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璃慢慢撑着坐起身，尹清舒伸手扶着她靠好。
她帮君璃掖好被子，思绪却飞出了窗外。
——璃儿已经醒了就太好了，就是不知道宗门那边怎么样了？
——没想到这个寂封竟然如此难以对付，我要报仇怕是有些困难。
“阿舒。”君璃轻轻唤了一声。
“嗯？”尹清舒看着她。
君璃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告诉爹爹合适？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让他知道一下。”
尹清舒有些疑惑，“告诉什么？”
“我们之间的事啊。”君璃握住尹清舒的手腕。
尹清舒感觉她的手指冰冷似铁。
“我们之间？”
尹清舒顿了顿，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搓了一下，“什么事啊。”
君璃忍不住笑出声，“你看你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你是装的。”
尹清舒一头雾水，因为她真不是装的。
但看到君璃这么开心她心里有些欣慰。
“我们若是成为道侣，自然不能瞒着爹爹，当然得告诉他老人家一下。”
“道侣？”
尹清舒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了一声。
“璃儿，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之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那种关系吧！”
君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头顶似有晴天霹雳，震得她眼前发黑。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尹清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后面准备的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被尹清舒这一句话击得粉碎。
屋内死寂一般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
秋风带着丝丝凉意，裹着雨丝从窗户扑进来，打湿了地板。
君璃喉间泛起腥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感觉心口传来剧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璃儿，你……怎么了？”见她脸色不对，尹清舒有些慌了。
“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那种关系？”
君璃认真盯着尹清舒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我们不是好姐妹吗？你怎么了？”
“姐妹？”
君璃的心如坠冰窟，声音开始颤抖，眼中的泪摇摇欲坠。
她苦笑了一声，笑声里透着悲凉与绝望。
“难道你从没想过和我成为道侣，和我共度余生？”
“璃儿，你怎么哭了？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原来在你心里，我们就只是姐妹？那你告诉我，那日的吻，究竟算什么？”
君璃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相信这一切，这世上难道连亲吻都可以是假的吗？
她期待了那么久，回味了那么久的吻，竟然只是敷衍。
尹清舒神色慌乱，“璃儿，你别这样，医仙说郁症不可以伤心难过。”
“什么？郁症？”君璃眉头紧蹙。
“对不起，璃儿，都是我不好，我真的很想帮你治好郁症，你不要哭好不好？”
君璃似乎明白了什么。
“尹清舒，你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我有病？”
她死死攥住床单，看着尹清舒眼中的无措与茫然，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自己满心痴念，在对方眼中不过是病态的妄想。
她这么顺着我迁就我，竟然都不是出于真心。
“好了，你别哭了，只要你不哭，你想怎么样，我依你就是了。”
“不是依我，是依你的心，你心里当真对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吗？”君璃的声音带着哭腔。
尹清舒愣愣的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
空气凝滞得可怕。
在君璃眼里，她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比任何利刃都伤人。
两年了
两年间，那些在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小心翼翼的期待，此刻都化作钢针，一寸寸扎进她那千疮百孔的心脏。
原来心碎是这般模样。
我竟然从来都没有在你心里过。
你这到底算什么？是怜悯，是施舍？
也对
你本就是因怜悯苍生而下凡的神。
你向世间撒下恩泽，落在我身上的，不过是千丝万缕中的一缕。
所以你对我，只是你神性本能的施舍。
从始至终
都与心动无关
就像雨落人间，不因一草一木而停留，不过是履行润泽万物的使命罢了。
君璃眼中的泪珠不断滑落，她捶着胸口好似困在笼中无力挣扎的孤兽。
“我告诉你，我除了心疾，就没有别的病，我就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你到底明不明白？”
尹清舒伸出去想擦干她的眼泪的手缩了回去。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的。”
“是，我就是这样想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君璃的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里裹挟着心碎的质问，尾音也因激动变成尖锐的呜咽。
她盛气凌人的看着尹清舒，只想要一个准确的答复。
“我……我不知道，我……”
尹清舒低下头不敢看她，神色紧张。
君璃闭上眼，失望透顶，心如死灰。
到现在你还说你不知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让你爱我，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再也忍受不了，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心碎的怒火化成尖锐的嘶吼在喉间炸开。
“你出去！”
“璃儿！”
“出去！”
她肆意宣泄着内心的绝望与愤怒，喉间泛起铁锈味。
尹清舒走出房间，失魂落魄的走下楼，脑中一片混乱。
君璃终于坚持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剧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比任何一次心疾发作都痛苦。
她蜷缩着身体，狠狠的捶打床沿，指节渗出鲜血。
这一切都——
太可笑了！
尹清舒站在楼梯处，回想着方才君璃崩溃时发红的眼眶和愤怒的嘶吼，心脏猛地揪起，本能的想要逃离。
——怎么办？璃儿说她喜欢我，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她一直以来对我这么好就是因为喜欢我吗？
可是，我对她也很好啊，我那么顺着她，她怎么就不理解呢。
她刚才好像特别生气。
我该怎么办？
还是，等她冷静再说吧
她在楼下踌躇不决，来回踱步。
突然，客栈门口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禁大喜。
“医仙，你出来了，太好了！她昨晚病得很重，刚才已经醒了，你自己上去，不过她心情不好，不想见我，我要回宗门看看，这里就拜托你了！”
尹清舒说罢飞也似的转身逃走。
“哎，姑娘，其实我不是……”
柳月龄无奈的摇摇头。
“我不是医仙，我是医痴啊。”
她朝二楼看了看，“真是的，我都累死了，哪顾得上别人。”
她顺手敲了敲柜台，“掌柜的，我要住店。”
“好勒！”
房间内，君璃感觉胸腔像是被一把刀捅进来搅动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极度艰难。
她死死咬住下唇，咸腥的血珠顺着嘴角滚落。
她感觉房间里开始天旋地转。
她的指甲透过衣襟深深掐进胸口，可这刺痛远远比不上心脏传来的绞痛。
冷汗浸湿了发丝，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指甲在床沿上抓出血痕。
——尹清舒，你真的好狠
——是我不懂你
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最后一丝清明也在这铺天盖地的痛苦中淹没。
‘咚’的一声，她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柳月龄甩着房牌，停在君璃的房外。
“她说的是这个房间吗？刚才是什么动静？”
她伸手想要推开门，犹豫了片刻，却又缩了回来。
“切，柳萱龄那家伙的病人，我才不管呢！”
柳月龄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