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静静并肩站立于皇极殿前。
一老一中,正是大鸣的两位皇者。
昔日的先皇与今日的大鸣天子,终于再次站在同一战线之上。
他们身上的气息如潮水激荡,灵境三重的修为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宛如日月双轮,一左一右,分镇天地阴阳!
“轰——!”
封锁皇极殿的大阵,在这股合力之下顷刻崩解,阵纹仿佛洪流倒灌,符光逆流回卷,甚至连沉睡于地下的阵盘都被强行撕裂,如百年大坝决堤,声势惊天。
但站在阵外的两个沈青,却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们神色如常,像是在等一个早已算准的剧本完成最后一幕。
“装什么高人。”大鸣皇帝冷笑一声,眼神冰寒,“破了你们的反转大阵,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撑多久。”
但与他锋芒毕露的态度不同,先皇却迟迟未动手。他的眉头紧锁,眼神深邃,像是在盯着两颗陌生而危险的棋子。
自那两个沈青一同现身的刹那,他就心中生出了一股极度不安的直觉。
那不是普通的灵境三重的对手。
那不是修为的高低问题。
那是……维度的错位。
中年沈青沉稳如山,年轻沈青则意气风发、气机澄净如玉,他们气息迥异,却都深不可测。
丹青阁的阁主?一个灵境的符道修士?
先皇冷汗几乎渗出衣襟,他从未如此感到自己的认知被严重动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大鸣皇帝沉声问道,语气依旧强硬,可那字句之间却明显带上了从未有过的迟疑。
年轻沈青只是轻轻摇头,嘴角带着一丝似笑非笑。
而他身旁的中年沈青,倒是笑着开了口:“以陛下的才智,现在心中应该已经有些眉目了吧?”
大鸣皇帝瞳孔微缩,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底炸开。他想起了那些上界的传说,想起了父皇当年说过的只字片语。
先皇忽然眯起眼睛,声音低沉:
“你不是这界之人。”
他眼神复杂,仿佛在试图确认一个他宁愿自己猜错的可能性。
“你身上那股气机……不是我们下界该拥有的东西。你……来自上界?”
年轻沈青淡淡一笑,眼神平静得如同湖面上投下一叶轻舟。
“可惜,这个问题——你们,还不配知道答案。”
话音未落,他指尖一挑!
“唰!”
两道符纹猛然从他指尖弹出,宛如墨线划破天幕,在空中倏地一折——
空间斩!
如同月刃劈空,两道空间裂缝弯弯斜斜,直取皇者双身!
“轰——!”
虚空剧震,皇极殿内那原本庄严肃穆的飞檐、雕梁、柱石,在那一瞬间尽数被撕裂!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年轻沈青也终于动了!
他右掌翻转,一道来自九天之上的神圣法印于掌中缓缓成形。
那是一只虚幻而伟大的掌印,每一条纹路皆藏经文,光辉中似有万灵朝拜,仿佛天道亲自出手。
“纯梦大手印!”
尚未落地,整个大殿的穹顶已然剧烈震荡!
“轰!!!”
掌印镇下,皇极殿的屋顶被活生生掀飞!
琉璃碎了,金柱断了,壁画崩塌,龙毯随风狂卷。
皇极殿——这座象征着大鸣皇权的至高殿堂,在这一掌下被彻底碾碎成一地废墟!
风从破顶灌入,尘土与符光交织,金瓦与玉砖纷飞如雨。
皇帝怒喝出声,金龙剑长鸣出鞘,剑气如龙,一剑横扫虚空!
先皇亦不再掩藏,脚下一踏,身影如真龙腾空,双掌凝罡,虚空中浮现出一道苍老威严的龙魂虚影,龙吟乍响,逆斩空间!
“轰轰轰——”
空间裂缝在金剑与龙魂双力下终于撕裂崩解,但代价,是整个皇极殿化作一片废土!
废墟之间龙气冲霄、剑意横空、法纹交错,整个皇城都被惊醒,亿万目光汇聚于这敞开的大殿之上。
纯梦大手印仍在缓缓镇落。
那只手掌仿佛从天边探来,掌心如明镜,纹路如道图,光华流转之间,隐隐缠绕着金色星轨,如梦似幻。
而每一道符光,都带着说不清的压迫感。
这不是一记寻常的神通。
它融合了“梦”之法的虚实变幻,又借来了儒道浩然之意作为辅助,将原本“灵境三重”的威势强行推高到临近灵境极限的高度!
一掌落下,如九天圣人翻手覆云,梦境与现实交错,天道与人心同寂。
两位皇者终于变了脸色。
“这股力量……”先皇低声喃喃,神情罕见地浮现出惊骇与凝重,而那一贯稳如山岳的目光中,此刻也掺进了浓烈杀意。
大鸣皇帝却已抢先出手!
他不再犹豫,怒吼声中金光炸裂,全身气息如雷霆掀涛,金道法则汇聚如潮,在身前凝成一道炽烈光虹!
“镇国金剑!”
那道剑影仿佛由亿万缕金丝织成,剑身不过三尺,却光芒万丈,一现世便剑鸣四方,煌煌其势,直指苍天!
“破!”
他一剑刺出,身影化作一道金影,似苍龙腾跃而起,卷着金光,迎着那只镇落而下的神圣巨掌!
几乎同一刻,先皇也动了。
他动作不似皇帝那般激烈,反倒像是沉静如水,却在这一瞬爆发出山河翻涌之势!
他一声低喝,掌心金罡翻涌,指尖之中竟凝出一支三丈长的金矛!
那矛通体由金道精粹铸成,九道金纹环绕,矛头如龙角弯钩,一甩出,便似帝王亲征,金甲百万,山岳避让!
“金皇破界矛!”
一剑一矛,金光交错!
两位皇者同时出击,毫无保留,化作两道黄金流星,咆哮着刺向那只来自九天之外的巨掌!
“轰!!!”
碰撞瞬间,天穹仿佛塌了。
符光炸裂,光影飞散,气浪如刀,整个皇极殿废墟深处,再度卷起遮天蔽日的尘暴!
周围百丈之内的虚空剧烈震颤,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出去,皇宫深处的大殿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垮塌,一时间风雨如注,神威横压!
但那只手印,却只微微一震。
竟未崩!
掌心略有凹陷,可在掌纹之间,却隐隐有一道浩然之音在低吟,如书声琅琅,回响九霄。
“什么?!”大鸣皇帝面色骤变。
那一剑一矛,可是两位皇者全力以赴的合击,居然……没能破掉那道掌印?
“儒道的浩然气!?而且不是普通的浩然气……”先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掌印中藏着一股澄澈正直的“天理正意”,正如江河倒灌一般,源源不断地在放大沈青的神通、抵消他们的杀招!
“你还是儒道修士?不、不对……这是夫子的浩然气!你是传脉之人?!”
皇帝惊怒交加,失声大吼!
可沈青只是负手而立,站在断垣残壁之间,神情平静,唇角却浮起了一抹讥诮的笑。
“你们以为儒道只是读书人手里那杆笔?是你们太久没见过,真正的浩然之志。”
“浩然气可镇妖魔,可斩权贼,可问苍天——也可镇压你们这群自诩皇权的人。”
他说得淡淡的,语气轻柔,却宛若平地惊雷,震得两位皇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幸好……”先皇低声喃喃,眼角却悄然瞥向地底。
飞升台还没启动。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他沉声道,话语冷如铁。
“哪怕今日暴露朕尚在人世,哪怕此地皇宫尽毁、龙脉尽断,也不能让他走出皇极殿一步!”
这一刻,曾并肩镇国的父子二人,终于真正动了杀心!
他们再无任何保留,帝王威严尽数抛下,只为将那一袭青衣的男子镇杀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