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忠诚?什么道义?
在庞奎拿她家人性命威胁的那一刻起,这些东西就他娘的是个屁!
缓缓从地上站起来,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嘴角勾起一抹凄厉的冷笑。
演戏?
要演得像一点?
好,那就演一出大的!
她走到墙边,从靴筒里抽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这是她防身用的,也是她最后的底牌。
她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臂,没有丝毫犹豫,银牙一咬,手起刀落!
“嘶——”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裂开,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袖。
剧痛让她浑身一颤,但她只是闷哼了一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还不够!
这点伤,怎么可能像是从那位姜公子手底下死里逃生的样子?
她转动匕首,又对准了自己的大腿外侧!
噗嗤!
又是一道血口!
为了让伤口看起来更像是打斗中留下的,她甚至还刻意转动手腕。
让伤口边缘变得参差不齐,皮肉外翻。
鲜血汩汩流出,很快就在她脚下积了一小滩。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这还不是结束。
红袖扔掉匕首,踉跄着后退两步,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
一头朝着坚硬的墙壁狠狠撞了过去!
“咚!”
一声闷响。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眼前金星乱冒。
一股腥甜的液体从额角流下,糊住了她的眼睛。
她扶着墙,身体摇摇欲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差不多了……
这副惨状,应该足够逼真了。
她扯乱自己的头发,撕破自己的衣衫。
将地上的血迹随意地抹在脸上和身上。
最后,她对着铜镜,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镜中的女人,头破血流,浑身是伤,眼神里充满了惊恐、怨毒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完美。
拖着重伤的身躯,一步一个血印,艰难地拉开房门,朝着庞奎暗桩的院子,跌跌撞撞地走去。
……
次日,清晨。
天色微亮,晨雾尚未散尽。
一条偏僻的土路上,姜星河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前面。
身后,只跟着张猛等寥寥数名亲信。
“公子。”
张猛催马赶上,与姜星河并行,脸上带着一丝不解和担忧。
“我们……真的要走这条小路?”
“怎么,怕了?”
“属下不是怕,只是……这条路来得太蹊跷了。那几个商人,怎么看都不对劲。万一前面有埋伏……”
“而且,您不是让那个红袖去告诉庞奎,说我们走的是官道吗?我们现在走这条小路,岂不是……白费了公子的计策?”
“张猛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脑子还是这么一根筋?我告诉红袖我会走这条小路,这本身,就是计策的一部分。”
以为自己真的就信了那几个来历不明的商人?
又或者,我真的对那个刚刚投诚,还热乎着的红袖,就推心置腹了?
天真。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没有经过考验的所谓“忠诚”,比窗户纸还要薄。
从来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别人一时的誓言上。
告诉红袖我会走这条小路,根本就不是信任,而是一场赤裸裸的试探。
一道我为她量身定做的考题。
这个女人,有脑子,这是她的优点。
懂得为自己留后路,懂得在绝境中寻找生机。
但光有脑子不够,我需要的是一把‘听话’且‘锋利’的刀。
忠诚,才是她唯一的活路,
也是她对自己最大的价值。
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是成为我安插在黑暗中的第一颗钉子,从此一步登天。
还是成为这条小路上无人问津的亡魂,给我提个醒。
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啊?公子,属下愚钝,实在不明白。”
“我问你,如果红袖那个女人,对我阳奉阴违,转头就把我的真实计划告诉了庞奎,会发生什么?”
“那庞奎的人,此刻应该就埋伏在这条小路上,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没错。”
“那我再问你,如果她真心投靠我,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又会发生什么?”
“那……庞奎的人马,现在应该都往官道的方向去了。这条小路,反而是安全的。”
“我明白了!公子这是在考验那个女人!她到底是真的投诚,还是假意归顺,我们只要走上这条路,一看便知!”
“孺子可教。”
姜星河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不过,这只是其一。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真的以为,那几个突然冒出来的商人,还有这条所谓的走私小路,是庞奎的手笔?”
张猛脸上的恍然再次变成了错愕。
“难道……不是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心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逃生之路,而是一个鱼饵。”
与其这样被动地、永无休止地防备着,整日提心吊胆。
倒不如……我自己来掀了这张桌子!
一直躲在暗处,多没意思?
偏要走到最亮的地方去,我自己当成诱饵,光明正大地摆在这里。
就是要用这个法子,逼着他们现身!)
这条所谓的‘走私小路’,就是自己扔出去的第一块香饵。
无论是想拉拢我的人,还是想除掉我的人,只要他们对我有所图谋。
就必然会在这里有所动作。
倒要好好看看,到底都有谁这么‘关心’自己这个置仕丞相的长子。
也让自己……好好地给他们每个人,都记上一笔账!
“一个想把我这条鱼,从庞奎那片小池塘里,钓到他们那片更深的水域里去的鱼饵。”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小路的尽头。
那里雾气昭昭,看不真切,仿佛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那几个商人,是第三方势力派来的棋子。他们故意泄露这条小路,就是想把水搅浑,看看能不能乱中取利。”
“他们以为我是仓皇逃窜的丧家之犬,急于寻找任何一条可以活命的道路。”
“所以,他们就‘恰好’递上了这么一条路。”
张猛听得心惊肉跳,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简简单单的一条小路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那……那公子您这……您这岂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