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江柠知道，她完全没有退路了。
因为周染和裴凌山，已经把这根弦，拉到头了。
江柠刚起身，裴知珩突然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的身上仿佛罩上了一层寒光，让她感觉到了凉意。
“你真的愿意？”
江柠拿着杯子的手紧了一紧，“嗯。”
“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愿意？”
江柠不敢跟他对视，“嗯。”
“看着我的眼睛说。”
“裴总......”江柠努力压制着想哭的冲动，“能做董事长的干女儿，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真的是我心甘情愿的。”
“江柠。”裴知珩闭了闭眼，调整着呼吸，“你是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对你发过一次火，但今天，我真的很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所以......”
调整过的呼吸仍有些重，“趁着我没发火之前，收回你的话，离开这里。”
江柠根本不敢多看那张伤心欲绝的脸。
她怕自己也会忍不住。
忍不住跟裴凌山他们说，我不要做你们的干女儿，因为我不想让知珩伤心。
但她万万不能说。
她不能对裴凌山言而无信。
更不能给知珩希望。
他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所以，她必须做这个坏人。
“裴总，对不起。”
说完，江柠绕过他，走到了裴凌山的身边。
手里的杯子刚举起，便被夺走了。
裴知珩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然后做了个震惊所有人的举动。
他捧住江柠的脸颊，吻了下去。
江柠惊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了。
裴轩的那张嘴，半天没合上。
这个吻，来得快，去得也快。
江柠的脑子一片空白，忘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吻她的人。
裴知珩将她搂进怀里，“别怕，有我在。”
然后对裴凌山说道，“我喜欢她，所以，我不同意！你不会无缘无故认她做女儿，想必是知道了我喜欢她，才这么做的吧。”
裴凌山抬头看了裴知珩几秒，眼神充满了警告，“你清楚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清楚！”
“你不清楚！”裴凌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身为裴家的长子，知不知道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裴家的脸面！”
“她有什么地方会丢了裴家的脸面吗？”
“他毕竟离过婚！而且！”裴凌山扫了江柠一眼，收住了话。
其实他私下里让人调查过江柠的详细资料。
出生不祥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忌讳的。
周染见气氛紧张，出来打圆场，“知珩，你先把心静一静，我们好好聊。”
江柠从结实的怀抱中退出，脑子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她的......
可她竟然从来没发现。
总把他对她的好，当成朋友间的友谊。
江柠啊江柠，你可真是傻子啊。
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知珩，你别这样。”江柠低声劝着，“裴董事长他们没有恶意，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裴家好。”
“剥夺我爱人的权利，就已经是最大的恶意了。”裴知珩的手触摸着她的脸颊，眼中闪过疼痛，“你知道吗，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保存着这份喜欢，就是想等到有一天时机成熟的时候对你说，可我没想到......”
他就像失去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想哭又没办法哭出来，“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你的，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江柠一听，感觉心都碎了。
她的眼眶发了红，摇着头，但不知道说什么。
她没法接受这份喜欢。
又不忍心再说拒绝的话。
她该怎么办？
裴轩走了过来，模样看起来也挺伤心，“哥，你喜欢姐姐啊？什么时候的事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想想又觉得委屈，“我问过你的啊，问你是不是喜欢姐姐，你也没回答我喜欢啊。”
裴轩自言自语，“哦，你也没说不喜欢，原来......是喜欢的。”
裴凌山缓缓地坐了下来，脸上余怒未消，但声音低了下来，“裴知珩，继续去祠堂跪着吧。”
裴知珩一脸淡然，“好。”
裴轩却不干了，“爸！哥哥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又要跪啊，他都跪了一天，饿了一天了！你不心疼啊。”
周染走过来，叹了一口气道，“知珩，先跟爸爸认个错。”
裴知珩把江柠拉到自己的另一侧，“没有错，为什么要认？”
周染柔声劝道，“知珩，阿轩还小，很多事情都要你来教，你作为裴家的长子，他的哥哥，应该要担负起该担负的责任，要给阿轩树立一个好的榜样，你明白吗？”
“喜欢自己喜欢的人，难道不是好榜样吗？”
“如果你的喜欢，建立在所有人反对的基础上，那就不是好榜样。”
“我不想做家族事业的牺牲品。”
“你选择不了，因为你身在其位，就必须做出应有的牺牲。”
“妈......”看着哥哥伤心的表情，裴轩实在受不了了，“为什么哥哥不能喜欢他喜欢的人，而且助理姐姐很优秀，配得上哥哥啊。”
周染的声音轻轻缓缓的，看似柔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柠柠确实很优秀，这一点，我跟你爸爸都承认，但你哥哥的另一半，不仅要自身优秀，还包括她的成长环境也要优秀的，明白吗？”
江柠心里发紧，胸口实在堵得慌。
周染说的是实话。
却很伤人。
此时的她，就像一件商品，被人评头论足，赞美她的优点的同时，又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的缺点。
裴轩听明白了。
但心里是不服气的。
“你们不就是嫌弃助理姐姐家世不好，所以配不上咱们家嘛，我还以为门不当户不对这种事已经是古代的事了，没想到现在还有。”
周染道，“傻孩子，门当户对，古往今来都是存在的，如果你们是生在普通人家，那想喜欢谁，想跟谁结婚，都可以。”
“但你们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们是裴家的孩子，不同于寻常老百姓家，所以你们在很多事情的抉择上，就不能像一般人那么随意。”
“你们要考虑到裴家的未来，考虑如何把裴家的产业发展得更好更强大。”
“为了利益，就要让哥哥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呗。”裴轩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想想是多么恐怖的事。
周染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你哥哥将来娶的那个人是不喜欢的呢？”
“我......”
裴轩无话可说了。
事实上，他是无力辩解了。
周染的话，让他觉得有些道理。
但又好像违背了自己真正的意愿。
他不喜欢。
哥哥也会很不喜欢。
裴轩看向裴知珩。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想必是难过又失望的。
但他的一只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江柠的手，好像是在给她鼓励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