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当不得真!”霍念猛地抬头,眼睛红肿得像兔子,“那感觉跟真的一样!他还摸我……摸我……”
他说不下去,又开始掉眼泪,“我守了十六年的清白啊……”
苏烬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抬手捂住嘴,却被霍念狠狠瞪了一眼。
“苏梓宸!”霍念指着他,眼泪汪汪却依旧带着傲娇的气势。
“你笑什么笑!咱们都是一起中了咒的,我就不信你没做那种梦!指不定你的梦境比我的还恶心,还不要脸!”
苏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确实也经历了幻境,只是比起霍念被操控的场面,他更多是在战斗。
但和凌言拜堂,被凌言抱着摔出幻境、又压在对方身上的画面,此刻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他的脸颊也开始发烫,梗着脖子道:“我才没有!我一直在跟喜神打架!”
“谁信啊!”霍念抽着鼻子,显然不信,“肯定是你做的梦太羞耻,不好意思说!”
凌言拍着霍念后背的手猛地一顿,眼神冷了下来。
看着霍念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又听着这逆徒口无遮拦,甚至隐隐带上了自己,清越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寒意:“够了!”
霍念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偷偷瞄了眼凌言的脸色,只见自家师父平日里总是清冷无波的凤眸,此刻正危险地眯起,嘴角似乎还抽搐了一下。
“师、师父……”霍念的声音立刻弱了下去,松开拽着衣袖的手,往被子里缩了缩,“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委屈了……”
凌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股想把这傲娇徒弟扔出去的冲动。
他是我徒弟,他脑子现在不清楚,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幻境已破,神魂虽伤但无大碍。”凌言硬生生把语气放缓,从袖中取出一瓶安神丹,“把这个吃了,再运功调息半个时辰。”
霍念乖乖接过丹药吞下去,又看了看旁边的周少虞,小声嘀咕:“师父,等他醒了,我能不能把他打一顿?”
“随你。”凌言淡淡道,转身走向苏烬,“你怎么样?灵力恢复了多少?”
苏烬连忙收敛心神,拱手道:“回师父,已恢复三成。”
“嗯。”凌言点点头,目光落在苏烬依旧有些苍白的小脸上,“周家的事还没解决,你好好休息,别再胡闹。”
他说最后一句时,特意瞥了霍念一眼。霍念立刻低下头,假装研究被子上的花纹。
就在这时,旁边床上的周少虞突然发出一声呻吟,似乎也要醒了。
霍念猛地抬头,看到周少虞动了动,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往床里面缩,嘴里还念叨着:“别过来……别摸我……”
苏烬看着他这副模样,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霍念瞪了他一眼,却没力气反驳,只能委屈地瘪着嘴,看向凌言的眼神里充满了求助。
凌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这趟周府之行,比降服十个喜神还要累人。
他看着眼前两个十六岁的少年,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幸灾乐祸。
突然觉得,或许这就是人间的烟火气吧,虽然偶尔有些鸡飞狗跳,却也比宗门里的清冷多了几分生气。
“好了,”凌言摆了摆手,试图让场面恢复正常,“霍念,你先调息。苏烬,跟我来,我们去看看周府的地基。”
苏烬点点头,跟着凌言往外走。
临走前,他还不忘回头朝霍念做了个鬼脸,气得霍念抓起枕头就想扔过来,却被凌言一个眼神制止了。
走出厢房,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周府的青砖绿瓦上。
凌言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侧头看向苏烬:“你觉得霍念恢复后,知道那不是梦,会怎么样?”
苏烬想起霍念刚才的反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大概会把周少虞拆了吧……顺便再把这院子烧了。”
凌言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随即又恢复了清冷:“随他吧。当务之急,是找出周家血祭的真相,免得夜长梦多。”
苏烬点点头,跟着凌言往院子深处走去。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只是不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周府之下,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又会有怎样的危险,在等着他们。
而厢房里,霍念看着周少虞慢慢睁开眼睛,想起幻境里的种种,又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衫,眼圈一红,又委屈又羞愤。
看来,镇虚门少主的“清白”危机,才刚刚开始。
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烬跟着凌言走到正堂门前,脚步却陡然顿住。
他的余光扫过院子角落那口被青苔覆盖的老井,井栏上蚀着模糊的缠枝莲纹,水面倒映着破碎的云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森冷。
——这口井。
上一世的记忆如冰锥般刺入脑海。那时随凌言第一次下山处理凡俗委托,便是周家这桩“夜半哭声”的案子。
彼时井中锁着的不过是个含冤而死的侍妾魂魄,用镇魂符便能平息。
可此刻再看,井口弥漫的怨气虽淡,却裹挟着一丝极隐晦的血腥味,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在深处。
“怎么了?”凌言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老井。
凤眸微蹙,指尖掐诀轻捻,一道淡金光丝射向水面,却在触及井水的瞬间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湮灭。
“有问题。”凌言语气沉了沉,“这井里的东西,被人用邪术封镇过。”
苏烬走到井边,俯身望去。水面下隐约可见几块腐朽的木板,更深处则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他指尖凝聚一丝灵力探入,刚触到井水便如遭电击,猛地缩回手——
那水下的怨气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带着某种刻意雕琢的阵法痕迹,像极了他上一世在各宗门中用过的“血祭锁魂阵”!
“师父,”苏烬喉头发干,强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这井里的怨气……像是‘血河锁怨’的残阵。”
“血河锁怨?”凌言眼神一厉,“你确定?那是早已失传的禁术,以活人生祭引动地脉阴血,炼成怨魂煞器。”
苏烬点点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太熟悉这个术法了。
上一世他堕入魔道后,曾用改良后的“血河锁怨”破过昆仑墟的护山大阵,那阵法运转时,地下会涌出如河流般的血色怨气,吞噬一切生灵。
眼前这口井的怨气虽然微弱,但其核心的咒纹排列,与他记忆中的禁术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