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依走了。
带走了裴知珩留在这里的所有东西。
一件没落。
江柠看着她手里的行李箱，心脏像被挖空了一样。
那不是行李箱，那是她最后的一点希望。
被彻底地带走和毁灭了。
玫瑰金的迈巴赫，在夜幕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为了利益，可以随时抛弃一切。
急刹车的声音划破夜空，何铭宇惊魂未定地看着车前女人的身影。
他当然认得这个女人是谁，所以不好多说，只回头请示后座的人。
“裴总，是江助理。”
裴知珩脸上的神色模糊难辨，暂时没有开口。
杜若依自说自话地下达了指令，“不用管她，开车吧。”
“可......”
“铭宇，以后她不再是知珩的助理了，就不要再这么称呼她了。”
何铭宇微低了头，“是。”
杜若依再次催促，“开车吧，时间不早了，伯父伯母他们还在等知珩回去。”
“是。”
车子即将启动。
“你什么时候开始听从除我之外的人的指令了？”
阴沉的话语从背后传来，让何铭宇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裴总，我......”
“先送杜小姐回去，晚点再来接我。”
“是。”
“知珩。”杜若依柔声相劝，“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吧，免得伯父伯母担忧。”
裴知珩缓缓转过头，眼神疏远而冰冷，“什么叫一起回去？我们本就不同路。”
“可伯母让我陪你一起回去啊。”
“我同意了吗？”
“知珩......”
男人的目光定在了那抹倩影上，修长的手指握上了车门的把手。
杜若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事到如今！你觉得她还能跟你在一起吗！”
“那又如何？你觉得，我会娶你吗？”
看到那张熟悉而又让她心动的脸，江柠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了。
车子从她的身边驶过，半开的窗户里露出杜若依的脸。
那张脸上，似乎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隔着不远的距离，他们就那样站了许久。
最终，裴知珩缓缓靠近。
江柠望着他，问出了一直折磨着她的那句话。
“段屹泽说的，是真的吗？”
明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为何此刻变得如此陌生？
“是。”
江柠缓了好一会儿。
“从你收购天御时，就已经在打星灿的主意了？”
“或许更早。”
“凭你们裴家的实力，创立一家娱乐公司并不难。”
“比起从头开始，捡现成的岂不是更好？”
“所以你们一直盯着星灿娱乐？”
“刚开始并非一定是星灿，或许是瑞艺也说不定。”
“那为什么......”
“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段屹泽跟穆景彦的矛盾，让我从中受利，眼下看来，收购星灿，会更简单许多。”
“所以你帮段屹泽对付穆景彦，甚至利用穆安瑶对你的真心？”
“因为我要收益，自然要使用些手段，至于穆安瑶，她的真心，对我来说太廉价，只能说，她的脑细胞不够活跃，随了她的那个妈妈。”
“所以，你真的一直在骗我，利用我？”
酸苦在心里排山倒海，原来痛到极致，真的会哭不出来。
江柠心如刀割，信任崩塌的撕裂感，让她痛不欲生。
裴知珩却显得十分平静，他双手插在兜里，神色波澜不惊。
“我觉得你不该用骗字，充其量，只是瞒着没有告诉你而已，至于利用。”他趋近，低眸望着略显苍白的脸颊，“我利用你什么了？”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把你牵涉其中，没有让你帮我对付穆景彦，那你所说的利用，是什么？”
江柠一时无言以对。
是啊，他说的也有道理。
充其量，他只不过是没有告知。
又利用了她什么呢。
“可能是我太蠢了，实在看不懂你的世界。”江柠凄凉一笑，“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却费尽心机地要收购星灿......”
“有什么冲突吗？”
“我爱你，是真的。”
“我想收购星灿，也是真的，我并不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冲突，还是说......”
“你不是在乎星灿，而是在乎穆景彦？”
江柠情绪失控地大吼，“我不在乎穆景彦，我只在乎星灿！”
裴知珩依然静静道，“既然如此，那我收购了星灿岂不是更好？你在乎，我就把星灿送给你，让你坐上星灿娱乐总裁的位置，所有的事务管理，都可以全权交给你。”
“我不会干涉，也没有人能干涉，你想怎么管理就怎么管理，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要是你喜欢星灿这个名字，我可以不更名，一切都维持原样。”
江柠木然地摇摇头，“那不一样的......”
“因为不再是穆景彦的星灿，而是我裴知珩的星灿？”
“不......”
江柠的脑子一片混乱。
她该说什么。
她要说什么来着的？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想通了，以后不会被常老夫人的救命之恩束缚了，你对她的报答已经尽力做完了。”男人长身而立，神色淡淡，言语不急不缓，“既然如此，那你跟穆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你是我的人，理应站在我的身边，跟我一起开辟宏图。”
“我......”
江柠的脑袋好疼好疼，想要炸裂掉一样。
她双手握拳，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裴知珩上前，抓住她的手，把她带进了怀里，“柠柠，在对你的感情上，我从来没做半点虚假，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依然爱你，任何人，任何事，都改变不了我对你的爱。”
江柠像失了灵魂般，恍恍惚惚。
裴知珩的一番话，她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站在他的立场，他没有错，有些话甚至很有道理。
可......
“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在中间为难，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没有烦恼，没有忧伤，让我一心一意呵护你一辈子。”
“裴知珩。”江柠没有推开他，像个木偶般任他抱着，“我真的做不到像你这样，把什么事都分得清清楚楚，你不告诉我，或许有你说的这些原因，但更多的，是你不信任我，你怕我阻止你，对吗？”
裴知珩顿了顿，“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呵。”江柠心灰意冷，“你真的很可怕，比起穆景彦，你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是商场，你该知道的。”
“是啊，我该知道的，但我不知道，商场可以让一个人无情狠绝到这样，在你眼里，一条人命是不是连一个蝼蚁的命都不如。”
“至少穆景彦还活着。”
“他是活着，可没有了星灿，他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就看他自己的心态和魄力了。”
江柠狠狠地咬了一下唇。
或许只有肉体的疼痛，能稍微缓解一下她心里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