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青阳县的集市上。
只是这支“商队”里的人,个个身板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得像鹰。
尤其是为首的几人,哪怕穿着最破烂的衣服。
也掩盖不住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肃杀之气。
简直比穿着盔甲还显眼。
“公子,咱们这伪装,是不是……有点问题?”
张猛凑到姜星河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别扭。
他身上那件麻布短褂紧紧绷在肌肉上,感觉一用力就能撑破。
姜星河面色平静,瞥了他一眼。
“有什么问题?”
“去,买些干粮和清水回来,记着,讲讲价。”
“啊?”
张猛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比让他去冲杀一阵还难受。
讲价?
他这辈子除了跟敌人讲过刀子,就没跟人讲过别的。
可公子的命令不能不听,他硬着头皮,拉着两个手下。
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一个卖饼的摊子。
那摊主是个干瘦老头,正有气无力地吆喝着。
张猛往摊子前一站,高大的身影像座小山,直接把阳光都给挡了。
“老头,你这饼,怎么卖?”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结果一开口。
那股子军中喝令的味儿就冲了出来,吓得摊主一哆嗦。
摊主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三个凶神恶煞的“壮士”,颤颤巍巍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两文钱一个。”
张猛旁边的夜不收甲,牢记着姜星河“讲价”的命令,立刻瞪圆了眼睛,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两文?你怎么不去抢!一文钱!卖不卖!”
夜不收乙也跟着帮腔,眼神死死盯着摊主。
仿佛对方要是不答应,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
摊主老头“哇”的一声,差点哭出来。
“卖……卖卖卖!好汉爷,您别动手!我给,我全给您!”
说着,手忙脚乱地把摊子上所有的饼都往一个布袋里装。
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周围的百姓和商贩纷纷投来惊恐的目光,悄悄地往后退,给他们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张猛看着手里那一大袋子饼,又看了看摊主那快吓晕过去的表情。
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
这是来讲价的吗?他娘的是来收保护费的!
尴尬地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重重地拍在案板上。
然后一把拽住还在耀武扬威的两个手下,低吼道:
“走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三人灰溜溜地回到了姜星河身边。
姜星河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笑出声。
而这一幕,恰好落入了不远处一座酒楼二楼的雅间里。
一个穿着锦衣华服,脸色有些苍白的青年,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这群奇怪的“商人”。
“周哥,您看那帮人,真他娘的怪。”
青年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谄媚地笑着。
这青年,正是青阳县令之子,周璞。
在青阳县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是土皇帝。
周璞端起酒杯,呷了一口,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怪?”
“当然怪了。你见过哪个跑商的,走路跟军营里操练出来似的?你见过哪个落魄商队,牵的那几匹马,比我爹的坐骑还神骏?”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了队伍后面那几匹神俊非凡的战马上。
那些马匹虽然也用泥水涂抹过,但那神骏的骨架、油亮的皮毛。
还有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儿,根本不是普通驮马能比的。
“一群披着羊皮的狼……不,是一群披着破布的肥羊。”
“这帮人,要么是犯了事跑路的官兵,要么就是黑吃黑得了手的江洋大盗。不管是哪种,身上肯定都带着硬货!”
“周哥英明!”
跟班连忙拍马屁。
“那咱们……”
“去,多叫点人。等他们进了客栈,把前后门一堵,来个瓮中捉鳖。”
“明白!”
……
姜星河一行人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悦来客栈”住下。
刚刚在大堂坐定,点了些饭菜,准备让弟兄们好好歇歇脚。
突然,客栈的大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
紧接着,二十多个手持棍棒、腰挎短刀的地痞流氓,气势汹汹地涌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那个锦衣青年周璞。
“都给本公子滚出去!今天这客栈,我包了!”
周璞摇着一把折扇,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眼神轻蔑地扫过大堂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客人们。
客栈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一看到周璞,脸都白了,连忙点头哈腰地跑了过来。
“哎哟,周公子!您怎么来了,快,快楼上请!”
“不用了。本公子今天,就想在这儿坐坐。”
周璞一脚踹开他,径直走向姜星河那一桌。
身后的一众恶奴立刻会意,将姜星河等人团团围住,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客栈里的其他客人和伙计,早就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从后门溜了。
整个大堂,瞬间只剩下两拨人。
张猛等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已经握住了桌下的兵器。
眼神冰冷,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只要姜星河一声令下,他们能在三息之内,把眼前这群土鸡瓦狗全部剁成肉泥。
“都坐下。”
姜星河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甚至没抬头看周璞一眼,依旧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着菜。
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与他无关。
“小子,挺狂啊?”
“本公子看上你们的马了,开个价吧。哦,对了,还有你们车上拉的货,也一并留下。本公子心情好,或许能赏你们条活路。”
“哦?你要我的马,还要我的货?”
“没错!”
“识相的,就乖乖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动手!”
懒得再废话,折扇一合,下达了命令。
身后的恶奴们狞笑着,挥舞着棍棒就朝姜星河等人头上砸去!
就在棍棒即将落下的一瞬间。
姜星河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
只听到一连串“咔嚓”“咔嚓”的骨骼错位声和压抑的惨叫声。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二十多个恶奴,下一秒,已经全部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一个个抱着自己的胳膊或者大腿,疼得满地打滚,却连大声叫喊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