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凉,仿佛握住了一块万年寒冰,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却又在接触到他掌心火属性能量的刹那,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
苏烬能清晰地感觉到,流霜剑内蕴藏着浩瀚的冰系灵力,与星霜的炽热截然不同,它像是蛰伏的寒流,沉静中带着毁灭般的冷意。
“这……”苏烬握着流霜剑,只觉不可思议。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凌言,雨水打湿了对方的发丝,几缕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平日里清俊出尘的凌言,此刻竟显得有些狼狈。
雨势越来越急,如瓢泼般倾泻而下,凌言后背的伤口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疼得他闷哼一声。
月白锦袍上的血迹早已被冲淡,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创口,雨水混着血水顺着衣摆滴落,在泥泞的地面上晕开一片暗红。
而他腰间未归鞘的流霜剑,此刻正无意识地散发出寒气,竟在伤口周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晶,暂缓了血液的流淌。
“别看了……”凌言咬了咬下唇,强撑着开口,声音因疼痛而有些发颤,“好疼……”
这声带着示弱意味的“好疼”,让苏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当即将流霜剑横放在臂弯,那冰寒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颤。
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住凌言的后颈,沉声道:“师父,咱们不回镇虚门了,先找个最近的客栈处理伤口!那鬼蛟的尸煞之气带着毒,不能拖延!”
说罢,他抱着凌言便纵身跃起,足尖在湿漉漉的河滩上一点,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不远处城镇的方向掠去。
雨幕中,怀中的人轻轻“嗯”了一声,气息微弱,却还是抬手,将流霜剑从他臂弯里抽出,反手插回自己腰间的剑鞘——
剑身归入鞘中时,剑鞘边缘结出一圈细密的白梅霜花,与苏烬腰间星霜剑鞘的炽色血梅遥遥相对。
雨势在入夜时分渐歇,只余下淅淅沥沥的碎雨敲打着客栈的窗棂。
客房内烛火昏黄,映着苏烬紧锁的眉头。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凌言后背浸透血与雨水的衣袍,月白锦缎已黏在皮肉上,每一寸剥离都牵扯着伤处,让昏迷中的凌言不住地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阿言,忍一忍……”苏烬的声音低哑,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白。
温水浸湿的软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污血,却见那创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显然是鬼蛟尸煞之气的余毒在作祟。
他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药,碾成粉末混着金疮药,敷在伤口上。
药粉触及皮肉,凌言猛地一颤,喉间溢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额头的温度也随之攀升,烫得惊人。
“发烧了……”苏烬连忙拿帕子用冷水浸透敷在凌言的额头上。
他守在榻边,不停地更洗着帕子,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凌言苍白的面容。
凌言的眉头始终紧蹙着,似乎正被什么噩梦纠缠,薄唇微张,无意识地呢喃着听不真切的字句。
不知过了多久,凌言的意识坠入一片混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身处镇虚门主峰的天枢殿。
然而,这座他再熟悉不过的大殿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往日里庄严肃穆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正坐在殿后的屏风阴影里,身上的衣襟竟有些凌乱,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不自然的红痕。
“这……是梦?”凌言心中惊疑,试图起身,却发现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屏风外传来低沉而阴郁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又混杂着难以掩饰的暴戾:“秩序是弱者的摇篮,混乱才是强者的游乐场,而我恰好喜欢摇篮。”
凌言顺着屏风向大殿望去,只见玉座之上,竟坐着一个身着华贵玄袍的男子。玄袍上用赤金丝线绣着流转的火焰纹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那男子身材高大,一条腿随意地蹬在玉座边缘,另一只手支着头,姿态慵懒却又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慢。
他的面容……竟与苏烬生得一模一样,只是脸色异常苍白,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与疯狂。
阶下站着两个身影模糊的修士,身形佝偻,语气中满是哀求:“仙君……求您息怒……如今的玄门……真的不能再战了。”
“您灭了四十八座城,大半个玄门都覆灭了……生灵涂炭,怨气冲天啊……”
玉座上的男子——那张与苏烬 一模一样的脸——
闻言发出一声冷笑,声音里充满了不屑:“昭明王朝的人界帝君?呵呵……林衔烛……”
他拖长了语调,眼神如同看着脚下的蝼蚁,“本座可以让你的百姓跪在我的脚下,高呼我为王,而你只能在地狱里听着他们的呼唤声。”
“你只需记住一件事,本座……只是不稀罕这狗屁帝君之位。”
他猛地坐直身体,目光如刀,刺向阶下的修士:“你的皇位是本座赏你的,本座说你是皇帝,你就还是皇帝;本座说你是一条狗……”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你下一刻就是尘埃里的烂泥!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本座谈条件?嗯?”
“你的王朝?不过是本座脚下的一堆枯骨,本座会让它连名字都不配留下!”
“或者……”他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本座把你的心挖出来挂在龙椅上,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反抗本座的代价。”
“不过……你以为死是最可怕的结局?不……本座让你活着,看着你的王朝在本座脚下……化为灰烬!”
阶下的修士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仙君……我们……我们并非反抗,只是想……想求您顾全大局……”
“大局?”男子嗤笑一声,“霍雨桓和云风禾那两个废物,当真能掀起什么风浪?呵呵……这天下的执棋者,只能是本座!”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狠戾,“棋子生了其他心思,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罢,他猛地站起身,玄袍翻飞间带着凛冽的杀意,转身朝着屏风后的方向走来。
凌言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看着那张与苏烬别无二致的脸越来越近,那双明亮温柔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暴虐与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