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户部侍郎一口豆浆直接喷了出来。
疯了!这个姜星河绝对是疯了!
这番话要是传出去,天下藩王不立刻举起反旗才怪!
萧玉卿却沉默了。
深深地看了姜星河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端起那杯豆浆,一饮而尽。
……
早膳过后,姜星河擦了擦嘴,看着依旧端坐着;
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萧玉卿,懒洋洋地站起身。
“陛下,光说不练假把式。”
“我吹了半天牛逼,您肯定不信。”
“走,我带您去微服私访一下,亲眼看看我徐州的新政成果,看看我是怎么敢跟那帮藩王叫板的。”
萧玉卿凤眸微抬,眸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她确实想知道,这个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那套“抄家理论”听起来像个笑话,可偏偏他脸上的表情。
却又写满了“我就是这么干的”。
“准了。”
她惜字如金,站起身,一身常服也难掩其天生的尊贵与威仪。
……
一炷香后。
萧玉卿站在一栋看起来颇为崭新的建筑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地方,与她想象中的任何场景都对不上号。
没有军营里冲天的杀气,也没有工坊中鼎沸的人声。
眼前是一座青砖白墙的二层小楼,门脸极大,风格简约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庄重。
最让她感到怪异的,是门楣上那块巨大的牌匾。
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行大字——
“大乾-大楚联合官府”。
“联合官府?”
萧玉卿蹙眉,这又是什么闻所未闻的东西
姜星河双手负在身后,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孩子,嘿嘿一笑。
“一个名头而已,陛下别在意。主要是听起来比较唬人,显得咱们格局大。”
“……”
萧玉卿已经不想跟他计较这些细节了。
她迈步走入其中,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再次震惊。
这里,根本不是传统衙门的布局。
没有惊堂木,没有“威武”的牌匾,更没有高高在上、令人望而生畏的公堂。
整个建筑内部是一个巨大的厅堂,光线明亮。
正前方设有一处高台,上面摆着长案,坐着几名身穿统一青色制服的官员。
而高台之下,并非空无一人,而是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长凳,此刻竟坐满了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寻常百姓打扮。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聚精会神地望着高台,脸上是混杂着紧张、好奇与兴奋的复杂神情。
这……这是在做什么?
允许百姓旁观审案?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自古以来,官府审案,百姓避之唯恐不及。
公堂之地,岂是尔等可以随意窥探的?
可在这里,一切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肃静!”
高台正中,一名面容刚毅的中年主审官敲了一下手中的小木槌,发出“邦”的一声脆响。
堂下瞬间安静下来。
萧玉卿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被告席上。
那里,一个身穿华服、满脸倨傲的年轻男子正被两名差役按着肩膀,跪在地上。
他似乎极不适应这种姿势,身体扭动着,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叫骂。
“放开我!你们知道本世子是谁吗?我爹是平南王!”
“敢让本世子下跪,你们一个个都不想活了?!”
平南王世子?
萧玉卿的瞳孔微微一缩。
平南王赵氏,乃是与大乾皇室同宗的远亲,封地富庶,手握重兵,是实力最强的几个藩王之一。
他的儿子,为何会在这里,像条狗一样被人按着?
她的目光又转向另一侧的原告席。
一个身着素衣的年轻女子正跪坐在那里,身体微微发抖,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倔强。
“被告赵康!”
主审官的声音洪亮而清晰,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原告赵鸾状告你于昨日,意图对其行不轨之事,可有此事?”
“是又如何?我告诉你,识相的,现在放了本世子,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否则,等我爹的大军一到,定要踏平你这小小的徐州府!”
狂妄到了极点!
根本没把这场审讯当回事,反而将其视作对自己身份的侮辱,言语间满是威胁。
旁听席上的百姓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畜生啊!”
“王公贵族就能草菅人命吗?”
“太不是东西了!”
萧玉卿的心也沉了下去。
这种事,见得多了。
在京城,在任何一个地方,权贵子弟欺男霸女,只要不闹出人命。
最后大多都是不了了之。
律法,从来都是统治阶级的工具。
萧玉卿想看看,姜星河的这个“联合官府”,要如何收场。
然而,主审官的反应,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只是冷冷地看着赵康,像是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被告,本官在问你话,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
“至于你爹的大军什么时候到,那是兵部该操心的事,与本案无关。”
“在这里,你不是什么平南王世子,你只是一个意图强暴民女的嫌犯!你的身份,救不了你!”
“我再问一遍,你,认不认罪?!”
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如刀!
赵康直接被怼懵了,他张着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整个大堂,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不卑不亢的主审官身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这……这还是他们认知中的官老爷吗?
竟然敢当众驳斥藩王世子的特权?
萧玉卿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姜星河。
姜星河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
凑到萧玉卿耳边,压低了声音。
“陛下,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徐州的新秩序。”
“在这里,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只要站在这公堂之上,就只有一个身份。”
“子民犯了法,那就得接受律法的制裁。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萧玉卿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怔怔地看着堂上发生的一切,脑子里嗡嗡作响。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萧玉卿喃喃地吐出这八个字,只觉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这是一个自己从未听闻,甚至从未想象过的概念。
姜星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陛下聪明。”
“想让那帮藩王乖乖把吃进去的民脂民膏吐出来,光靠军队去吓唬,那是下策。得让他们从根儿上,就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