这番话说的闻悬黎眼眶微红，鼻腔也酸涩不已，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身上居然还能藏这么一个秘密。
人与人之间的偏见和隔阂那么大，可两个爹爹，从来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而区别对待。
他一时间肯定有点不太好接受，尤其自己拼了命的修炼，在仙途上走了那么长远的路，现在又莫名多出来一个血脉，确实挺难消化的。
齐都他们也不催，温柔的抱了抱他，“傻孩子，别一个人胡思乱想，有爹爹在呢。”
“而且，你也应该对自己有信心，纵使面对千军万马，纵使与全世界为敌，你也仍旧是最好的你。”
“总有人，义无反顾的选择你，站在你这边。”
闻悬黎张了张嘴，有些话卡在喉咙里，艰涩地说不出来，他想了想小芽儿，想了想贺曲和阿宝，想白芷和空颜，想红缨和裴柳……
想长这么大结识的每一个人，想一路上经历的点点滴滴。
他不敢保证每个人都对他心存善意，在知道真相后还能选择和他相伴。
可他也无法将身边的人全都想的那么糟糕，因为他期待着，他也信任着，他知道天道的力量强大不可抗衡，可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小部分人——
敢于逆流而上，勇于逆天而行。
齐都拍了下他的头，也没催促他现在就完美接受自己，“崽儿，不着急，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一个人背负太多太辛苦的时候，你也可以来找我们，我和你小爹，就是你背后最大的靠山。”
闻悬黎轻轻点了下头，其实离开的时候脚步还有点虚浮。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的身世这么复杂，回房间之后也不知道要跟何人诉说，在江栖梧的房门前几度徘徊，都没能抬手敲一敲。
里面的人像是等的不耐烦了，直接拉开将他拽了进去，“你干嘛呢？在门外转悠也不进来。”
闻悬黎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涩的厉害，他哑着嗓子发问，“你还在修炼吗？”
江栖梧看了他一眼，“你在门口转悠的时候我就停了，我还想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结果你半天不进来……”
他拉着闻悬黎坐下，看他神色不对，语气也软了几分，“怎么了啊？你不是去找爹爹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闻悬黎拉了拉他的手，感觉自己第一次萌生出了害怕的情绪。
他有点担忧江栖梧会厌弃他，他怕小芽儿不喜欢他身上的神魔血脉。
“你、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江栖梧歪着脑袋，“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跟着你跟着谁？我们两个的命运早就绑定在一起了，你嫌我烦啊？”
闻悬黎赶紧反驳，“没有！”
他有点难以启齿，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弱势摊开给江栖梧看，安静了好半天，他才小声开了口，“小芽儿，爹刚跟我说，我体内有神魔两套血脉，我是神魔混血。”
江栖梧脑袋懵了一瞬，有点没理解这个新名词。
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闻悬黎点头，他这才眨眨眼面色严峻了几分。
“你是神魔混血？”
“嗯。”
江栖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显得空旷又寂寥。
“小芽儿……你觉得怪吗？”
江栖梧回了神，“怪吗？哪里怪？”
“那你怎么不说话？”
江栖梧直接抱住了他，“我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突然告诉我这个，我脑子也有点乱。”
“我在想那个死天道给你安排这样的身世，会不会又给你下套，会不会有更多的磨难等在后面。”
“未来的日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我又要怎么帮你，才能摆脱这些困境。”
闻悬黎抬手摸了摸他的长发，“你不害怕师兄吗？”
“为什么要怕？因为你有魔族血脉？”
江栖梧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怕的，爹爹也能操控魔气，你结丹的时候，他俩连天道都敢追着杀，有什么力量，能比爹爹还恐怖？”
“师兄，我、我是有点心疼你……”
“我知道你从小循规蹈矩，猛然间知道了这件事，一定很难过……但你千万别多想，无论如何，都有我陪着你呢，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自己这会儿也混乱着，说话其实有点乱七八糟，都是想到什么就表达什么，他知道闻悬黎在不安，所以他尽可能的贴过去靠近他，想要抚平他心上的那道创口。
“师兄，你、你别难过。”
闻悬黎摸了摸他的头，听他哽咽，自己也有点心疼，“小芽儿，我不难过，我就是有点迷茫。”
“爹爹刚才跟我说了很多，我其实不介意我的身世问题，我只是猛然间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你。”
“这一世有爹爹在，我没钻什么死脑筋，但我觉得之前的我，肯定很痛苦，我不知道你怎么把我带出来的，但我想，你一定也非常难过。”
“我有点怕你不喜欢我了。”
江栖梧窝在他怀里摇摇头，“怎么会呢？你那么好，那么温暖明亮，为什么不喜欢你啊？”
“爹都说了，我是为你而来的，那我存在的全部理由就是你啊~”
“不，不对。”
闻悬黎打断他，“爹说过了，爱你的人并不想要你的牺牲。”
“所以我不要你一直关注我，我希望你的强大，你的智慧，你的所有努力，最终成就的不只是我，更是你自己。”
“小芽儿，师兄也只有你。”
他们共享着天道宿命的秘密，没有过去，没有未来，背负着重重枷锁，还要奋力前行。
抛开其他人的故事线，与我纠缠的就只剩下你了。
闻悬黎舍不得江栖梧为自己牺牲。
亦如江栖梧不愿意他为天下苍生牺牲一样。
我要你爱我，亦如爱你自己；我要你为我，亦如为你自己。
我要你幸福、快乐、圆满，然后，带着全部的自己来爱我。
江栖梧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缩在他怀里有点不知所措，他习惯了把目光放在闻悬黎身上，从小一起依偎着长大，除过想在两个爹面前争一争表现之外，他很少考虑到自身。
“我……师兄，我、我不累，我就喜欢操心你。”
闻悬黎闭了闭眼，“可我也要操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