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不引人注意,陈凌拉着李莫愁跃上附近大树,俯瞰下方。
乔峰面色惊愕地站着,面前是一名青年,身挂六袋,正尖锐地指责乔峰:
“乔峰,你若真是汉人,为何不敢露出胸口?契丹人身上有狼头刺青,那是他们的图腾,中原人绝不会如此,若你无此标记,今日我们皆向你赔罪,任你处置;若有,你便是潜伏于中原的祸患,人人可杀!”
乔峰闻言愣住,他神色复杂地伫立当场。
胸口的狼头刺青,他怎会不知?只是这些年,他只当这是父母为护他成长所设,从未细究背后缘由。
今日听闻,竟藏着这般深意,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人群中,众人面露惊疑,尤其刚被乔峰舍身相救的丐帮弟子,更是满脸难以置信。
唯有洪七公,叹息一声,眼神透着几分无奈。
身为副帮主,洪七公对乔峰的事自是清楚。
他对乔峰的信任始终未变,毕竟多年相伴,乔峰的品性,他怎能不知?本以为此事就此尘埃落定,却不料被自家兄弟揭穿。
目光扫过乔峰,洪七公陡然转向那挑衅的年轻人,却见他竟主动靠近乔峰,避开众人注视,咄咄逼人道:“乔峰,为何不脱衣?莫非心虚?”
树上,李莫愁低语:“陈大哥,乔兄果真是契丹人?”
陈凌轻啜一口酒,淡淡道:“契丹与否,重要吗?只要他心存善念,便足矣。”
李莫愁点头赞同,想起王重阳曾与铁木真交游,不由为乔峰鸣不平:“这些人太过分了,帮主仁厚,却被逼到这般境地。”
近日听闻乔峰诸多传闻,又见陈凌与乔峰交好,李莫愁便格外关注此事。
原以为这般大英雄定当万众敬仰,却不料第二次相遇竟是这般情形,这令初入江湖的她也觉难堪。
忽地,乔峰扯开衣衫,朗声说道:“我有何惧?乔某行事向来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既然诸位要看,那便看吧。
我的身上确有狼头印记,但乔某为人如何,行事如何,众人皆知。
就连我也是今日方知自己竟是契丹人。”语毕,他纵声大笑。
突如其来的大笑,把年轻人吓得连连后退,这才冷冷道:“乔峰,你既承认自己是契丹人,那么……”
话未尽,一股刚猛无比的掌风已击中此人,洪七公随即飞身而出,落在他面前,一脚踏在其胸口,沉声道:“全冠清,老夫曾视你为人才,不想你竟处心积虑欲毁我丐帮根基。
今日,老夫以副帮主身份宣布,你不再是丐帮弟子,丐帮弟子见之即杀!”
话音刚落,洪七公猛然一脚将全冠清踢飞,重重撞上一棵大树,吐血倒地昏厥。
然而洪七公并未理睬全冠清,而是走向乔峰,拍拍他的肩笑道:“莫忧这些。
这些年你为丐帮、为大宋、为汉人所做之事,老夫都铭记于心。
契丹人也好,汉人也罢,在老夫看来,只要真心为大宋效力者,便是汉人。”
话音一落,他骤然转身环顾四周,对众弟子道:“今日,老夫站在此处,若有谁反对乔峰,尽管站出来,让老夫瞧瞧,我是否有资格整顿丐帮!”
洪七公话音刚落,四周顿时议论纷纷,众人议论着洪七公与乔峰。
这时,掌声突起,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段誉笑着走出:“不错,洪副帮主所言正是我想说的。
大哥,我永远支持你!”
段誉冒冒失失地出现,陈凌无奈地摇头,但并未阻止。
毕竟,若段誉不出手,那就不像他自己了。
陈凌与段誉结交,正是看中了他的这份胆识。
即便段誉对六脉神剑尚未精通,时灵时不灵,却仍敢为乔峰出头对抗慕容复。
乔峰原本未料到段誉会来,闻言惊喜:“二弟,你来了?此事你莫参与,且退下,事后再来找我痛饮!”段誉爽快应允:“大哥,我永远信你!待事后,我还介绍一位朋友给你,定能相谈甚欢。”
话音刚落,他转身融入人群,却因言语引得众人侧目,纷纷避开。
段誉毫不在意,依旧站在原处朝乔峰微笑。
洪七公乃丐帮泰斗,早年便以武功闻名,助汪剑通奠定丐帮地位,更获“北丐”之誉。
其修为堪称宗师,连现任帮主乔峰也对他极为敬重。
若非洪七公力挺,乔峰未必能顺利接任帮主之位。
而其他长老更是对他敬畏有加,稍有违逆,恐遭重罚。
洪七公目光扫向远处一顶轿子,冷哼一声击出一掌,轿子瞬间碎裂,一位华服妇人狼狈现身,怒问:“洪副帮主,我何曾得罪过您?”
洪七公冷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今日之事是你一手策划。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是谁,若非念在马副帮主的份上,我早已取你性命。
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解释,把勾结外人、谋害帮主的计划全部交代清楚,否则今日我就要大开杀戒了!”感受到洪七公散发出的杀气,康敏连连后退,竟跌坐在地。
丐帮几位长老脸色骤变,白世镜与宋长老尤为难堪。
旁人也被这番话震慑,议论纷纷,有人对康敏投以鄙夷的目光,也有几人目光闪烁,似有深意。
树上的李莫愁轻呼一声,身子微颤,躲入陈凌怀中。
康敏强压情绪,冷冷道:“洪七公,我一向敬你,你今日为何无端污蔑于我?”
洪七公未理会她,飞身跃入长老群中,一把掐住白世镜喉咙将其摔在地上:“白世镜,身为执法长老,该知帮规!”
白世镜满脸惊恐,更多的是对乔峰的愧疚,洪七公正是看中他的品性才质问于他。
然而,就在此时,空气中忽然弥漫一股奇异香味,众多江湖人士相继昏倒,连洪七公和乔峰都不得不运功抵御。
紧接着,远处传来密集马蹄声,一支披甲骑兵与江湖队伍迅速逼近。
段延庆率队而来,乔峰面色骤沉。
虽这些人避之唯恐不及,但他终究无法坐视不理。
与此同时,树上的陈凌忽然怔住——西夏一品堂围攻此处,似非偶然。
此番行动,实因慕容复被废,丐帮追究凶手的大会未能举行。
西夏意在一举瓦解丐帮,选择此刻出手,分外精准。
此前陈凌未现身,一是碍于洪七公在此,二是此事属丐帮内务。
然而有了洪七公,这一场戏愈发精彩。
如今陈凌跃下树梢,一记随风腿横扫西夏众人。
狂风卷地,数百士兵被震飞,即便段延庆及时阻拦,仍难逃一劫。
眨眼之间,陈凌已解决所有敌手,包括赫连铁树。
他从后者身上取出一瓶药膏,略作检查后递给乔峰,“乔兄,此为解药。”言毕,身形再度隐没。
乔峰等人皆感措手不及,即便豪迈如乔峰,也不禁莞尔,“陈兄此举实在出人意料,然则多谢相助,若非你,江湖定有更多伤亡。”
面对乔峰的谢意,陈凌默然无语,心中自有计较。
乔峰卸任丐帮帮主,令陈凌始料未及。
他本以为有洪七公在场,乔峰会放弃卸任的想法,继续肩负丐帮重任。
然而乔峰性格倔强,无论洪七公如何规劝,他始终坚持己见,甚至以一句“要寻亲生父母”堵住了洪七公的话。
这并非忘恩之举,而是乔峰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为何父母舍弃了他?为何将他送来大宋?洪七公深知此事的复杂性,当年汪剑通与马大元皆卷入其中,如今提起来仍是忌讳。
他虽认为乔峰父母已逝,却也不好直言,只能默许乔峰的决定。
随着打狗棒交到洪七公手中,丐帮帮主之位暂时空悬。
而段誉目睹这一切,心情复杂,直至乔峰主动邀约,才缓过神来。
陈凌本欲同往,却因察觉异常气息,婉拒邀请,并将李莫愁托付给二人。
乔峰见状,不禁赞叹:“短短数日,陈兄武艺愈发精湛,令人钦佩。”
段誉认真地点了点头,但他的理解与乔峰截然不同。
李莫愁站在二人身旁,窘迫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然而她明白,陈凌没带她来,说明那位客人绝非善类,实力恐怕还很高,至少在陈凌那个级别以上,否则根本不必如此谨慎。
她的全部心思都在陈凌身上,绝不能给他添麻烦。
即便感到不适,她仍选择留下,只因不愿让陈凌担忧。
乔峰转过身看向她,说道:“弟妹,既然陈兄弟有急事,我们不妨找处地方稍作等候。”
李莫愁点头应允,忽然想到陈凌与慕容龙城的对决,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他这次离开的时间不好说,短则几个时辰,长则几天都有可能。
两位若有要事,自可先行离去,我自己也能照顾自己。”
乔峰略一沉吟,回头望向陈凌离开的方向,缓缓点头:“无妨,我本就卸任丐帮帮主之职,闲云野鹤般自在。
若弟妹不嫌弃我这莽汉碍事,我也可等陈兄弟归来再行离开。”
“还有我!”段誉生怕被遗忘,急忙举起手,“陈大哥两次救我性命,守护嫂子是我的荣幸!我会陪嫂子一起等陈大哥回来。”
乔峰闻言忍俊不禁,大笑出声,连李莫愁也不禁莞尔,先前的些许尴尬烟消云散。
……
此时,在杏子林二十里外的一座湖面上,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风韵女子正坐在画舫甲板上抚琴。
琴声婉转动人,满溢甜蜜却夹杂着深藏的哀伤。
随着陈凌走近,琴音骤变,由伤感转为浓烈的怨恨与杀意。
汹涌的旋律仿若千军万马挥舞刀剑,朝他扑面而来。
察觉琴声异变,陈凌眉宇微凝,身形一闪,陡然立于妇人面前,冷声道:“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礼,那本公子恕不奉陪。”
话音刚落,琴弦骤断,妇人柳眉倒竖,抬眼瞪向陈凌:“好大的架子!我本以为事情能顺遂,没料想你竟敢横插一脚。
你身为大宗师,何苦与他们为敌?”
说着,她示意陈凌坐下,同时为自己添了一盏茶。
陈凌未多推辞,径直落座,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动作从容。
并非他信任妇人,而是大宗师之体,世间剧毒难近其身,加之对方的意图昭然若揭,无需过多防备。
茶香入喉,陈凌搁下茶盏,目光玩味地看着妇人:“西夏兵卒,李秋水,果然是你。
这个名字,三十年来从未现世,今日怎会在此重逢?”
此言一出,妇人身形震颤,一股凌厉气场席卷四周,数百米外的湖水如沸腾般翻涌,浪涛高达数十米,纷纷扬扬洒向坊船,却被无形屏障隔绝在外。
“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李秋水眸光闪烁,质问陈凌,“这名字早已隐匿江湖三十余年!”
陈凌轻笑一声,懒散倚靠于甲板:“此事恕难奉告。
至于为何出手,只因你们选错了目标。
我与乔峰虽交情浅薄,但也算旧识。
找丐帮当替罪羊,岂非自寻死路?”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道:“我没料到,堂堂西夏太后,竟亲赴中土腹地,就不怕大宋皇室的护国强者将你诛杀于此吗?”
\"哼,你倒是有趣得很。
若黄裳真想取我性命,我岂能活到今日?既然我在此处,说明他无意插手我的事务。
至于你……\"
话音未落,陈凌已挥手止住:\"罢了,此事莫再提。
你既召我来,不过是为了质询,而今答案你也得了,我还有事,这就告退。
\"
\"站住!\"李秋水猛然起身,冷声说道,\"你竟敢为如此大事草率离去?你以为我是何人?今日若放你走,日后我在西夏颜面何存?\"
\"...\"陈凌转过身,面对神色冰冷的李秋水,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哦?你以为你能困得住我?\"
\"成与不成,一试便知!\"
话音刚落,李秋水已双掌齐出,直逼陈凌而去。
面对她的攻势,陈凌忍俊不禁,同样举掌反击,一记力贯千钧的乾坤掌朝她拍去。
顿时,脚下坊船被震得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爆裂成碎片。
湖水翻涌,两人在空中不断交锋,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毁城之力。
片刻后,数十回合过去,两人又是一掌对轰,随即拉开距离。
陈凌正欲再次出击,李秋水忽然举手示意停下,沉声问道:\"适才你使的是不是小无相功?没错,必然是小无相功,我绝不会看错。
你是谁?与无崖子有何渊源?\"
难怪李秋水会有此反应。
当年逍遥子创立逍遥派,收了四位弟子,其中大弟子玄慈,外号天山童姥,专修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即长春不老功的变体。
作为唯一的男性弟子,同时也是指定的掌门,无崖子所学更为广泛,北冥神功、凌波微步、小无相功、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几乎涵盖了逍遥派除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以外的所有武学。
李秋水身为三**,专修小无相功,虽也会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但并不精通,仅能勉强运用,若用于攻敌,则力有未逮。
四**李沧海,从未于原剧情登场的**,据传为李秋水之妹,亦是无崖子所钟爱之人,段誉所见神仙姐姐即为李沧海。
因此,李秋水凭此识得小无相功不足为奇。
然此刻陈凌无意提及无崖子之事,世事多变,难料李秋水得知无崖子已亡且因己而逝时会有何反应?
陈凌更无意向李秋水解释,此女狂妄暴躁,不但诬陷无崖子,还率先出手,当真以为他好欺?
继而思及,遂笑曰:“吾所述无崖子与汝无关,至于汝言小无相功,乃某于曼陀山庄琅环玉洞习得。”
李秋水全身微颤:“汝曾往曼陀山庄?其令汝去?亦或汝擅入?”
“自然她令我去,否则汝以为如何?”陈凌知李秋水口中的“她”乃其女李青萝。
至于王语嫣,现今李秋水尚不知晓有此外孙女。
“绝不可能,她怎会让汝入内!”李秋水猛然醒悟,怒视陈凌:“汝擅闯对否?日前慕容龙城因汝败其孙慕容复而寻汝晦气,莫非与曼陀山庄有关?”
陈凌嘴角抽动,双眸闪亮,对李秋水露出一抹极具讽刺的笑容。
他并不惊讶李秋水知晓燕子坞,毕竟曼陀山庄不过百年历史,而燕子坞则自慕容龙城祖辈便存于世,较曼陀山庄早近五十年,李秋水当年将曼陀山庄设于燕子坞旁,未必非欲慕容家相助之意。
不过这事儿跟他没多大关系,眼看李秋水快被他气得抓狂,他才慢悠悠开口:“这事嘛,全因曼陀山庄,那慕容复想抢李庄主的女儿,这也是李庄主找我来的缘由……”
哼,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可那又怎样?慕容复生死未卜,说不定早没了。
知道真相的只有慕容复、李青萝和王语嫣三人。
王语嫣现在住在他的别院里,这辈子注定属于他。
*李青萝被迫离开曼陀山庄,对慕容家恨之入骨。
就算李秋水找到她们母女俩,也不会拆穿他。
况且,在李青萝心里,他当年的小**如今几乎算得上是准女婿,她一向偏帮亲人,不讲道理。
于是,陈凌毫无顾忌地哄骗李秋水,把慕容龙城描绘成欺压她女儿和外孙女的恶人,越悲惨越好。
果然,随着他的叙述,李秋水的脸色愈发阴沉。
还没听完,她便怒吼一声:“慕容龙城,我定要与你血战到底!”
喊完后,她目光直射陈凌:“今日之事我向你道歉,但我会查证你说的话。
若发现你欺骗于我,休怪我不留情面!”
话落,李秋水瞬间消失不见。
望着她的背影,陈凌轻笑出声,嘀咕道:“去吧,最好打起来,最好是两败俱伤……”
至于愧疚?别开玩笑了。
李秋水虽是李青萝的母亲、王语嫣的外婆,但他对她毫无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