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潮湿的寒意钻进衣领,江宸和沈悦贴着围墙外的灌木丛缓步前行。远处工厂的轮廓在浓云下显得愈发阴沉,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
沈悦忽然停住脚步,手指轻轻搭上江宸的手腕,低声说:“那边。”
江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几米开外的拐角处,隐约有灯光晃动。两人迅速蹲下身子,屏息藏在树影里。片刻后,几个穿着黑衣的人影从厂房后门走出,低声交谈几句后分头散去。
“他们开始巡逻了。”沈悦轻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
江宸点点头,心跳却出奇地平稳。她已经不是那个一紧张就会手足无措的女孩了。她看着沈悦握紧背包带的手,那根细长的皮质背带已经被她掐出了深深的指痕。
她们继续沿着围墙边缘移动,直到绕到工厂后方的一条小路。这里远离主干道,路灯昏暗,是她们来时选定的撤离路线。
沈悦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
穿过最后一条小巷,两人终于踏上通往校外的小路。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像是烧过的塑料残渣。江宸皱了皱眉,却没有多问。
她们一路沉默地走到学校附近的一个街心公园,找了个偏僻的长椅坐下。公园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路灯发出微弱的光晕。
“现在可以说了。”沈悦将背包放在腿上,打开拉链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我们听到的内容,必须整理清楚。”
江宸接过纸,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潦草的字迹。那是她在偷听时趁沈悦操作电脑时记下的对话内容。
“林远舟提到的那个男人……他说要‘用江宸的秘密威胁沈悦’。”她低声念道,“而沈父也在背后支持他们的计划。”
沈悦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前方的喷泉池。水早已停了,池底积着一层灰褐色的泥。
“我一直以为父亲只是反对我们的关系。”她声音很轻,像是对自己说,“原来他早就插手其中。”
江宸侧头看她,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一道浅淡的阴影。她忽然意识到,沈悦其实比她更早察觉到了不对劲——那天在图书馆,沈悦就曾提起过家里对她的干涉,只是她当时没往深处想。
“你有没有想过……”江宸迟疑了一下,“他们到底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
沈悦转过头,目光坚定地望向她:“不管他们知道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我会保护你。”
江宸心头一震,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纸张的一角。
“但我们得先告诉林萱。”沈悦站起身,将背包重新背好,“这件事不能只靠我们两个人。”
江宸点头,正要起身,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后闪过一道黑影。她猛地抓住沈悦的手臂。
“怎么了?”沈悦低声问。
“那边……有人。”江宸压低声音,目光死死盯着那片摇曳的枝叶。
沈悦眯起眼睛,缓缓靠近几步。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是林萱。
她穿着深色的外套,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神情有些复杂。
“你们果然在这里。”她走近两步,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刚才我在宿舍等你们,结果发现你们偷偷溜出去了。我就猜你们会来这里。”
江宸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你……跟踪我们?”
“我只是担心你们。”林萱叹了口气,将笔记本递过去,“你们走后,我发现你们留下的痕迹有点奇怪,就顺藤摸瓜跟了过来。还好没错过你们。”
沈悦接过笔记本,翻了几页,眉头渐渐拧紧。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她问。
“很久了。”林萱苦笑,“你们最近的行为太反常了。而且……我也查了一些东西。”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江宸:“我知道你不是普通女生。”
江宸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别紧张。”林萱赶紧补充,“我不是恶意。我只是……太了解你了。你的一些习惯、动作,甚至眼神,都让我觉得……不太对劲。”
沈悦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江宸的手。
“所以,我才决定帮你们。”林萱的声音坚定起来,“我不信那些人能伤害你们。”
江宸望着她,眼中浮现出一丝动摇。她从未想过,自己隐藏得如此之深的秘密,竟然会被最亲近的朋友一眼识破。
“那你愿意听我们说清楚吗?”沈悦开口。
林萱点头:“当然。”
三人重新坐回长椅,江宸将那张纸递给她,把在工厂里听到的对话内容详细讲述了一遍。
林萱听完后,久久没有说话。她低头看着纸上记录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
“也就是说,沈父和林远舟联手,想要利用你的身份问题来逼迫沈悦放弃你?”
“不止是逼迫。”沈悦冷冷道,“他们可能还打算毁掉我父亲的企业,让我彻底失去依靠。”
林萱咬了咬嘴唇:“这太疯狂了。”
“但这就是现实。”江宸轻声说,“project SL还在进行,他们不会停下。除非……我们阻止他们。”
林萱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人,最终定格在江宸脸上:“那你呢?你准备怎么做?”
江宸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要找到真相。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其他像我一样的人。”
沈悦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温热的力量。
“那就一起吧。”林萱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我会帮忙调查更多线索,特别是沈父那边的动向。”
江宸点了点头,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路边,车窗微微降下半寸,隐约能看到驾驶座上有个模糊的身影。车内一片寂静,只有仪表盘上的红色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光。
风掠过树梢,吹起几张飘落的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