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做什么……”黑袍人指尖绕上苏烬汗湿的发尾,猛地一扯,少年闷哼出声。
“就是觉得凌宗师管的太多了……你救苏梓宸……你还想救旁人……呵呵……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他凑近苏烬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当年柔卿在你面前身死后,你是如何将凌言碾在尘埃里的……”
苏烬浑身剧震,瞳孔骤然收缩。那些被遗忘的血色片段如潮水般涌来——
飞溅的剑穗、跪地的身影、以及自己挥剑时冰冷的眼神。
“不……不是我……”他喃喃着,意识开始模糊。
“够了!”凌言突然怒吼,弓弦“铮”的一声松开,冰晶箭矢擦着黑袍人耳畔钉入身后树干,将树皮冻出蛛网般的裂纹。“你要如何才放了他?”
黑袍人低笑起来,指腹摩挲着苏烬脖颈上的脉搏:“很简单……既然你不想苏烬被我献祭……”
他猛地抬手,掌心对准凌言,袖口的暗红图腾骤然亮起,“不如……你代替他?”
林间的风突然变得刺骨。凌言看着苏烬在黑袍人手中无力垂落的手指,看着他额前珍珠发饰因挣扎而歪斜,心脏像是被同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你找死!”凌言周身突然爆发出凛冽剑气,月白衣摆如怒涛翻涌。
但就在他踏前一步的瞬间,黑袍人指尖已抵住苏烬喉间的动脉,那里立刻泛起一道青黑的指印。
“别动……”黑袍人声音里带着癫狂的笑意,“否则我可不会确定……下一秒是你的剑快,还是我拧断他脖子的手快……”
苏烬在眩晕中抬起眼,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师尊银发飞扬,凤眸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惊惶。
他想张口说“师父快走”,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喉间的压迫感越来越重,意识像沉入深潭,唯有凌言眼中那抹血色的惊悸,成了他模糊视野里唯一的光。
黑袍人指尖骤然松开,苏烬如断线傀儡般跌撞在地,喉间因窒息留下的青痕泛着诡异的紫。
林间腐叶被他咳出的血沫洇染,而那道裹着腥气的身影已旋身转向凌言——
袖口暗红图腾如活物般扭曲,一枚银亮蜂影“嗡”地破空而出。
凌言瞳孔骤缩。那蛊虫翅脉泛着九尾天狐心头血的妖异光泽,古籍记载中“银尾入脏,七日融魂”的字句闪电般劈入脑海。
蜂尾毒针擦着锁骨没入胸膛的刹那,他听见自己肋骨下传来冰裂般的闷响,并非皮肉之伤,而是神魂深处被某种阴邪之力狠狠攥住的剧痛。
“呵呵……凌宗师,尝尝这‘蚀心蜂’的滋味。”黑袍人袖中突现血纹鞭,鞭梢卷着凌言腕间要穴。
“此蛊以天狐心头血温养七七四十九日,尾刺沾着千种怨魂精血,此刻正顺着你的心脉生根呢。”
凌言单膝跪地,指节抠进泥土。心口的绞痛如无数钢针攒刺,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蔓延至四肢百骸的麻痒——那是蛊虫在血肉里钻动的触感。
他看见苏烬连滚带爬扑过来,少年指尖触到他胸口时猛地一颤,那片浸透的月白锦袍下,正有银亮的影子在皮肉下缓缓蠕动。
“师父!你……”苏烬的声音抖得不成调,茶色眼眸里映着凌言逐渐泛青的唇色。
“别碰!”凌言猛地挥开他的手,喉间溢出腥甜。
他知道这蛊虫见血即狂,方才黑袍人那鞭已震开他数道经脉,此刻若再引动苏烬的灵气,蛊虫定会瞬间钻破心脉。
黑袍人狂笑出声,血纹鞭突然缠上凌言脖颈:“想救徒弟?先保住自己吧!待这虫子蛀空你的心窍,我倒要看看——”
话音未落,凌言周身灵气陡然暴涨!月白衣摆如怒涛翻涌,他竟在蛊虫噬心的剧痛中强行运转周天,掌心凝结的灵气匕首划破空气。
黑袍人鞭梢刚要勒紧,已被那道银光劈中手腕,暗红图腾瞬间崩裂成齑粉。
“你敢伤他?”凌言的声音浸着血沫,凤眸里翻涌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他踏前一步,心口的银影突然剧烈扭动,一股钻心的麻痒直冲喉间,让他忍不住呕出一口黑血。
“找死!”黑袍人甩着滴血的手腕后退,袖中突然洒出一把磷粉。
凌言本能地护着身后的苏烬,待磷火散去时,林间只剩他二人粗重的喘息。
“师父……”苏烬扶着凌言摇摇欲坠的身体,触到他后背时才发现整片衣料都已被冷汗浸透。
凌言推开他,踉跄着靠在树干上。心口的异动越来越清晰,那银蜂正用尾刺一下下凿着心膜,每一次蠕动都带起撕裂般的剧痛。
他猛地扯开衣襟,胸口肌肤下果然伏着个银亮的小点,正顺着血脉向心脏中央攀爬。
“古籍说……需剜出虫身。”凌言咬着牙,指尖凝出的灵气匕首在颤抖。
他见过镇虚门长老治蛊时剖肉剜心的惨状,却从未想过这痛楚如此……蚀骨。
匕首尖刚抵住皮肤,苏烬突然扑上来攥住他的手腕:“师父!不要啊!会失血过多的!”少年的眼泪砸在凌言手背上,“我们回宗门找长老……求你了!”
“来不及了。”凌言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看着苏烬通红的眼眶,忽然想起今早少年说他“笑起来有梨涡”的模样。
心口的蛊虫似乎感应到他分神,猛地向前一钻,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匕首“当啷”落地。
“必须现在挖出来。”他弯腰去捡匕首,指尖却因剧痛而痉挛。苏烬哭着想去抢,却被他用眼神逼退。
凌言深吸一口气,灵气在指尖聚成针状,猛地刺入蛊虫所在的皮肉。
压抑的痛哼从齿间溢出,鲜血瞬间顺着指缝涌出,在月白里衣上绽开狰狞的红梅。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蛊虫在皮肉下疯狂扭动,尾刺刮擦心膜的“滋滋”声仿佛就响在耳边。
“师父!”苏烬捂住嘴,泪水模糊了视线。
凌言额前发丝被冷汗粘在苍白的脸颊上,咬着下唇的力道几乎要将皮肉撕裂,每一次下刀都让身体剧烈颤抖,却偏偏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伤口周围的皮肉,不让蛊虫逃窜。
匕首再次深入,凌言感觉刀尖触到了那层滑腻的虫壳。
就在此时,蛊虫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尾部毒针狠狠扎进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