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从混沌的梦境中惊醒时,窗外正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那声音极有规律,像是某种坚硬的物体被反复敲击、绞紧,伴随着低沉的、刻意压制的交谈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猛地睁开眼,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瞬间滑落,浸湿了鬓角。左臂伤口的疼痛依旧鲜明,但比起电击后那种深入骨髓的折磨,已经算是可以忍受的范围。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系统……】她在脑海中虚弱地呼唤,【我昏迷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暴君怎么会知道“系统”这个词?!】
没有回应。
自从围场遇刺那日被三级电击惩罚后,系统就像彻底消失了一般,任凭她如何在脑海中呼喊,都如同石沉大海。这种前所未有的、彻底的“断联”,让沈昭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就好像一个在悬崖边行走的人,突然发现自己腰间的安全绳不见了。
窗外,金属碰撞的声音还在继续,伴随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沈昭强撑着支起上半身,牵动左臂的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她咬紧下唇,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挪到床榻边缘,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偏殿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里一盏小小的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冷冽的幽香——那是楚明凰身上特有的气息,不知何时已经侵染了这个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沈昭蹑手蹑脚地靠近窗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看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
两名身着黑衣的禁军侍卫,正在窗外忙碌着。他们手中握着的,赫然是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玄铁锁链!那锁链足有婴儿手臂粗细,在月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此刻,他们正将锁链缠绕在窗棂上,动作熟练而迅速,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咔嗒!”
一声轻响,一把巨大的铜锁被扣在了锁链的交接处,彻底封死了这扇窗户逃生的可能。
沈昭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锁链?玄铁的?这是要把我当犯人关起来?!】她难以置信地在心底尖叫,【暴君这是几个意思?!】
就在她震惊的当口,窗外两名侍卫的低声交谈飘进了她的耳朵。
“这已经是第三道了……陛下当真重视王妃娘娘啊……”
“嘘!小声点!青鸾大人吩咐过,要确保万无一失。听说前日有个不长眼的宫女想给王妃送点心,直接被杖毙了……”
“嘶——这么严?不过也是,王妃娘娘可是救了瑞王殿下,陛下多上心也是应该的……”
“呵,你懂什么?我听说啊,陛下这几日连早朝都推迟了,就为了亲自监督太医给王妃换药……”
声音渐渐远去,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昭僵立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窗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出她眼中翻涌的惊骇和困惑。
【亲自监督换药?推迟早朝?暴君这是……在监视我?还是……】
一个荒谬的念头刚刚在脑海中浮现,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
【不可能!那可是楚明凰!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怀疑我和刺客有关,所以才……】
“王妃殿下。”
一个冰冷的女声突然在身后响起,近在咫尺!
“啊!”沈昭吓得惊叫一声,猛地转身,后背重重撞在窗棂上,牵动左臂的伤口,疼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青鸾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偏殿中央,距离她不过三步之遥。这位女帝最信任的暗卫首领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腰间佩剑,面无表情。那双如同冰封湖泊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昭。
“您不该下床。”青鸾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太医嘱咐,伤口未愈前需静卧休养。”
沈昭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和手臂的剧痛,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青鸾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
“陛下口谕。”青鸾打断她,声音机械而冰冷,“即日起,王妃殿下暂居紫宸殿偏殿养伤,一应起居由陛下亲信宫女照料,不得擅自离殿。若有违抗——”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臣有权采取‘必要措施’。”
必要措施?
沈昭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血淋淋的画面——断头台、绞架、浸满鲜血的刑具……
【这不就是软禁吗?!】她在心底尖叫,【暴君这是要干嘛?!严刑拷打?逼供?还是……】
“王妃殿下可有疑问?”青鸾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沈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脸上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柔弱和困惑:“青鸾大人……臣妾只是不明白,为何不能回自己的寝宫休养?在这里……怕是会打扰到陛下……”
青鸾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讥诮:“王妃多虑了。紫宸殿乃陛下寝宫,守备森严,最适合养伤。况且——”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沈昭左臂的伤口,“王妃救了瑞王殿下,陛下……很是感激。”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其缓慢,仿佛在咀嚼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沈昭敏锐地捕捉到了青鸾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她心思电转,突然福至心灵,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羞怯和担忧的表情,轻声道:“臣妾明白了……只是,臣妾的贴身婢女小桃……”
“已安排在外殿伺候。”青鸾干脆利落地打断她,“除小桃外,任何人不得近身。包括——”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昭一眼,“镇北王府的人。”
镇北王府?萧云瑾?
沈昭心头一跳,隐约明白了什么。看来楚明凰是怀疑她和萧云瑾有勾结?所以才……
“臣妾与镇北王世子素无往来。”她急忙辩解,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青鸾大人明鉴,臣妾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青鸾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用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沈昭一眼,仿佛要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和谎言。那目光如有实质,刺得沈昭后背发凉。
良久,青鸾才微微颔首:“王妃殿下好好休息。臣就在门外,有事可随时召唤。”
说完,她转身离去,黑色劲装的背影很快融入了偏殿外的黑暗中。但沈昭知道,这位武功高强的暗卫首领,一定如同最忠诚的猎犬,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随着青鸾的离去,偏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沈昭缓缓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左臂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着,却比不上她心中的惊涛骇浪。
【完了完了完了……暴君这是起疑了!不仅怀疑我和刺客有关,还可能怀疑我的身份!系统又不见了,我该怎么办?!】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无声地颤抖着。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落,在她单薄的中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她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身形。
不知过了多久,沈昭终于勉强平复了情绪。她抬起头,环顾四周,这才有心思仔细观察这个被临时改造成“囚笼”的偏殿。
说是偏殿,却比许多妃嫔的正殿还要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床榻宽大,铺着上等的云锦被褥;角落里摆放着精致的紫檀木梳妆台,铜镜擦得锃亮;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一些装帧精美的书籍。
如果不是那些刚刚安装的玄铁锁链和门外虎视眈眈的青鸾,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舒适的休养之所。
沈昭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挪回床榻边。被褥上残留的温度告诉她,她昏迷的时间应该不算太长。她小心翼翼地躺下,尽量避免压到左臂的伤口,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床榻内侧——
那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件玄色的外袍。
沈昭的呼吸一滞。
那袍子的颜色和款式,她再熟悉不过了——楚明凰的常服!
为什么暴君的衣物会出现在她的床榻上?!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沈昭猛地伸手抓起那件外袍。柔软的布料入手冰凉丝滑,却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独属于楚明凰的冷冽气息。她鬼使神差地将脸埋进衣料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冷冽的松木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那气息如同楚明凰本人一般,强势、危险、令人战栗,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我在干什么?!】沈昭猛地惊醒,像是被烫到一般将外袍扔回原处,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她慌乱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人看到她刚才那荒谬的举动。
偏殿内依旧寂静无声,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和如鼓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冷静!沈昭!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暴君把我软禁在这里,一定是为了监视和审问。我必须想办法应对……】
就在这时,外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沈昭立刻警觉地绷紧了身体,目光死死盯着偏殿的入口。
“王妃殿下?”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伴随着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奴婢小桃,给您送药来了。”
小桃!她的贴身婢女!
沈昭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淡绿色宫装、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她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担忧,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娘娘!”小桃一看到沈昭,眼泪就掉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扑通一声跪下,“您可算醒了!奴婢担心死了!听说您为了救瑞王殿下受了重伤,奴婢、奴婢……”
“好了好了,我没事。”沈昭勉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桃的头,“别哭了,把药给我吧。”
小桃抽泣着将药碗递过来。那碗里盛着黑漆漆的汤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苦涩气味。沈昭皱了皱眉,强忍着反胃的冲动,一口气灌了下去。
“呕——!”药汁刚入喉,她就忍不住干呕了一下,险些把药全吐出来。
“娘娘!”小桃慌忙递上准备好的蜜饯,“快压一压!”
沈昭含着蜜饯,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她虚弱地靠在床头,问道:“小桃,我昏迷了多久?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桃警惕地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道:“您昏迷了整整三天。外面……乱得很。”她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沈昭的耳朵说,“听说陛下震怒,已经处死了好多人。猎场守卫统领全家都被……还有当天值班的所有禁卫……太医也被流放了……”
沈昭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暴君大开杀戒了。
“还有……”小桃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颤抖,“听说陛下这几夜都没怎么睡,每晚都会来偏殿……查看您的伤势。”
什么?!
沈昭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小桃。后者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没说谎。
“昨晚奴婢值夜,亲眼看见陛下站在您床前,看了好久好久……”小桃的声音越来越小,“还、还亲手给您掖了被角……”
沈昭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暴君……楚明凰……每晚来看她?还……掖被角?
这怎么可能?!
“娘娘,陛下对您……”小桃欲言又止,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别胡说!”沈昭厉声打断她,声音却因虚弱而毫无威慑力,“陛下只是……只是……”她说不下去了,因为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楚明凰这反常的举动。
小桃识相地闭上了嘴,但眼中的神色表明她并不相信沈昭的否认。
“好了,你下去吧。”沈昭疲惫地挥挥手,“我累了。”
小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恭敬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偏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沈昭呆坐在床榻上,脑海中回荡着小桃的话,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暴君每晚来看我?为什么?监视?还是……】
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敢相信那个荒谬的可能性。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楚明凰指尖触碰她伤口边缘时那种冰凉的触感,回忆起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不,不可能……”沈昭喃喃自语,用力摇头,试图甩掉那些危险的念头,“她可是暴君……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她强迫自己躺下,闭上眼睛,试图入睡。但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楚明凰那张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冰冷至极的脸,以及那双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秘密的凤眸……
不知过了多久,沈昭终于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眠。梦里,她站在一片漆黑的湖面上,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沉入冰冷的湖水。她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想要跑过去,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唔……不……”她在梦中无意识地挣扎着,左臂的伤口因动作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别动。”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住了她胡乱挥动的右臂。
沈昭猛地惊醒,睁开眼,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凤眸。
楚明凰!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偏殿内,此刻正俯身站在床榻边,一只手按着沈昭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洁白的帕子,似乎正在为她擦拭额头的冷汗。那张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眼底翻涌着沈昭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陛、陛下?!”沈昭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楚明凰按着肩膀,不容抗拒地压回了床榻上。
“别动。”楚明凰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疲惫,“伤口会裂开。”
沈昭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楚明凰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冷冽的幽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甚至能看清她浓密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
太近了……近得可怕……
楚明凰似乎没有注意到沈昭的僵硬,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她收回擦拭冷汗的帕子,目光落在沈昭左臂的绷带上——那里,因为刚才的挣扎,已经隐隐渗出了一丝血色。
“愚蠢。”她冷冷地评价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怒意,“太医说过不能乱动。”
沈昭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在对上楚明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时,瞬间失去了所有勇气。她只能怯怯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轻声道:“臣妾知错……”
楚明凰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走向一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药匣。她动作熟练地打开匣子,取出干净的绷带和一瓶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膏药,然后回到床榻边。
“伸手。”她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
沈昭惊恐地瞪大眼睛。暴君……要亲自给她换药?!
“陛、陛下,这怎么敢劳烦您!臣妾可以叫太医……”她结结巴巴地试图推辞。
楚明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缓缓俯下身,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逼近沈昭,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
“朕说,”她一字一顿地重复,每个字都像是冰锥刺入沈昭的心脏,“伸、手。”
沈昭浑身一颤,再不敢违抗,哆哆嗦嗦地伸出受伤的左臂。
楚明凰的动作出乎意料地轻柔。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染血的绷带,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箭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但刚才的挣扎让边缘有些开裂,渗出了丝丝鲜血。
“忍着。”楚明凰简短地命令道,然后打开药瓶,将里面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上。
“嘶——!”沈昭倒抽一口冷气,疼得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却被楚明凰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后背。
那药膏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伤口,疼得沈昭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只有细碎的呜咽从齿缝间溢出。
楚明凰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双凤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冰冷。她继续涂抹药膏,但力道似乎比刚才轻了一些。
“疼就叫出来。”她突然说道,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沈昭从未听过的……别扭的缓和?
沈昭惊讶地抬头,却只看到楚明凰低垂的睫毛和紧抿的薄唇。她恍惚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药膏终于涂完,楚明凰拿起干净的绷带,动作熟练地为沈昭包扎。她的手指修长有力,却意外地灵巧,绷带缠绕的松紧恰到好处,既不会勒得太紧,又能很好地固定伤口。
整个过程中,沈昭都处于一种极度震惊的状态。她不敢相信,杀人不眨眼的暴君楚明凰,竟然在亲手为她——一个疑似刺客同谋的王妃——换药?!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荒谬!
“陛下……”她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臣妾……何时能回自己的寝宫?”
楚明凰缠绷带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冰冷刺骨,让沈昭瞬间后悔了自己的提问。
“怎么?”楚明凰的声音轻柔得可怕,“朕的紫宸殿,配不上王妃?”
“不、不是!”沈昭慌忙摇头,牵动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臣妾只是怕打扰陛下……”
“安静养伤。”楚明凰打断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偏殿一步。”
说完,她利落地打了个结,完成了包扎。然后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昭,目光深沉难测。
“还有,”她突然俯身,冰凉的手指轻轻抬起沈昭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下次再让朕听到你说梦话……”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朕会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沈昭的血液瞬间冻结!梦话?!她说了什么?!难道……
楚明凰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松开沈昭的下巴,转身离去,玄色的衣袍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一片移动的阴影。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青鸾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若有什么需要……”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异样,“可以直接告诉朕。”
说完,她推门而出,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沈昭呆坐在床榻上,心脏狂跳不止,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楚明凰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可以直接告诉朕”?还有她的梦话……她到底说了什么让暴君如此在意?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还残留着楚明凰触碰时的冰凉触感。那感觉如同烙印,挥之不去。
门外,青鸾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走廊上,如同一尊忠诚的雕像,守护——或者说监视——着偏殿内的一举一动。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楚明凰站在紫宸殿深处的阴影里,手中把玩着一块染血的帕子,目光深沉如海。
那块帕子上,绣着一个精巧的“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