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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多了,儿子。该回家了。”

那低沉、冰冷、带着非人回响的声音,如同无数根冰针,瞬间刺穿了张承山的耳膜,狠狠扎进他的灵魂!门缝后那只暗金与浑浊交织的、属于“未来自己”的眼睛,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死死锁定着他!

额头上闭眼的印记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硬币眼球在掌心疯狂跳动,镜面瞳孔里映照出的白塔走廊景象——那个被拖向融合的、额前空无一物的自己——如同最残酷的预言,死死攥紧了他的心脏!混乱跳动的倒计时数字在他眼前狂舞,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撕扯、加速!

“呃啊——!”剧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枯萎的藤蔓上,干枯的枝桠发出断裂的脆响。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女子沉入镜渊前染血的手掌按在他额头的触感,带着冰冷的粘腻和灼热的印记搏动,如同黑暗中唯一的锚点,猛地将他从混乱的漩涡中拽了出来!

**爱比恨…更锋利…**

这箴言如同惊雷,在意识深处炸响!那冰冷的、试图控制他身体和扭曲时间的意志,在触及这箴言所代表的、源自母亲牺牲的守护力量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不——!”张承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不是恐惧,而是源于灵魂最深处的、被逼到绝境的反抗!他猛地攥紧手中沾着女子鲜血的手术刀,用尽全身意志力,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那枚搏动的闭眼印记上!

**绝不回去!绝不成为容器!**

心中无声的呐喊如同火焰,点燃了额头的印记!那细微的搏动感瞬间变得滚烫,仿佛有岩浆在皮肤下奔涌!一股灼热、尖锐、带着守护意志的刺痛感,如同无形的尖锥,以他的额头为中心,狠狠刺向门缝后那只冰冷的眼睛,刺向那个试图将他拖入深渊的声音源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灼烧声响起!

门缝后,那只暗金与浑浊交织的眼睛猛地一缩!冰冷的瞳孔深处,竟然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类似痛苦的扭曲!门板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那非人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惊怒?

与此同时,张承山手中疯狂跳动、时间加速紊乱的硬币眼球,骤然停止了狂乱的数字跳动!镜面瞳孔里的景象瞬间切换——不再是白塔走廊,而是重新映照出他此刻狼狈的身影,以及额头上那枚暗红色、仿佛在燃烧的闭眼印记!

下方的倒计时,数字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定格:

**5天11小时04分**。

时间加速被强行中断了!混乱的时间流被这枚守护的印记暂时抚平!

张承山来不及喘息,也来不及思考这短暂反击的意义。他只知道,门后的东西被激怒了!他必须离开这里!现在!

他转身,拔腿就跑!不再看那扇被藤蔓和冰冷目光封锁的“暗房”,朝着与喂猫老头相反的方向,朝着老城区更深处、更破败的区域亡命狂奔!枯萎的藤蔓在身后发出被撞断的簌簌声,如同某种恶毒的嘲笑。

他不敢回头,不敢停下。额头的印记依旧滚烫,残留着刚才反击后的灼痛感,但那种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时间的混乱感消失了。硬币眼球安静地躺在口袋里,倒计时稳定地跳动着:**5天11小时03分… 02分…** 每一秒的流逝都清晰而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嘶鸣,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才不得不扶着一面布满涂鸦的矮墙停下。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后巷,堆满了锈蚀的金属废料和破碎的瓦砾,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巷子尽头,一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皮卷帘门半垂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暂时安全了?他不敢确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汗水混合着额头的血污不断淌下,流进眼睛,带来阵阵刺痛和模糊。他抬起手,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视线稍微清晰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矮墙上一片相对干净的涂鸦吸引住了。

那涂鸦很新,颜色鲜艳得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画的是一个简陋的、有着尖顶的房子,房子没有门,只有一扇圆形的窗户。窗户里画着一只…紧紧闭着的眼睛。房子的尖顶上,用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巷子尽头那扇半垂的锈铁皮门。

这图案…闭着的眼睛!和之前那扇“暗房”门上的图案,和杨爷爷照相馆的线索,完全一致!箭头指向锈铁门…难道那里才是真正的“午夜照相馆”?刚才那个被藤蔓包裹的“暗房”,只是一个诱饵?是“父亲”或者那个东西布下的陷阱?

希望和更深的疑虑同时涌上心头。他疲惫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这涂鸦是谁画的?是杨爷爷留下的后手?还是那个喂猫的老头?亦或是…另一个陷阱?

他望向巷子尽头那扇如同怪兽巨口般的锈铁门。黑暗从中弥漫出来,带着浓重的、陈腐的金属和灰尘气味。那黑暗深处,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无声地窥视。

去,还是不去?

他摸了摸额头滚烫的印记,感受着女子鲜血留下的冰冷粘腻,还有她最后那句箴言在灵魂中激荡的回响。他没有退路。寻找能拍出“真实”的相机,是他对抗侵蚀、打破命运的唯一希望。

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恐惧和疲惫,他一步步走向那扇锈铁门。每一步都踩在碎砖瓦砾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死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离得近了,那股陈腐的金属和灰尘气味更加浓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消毒水的味道?

这气味让张承山的神经瞬间绷紧!白塔的气息!难道这里也…

他停在半垂的卷帘门前。铁皮锈蚀得厉害,边缘如同锋利的锯齿。门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弯下腰,从那半垂的门缝下钻了进去。

门内并非工厂车间,而是一条异常干净、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的狭长走廊。墙壁和地面都贴着光滑的、白色的瓷砖,反射着头顶惨白的、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荧光灯管的光。空气冰冷干燥,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强烈到刺鼻。

这哪里是什么照相馆?这分明是…医院或者研究所的走廊!

张承山的心瞬间沉到谷底!陷阱!这又是一个陷阱!他猛地转身想退出去——

“吱嘎——”

身后那扇半垂的锈铁卷帘门,毫无征兆地、极其沉重地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水泥门槛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彻底封死了退路!

巨大的声响在封闭的走廊里回荡,震得张承山耳膜嗡嗡作响。他背靠着冰冷的白瓷砖墙壁,心脏狂跳,手术刀紧紧握在手中,警惕地扫视着这条死寂、惨白、散发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走廊。

走廊两侧没有门,只有尽头有一扇紧闭的、同样是白色的金属门。门牌上没有任何标识。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粗重。惨白的灯光均匀地洒在光洁的瓷砖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晕,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空旷和不真实。消毒水的味道浓得让人窒息。

他强迫自己冷静。既然退路已断,只能向前。他贴着墙壁,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走廊尽头那扇白色金属门挪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触发什么机关。

距离金属门还有几步之遥时,他口袋里的硬币眼球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是之前的疯狂发烫,更像是一种…提示?他下意识地掏出它。

镜面瞳孔里,映照出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硬币瞳孔里,映出的并非这条惨白的走廊!而是一个温馨的、有些熟悉的房间!淡黄色的壁纸,蕾丝边的窗帘,一张铺着碎花桌布的小圆桌…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婴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他童年时家里的客厅!是母亲还在时的样子!

这温馨的景象与眼前冰冷死寂的白色走廊形成了极致而诡异的反差!张承山的心脏被巨大的酸楚和怀念狠狠击中,眼眶瞬间发热。

就在这时,硬币瞳孔里的景象动了!

客厅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素雅的米白色家居服,身形纤细,长发松松挽起。她背对着“镜头”(即硬币眼球所映照的视角),走到小圆桌旁,拿起那个相框,手指温柔地抚摸着照片上婴儿的脸颊。然后,她缓缓转过身…

张承山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那张脸…温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是母亲!是他记忆中早已模糊、却在镜渊影像中惨死的母亲!她看起来如此真实,如此鲜活!她对着“镜头”(也就是拿着硬币眼球的张承山),露出了一个温柔得令人心碎的笑容,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说:“小山…”

“妈…妈?!”张承山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巨大的渴望!他完全忘记了周遭冰冷的现实,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硬币眼球里这活生生的母亲影像夺走!巨大的悲伤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几乎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朝着硬币眼球里的母亲伸出手…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瞬间——

额头上那枚闭眼的印记,猛地爆发出一阵尖锐到极致的灼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他的灵魂上!

“呃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伸出的手猛地缩回,捂住了额头!

几乎在同时!

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白色金属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门内,并非房间。

只有一片纯粹的、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踱出,站在门口惨白的光线下。

正是父亲张明远。

他穿着白塔研究所标志性的白大褂,身形挺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大理石雕刻的冰冷塑像。他的左眼,是纯粹的、毫无感情的暗金色,如同深渊的入口。而他的右手,正随意地垂在身侧。

张承山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父亲的右手上!

那只手的手背…靠近虎口的位置…赫然有一块极其新鲜、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焦黑灼痕!边缘的皮肤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与张承山额头上那枚闭眼印记的颜色…如出一辙!

那灼痕的形状…隐约就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紧紧闭合的眼睛!

张承山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刚才在“暗房”门外发生的一切!他额头印记的反击,那无形的灼热尖锥,不仅灼伤了门后那只“未来之眼”,更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在真正的张明远手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这灼痕,是他反抗的证明!是守护力量的伤痕!

张明远缓缓抬起那只带着灼痕的手,冰冷的暗金色左眼毫无波澜地扫过手背上焦黑的印记,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污渍。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张承山身上,落在他捂着额头、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落在他指缝间隐约透出的暗红印记上。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笑容。那笑容里,似乎有一丝冰冷的嘲弄,有一丝洞悉一切的掌控,但更深处…在那暗金色瞳孔的底层,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类似“欣慰”的东西?

“看到了吗,儿子?”张明远的声音响起,不再是之前隔着门的非人回响,而是他本人那熟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语调,却蕴含着更令人心悸的力量,“这就是‘真实’的力量。它能灼伤我,也正在灼烧你。”

他向前迈了一步,白大褂的下摆在惨白灯光下拂过光洁的瓷砖。

“你逃不掉的。你的挣扎,你的痛苦,你的每一次反抗…都在加速‘容器’的成熟。”他那只带着灼痕的手,指向张承山额头的印记,也指向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你体内属于‘张承山’的部分,正在被这‘真实’的火焰焚烧殆尽。很快…很快你就会明白,拥抱它,成为它,才是唯一的解脱。”

他停在张承山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暗金色的左眼如同深渊漩涡。

“圣诞夜,当钟声敲响…”

“我们…终将融为一体。”

张明远的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无声地向后退去,重新融入那扇白色金属门后的浓稠黑暗之中。金属门再次悄无声息地滑上,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走廊里,只剩下张承山粗重痛苦的喘息声,额头上印记的灼痛感尚未消退,手背上仿佛还残留着父亲手上那道焦黑灼痕的触感。硬币眼球安静地躺在他脚边的瓷砖上,镜面瞳孔朝上,映照着惨白的天花板灯光。

倒计时在冰冷的瓷砖上投下清晰的影子:

**5天10小时5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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