蔖隐的意识像团轻烟，从斯莱特林寝室的四柱床飘出，钻进地窖里那具桃木傀儡的眉心。
雅典娜指尖刚触到活板门的铜环，就见封地函躺在满是木屑的地面上，烫金的 “霍格沃茨” 徽记在阴暗中泛着冷光，活像块被遗忘的金币。
她弯腰拾起信封，储物戒在内腕轻轻硌了下。
这枚比本体那只简约的银环，和送斯内普那枚一样，符文全刻在内侧。
雅典娜有些纠结，因为这枚戒指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风险有多少，自己是否要摘下来。
转身时带起的风，吹得酒瓶里的黄油啤酒泛起细泡。
霍格沃茨的石墙在夕阳里像头沉眠的巨兽。
费尔奇正举着扫帚猛抽门廊的蛛网，看见雅典娜时，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得像两只圆溜溜的玻璃弹珠。
“站住！” 他的声音比打人柳的枝条还硬，直到看清那封印着校长印章的信封，扫帚柄才哐当砸在脚边。
“邓布利多教……” 费尔奇捏着信纸的手指在发抖，喉结滚了半天，才把 “授” 字咽下去，改口道，“邓布利多小姐…… 跟我来。”
费尔奇心底有些发颤，刚刚自己竟然对一位姓邓布利多的教授喊站住。
雅典娜忍着笑，指尖在戒面轻轻摩挲：“叫我雅典娜就好，老先生。”
费尔奇的后背瞬间绷得像块铁板。
他闷头在前头走，黑袍扫过走廊的盔甲，心里把这 “孟浪” 的女人骂了千百遍。
想当年，别说直呼其名，就是对副校长的侄女，也得规规矩矩称 “小姐”，哪像现在的年轻人，没大没小得像群被宠坏的火蜥蜴。
麦格教授的办公室门被推开时，洛哈特正对着镜子摆弄新领结。
他看见雅典娜的瞬间，银绿绶带突然从肩头滑落：“哦！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新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 麦格教授的声音像被冻住的蜂蜜，她接过雅典娜递来的任职信，指尖在 “邓布利多” 的落款上顿了顿，“洛哈特教授，我们正等着你签署离职协议。”
洛哈特的笑容僵在脸上，卷发里的金粉簌簌往下掉。
雅典娜瞥了眼他手边那叠《与食尸鬼同行》的签名本，突然明白麦格教授的脸色为何比坩埚底还黑。
让一个活在谎言里的草包，给另一个顶着 “邓布利多” 姓氏的异乡人腾位置，这事确实够让老派巫师头疼的。
“那么，” 雅典娜把储物戒往袖口藏了藏，对着麦格教授微微颔首，“教师寝室在哪？”
洛哈特突然惨叫一声：“我的记忆！我想起我的记忆了！” 可当麦格教授猛地回头时，他又挠了挠头，傻笑道，“哦，抱歉，记错了。”
雅典娜看着这出闹剧，突然觉得邓布利多把她塞进这摊浑水里，说不定真是故意的。
毕竟，没什么比让一个 “邓布利多” 来收拾烂摊子，更能让魔法部那群老狐狸跳脚的了。
麦格教授的目光在雅典娜身后逡巡片刻，发现她没有任何行李，也不着急先安顿雅典娜的住处了。
“雅典娜?邓布利多教授，” 她指尖叩了叩办公桌的雕花扶手：“介意先与洛哈特教授做个简单交接？之后我带您熟悉城堡。”
雅典娜的睫毛颤了颤，反应比本体慢半拍，恰好用这迟滞掩去了她真实的错愕。
她侧头看向洛哈特时，藏在袖管里的手指正无意转动着储物戒的边缘。
洛哈特正对着铜制穿衣镜摆弄领结，金粉随着动作簌簌落在肩章上。
雅典娜的视线扫过他那叠写满 “如何用飞吻增强咒术威力” 的教案，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
这场景让她突然想起小师妹眉飞色舞描述过的 “极限超越班”，里面抓马又尴尬的戏子。
“交接？” 她的声音带着冷调，却在尾音处泄露出蔖隐的讥诮，“比如学习如何挑选配合演戏的学生？”
麦格教授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顿了顿，墨点晕成个小墨团。
她当然清楚洛哈特的课是什么德行，上学期有学生在 “与狼人共舞” 实践课上被他的浮夸动作撞断了锁骨，至今还在养伤。
洛哈特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献宝似的捧出个镶金边的笔记本：“亲爱的小姐，这是我独家研发的‘课堂互动秘籍’，比如让哈利?波特假装被我的缴械咒击中 ——”
“不必了。” 雅典娜抬手打断，指尖精准按在笔记本封面上，阻止了他翻开下一页。
寝室里对着帷幔发呆的蔖隐，突然对着空气有些作呕的表情引起莫瑞甘的注意。
雅典娜：“您的教学精髓，我想我看一眼城堡公告栏的‘洛哈特光辉事迹’就够了。”
洛哈特的笑容僵在脸上，卷发里的金粉突然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麦格教授轻咳一声，把那份皱巴巴的离职协议推到他面前：“签完字您可以离开了，吉德罗。”
雅典娜看着洛哈特捏着羽毛笔的手抖个不停，突然觉得嘴角有些发酸压抑着嘲笑的弧度，努力让它不要往上翘。
庆幸自己不用学习穿着亮片斗篷，对着学生表演 “如何用眼神杀死巨怪”。
洛哈特捏着签好字的离职协议，指节泛白得像浸了水的羊皮纸。
他猛地把纸拍在桌上，金粉从卷发里簌簌飘落，活像只被惹毛的孔雀抖落尾羽：“哼，总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等我的新书《被误解的天才：洛哈特回忆录》出版 ——”
“门在那边，吉德罗。” 麦格教授的羽毛笔在考勤簿上划下重重一笔，连眼皮都没抬。
洛哈特的脸颊涨成甜菜根色，他拽了拽银绿绶带，转身时故意撞在门框上，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仿佛这样就能挽回最后一丝体面。
可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谁都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像是撞到盔甲的惨叫。
显然，连城堡的石头都不待见这位 “伟大的巫师”。
“走吧，雅典娜教授。” 麦格教授收起协议，黑袍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风，“我带您看看城堡。”
霍格沃茨的走廊在暮色里像条蜿蜒的巨蟒，盔甲骑士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
雅典娜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储物戒，听着麦格教授报出那些拗口的画像名字：“那是胖修士，赫奇帕奇的幽灵，穿蓝袍的是格雷女士，拉文克劳最博学的幽灵 ——”
一幅挂毯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个戴假发的中世纪巫师，他冲雅典娜挤眉弄眼：“又来新面孔啦？比上一个只会抛媚眼的强多了！”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请放尊重些。” 麦格教授沉声提醒，却在转身时对雅典娜微微颔首，像是在说 “别理这老顽固”。
黑魔法防御课的办公室藏在城堡西翼，门把手上还缠着洛哈特留下的银色丝带，活像根俗气的礼物装饰。
推开门的瞬间，雅典娜差点被扑面而来的香水味呛得皱眉 —— 满墙都是洛哈特的签名照，从 “与吸血鬼共舞” 到 “驯服恶龙”，每张照片里的他都摆着同一个挺胸凸肚的姿势。
“他坚持要把这些‘教学成果’留下来当纪念。” 麦格教授的嘴角抿成条直线，魔杖轻点，那些照片便哗啦啦飞进角落的废纸篓，“庞弗雷夫人说，下周会派家养小精灵来清理残留的金粉。”
雅典娜的目光落在窗台那盆蔫巴巴的曼德拉草上，泥土里还插着块小牌子：“洛哈特的奇迹植物”。
指尖在储物戒上轻轻敲了敲，嘴角扯出个极淡的弧度，像在嘲笑又像在无奈。
职工宿舍比想象中宽敞，橡木四柱床挂着深绿色帷幔，窗外正对着禁林边缘的打人柳。
壁炉上方的壁龛里摆着个空相框，麦格教授解释：“前任教授们总爱留下点东西，您可以挂上自己的照片。”
雅典娜走到窗边，看着暮色中渐渐亮起的南瓜灯。
她忽然明白邓布利多的用意，这顶 “邓布利多” 的姓氏帽子，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副枷锁，让她既不能像洛哈特那样荒唐，也不能像斯内普那样直白。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就想多了，反正败坏的也只是邓布利多的名声，和她蔖隐有什么干系？
“晚餐时我会派人来叫您。” 麦格教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迎新宴会您得露个面。”
门合上的瞬间，雅典娜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说：“看来，社畜的日子要开始了。”
寝室里对着帷幔发呆的蔖隐，突然缓缓眨了眨眼，嘴角毫无预兆地勾起个僵硬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