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从玄关的玻璃门倾洒而入，在苏源和夏芷雪的肩头织出温暖的光斑。
苏源习惯性地抬手扶了扶假发，指尖触到藏在鸭舌帽下的银发 。
那抹柔软的银白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极了记忆中樱花树下女孩发间的月光。
她还是难以释怀，
缺少一个在母亲前坦白的契机。
其实苏源明白，母亲并不会嫌弃自己，哪怕自己变成了丑丑的女孩。
在母亲的心中，她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两位小姐玩得开心吗？”
林若涵的声音裹挟着番茄牛腩的香气飘来。
母亲穿着浅紫色的围裙，围裙上的草莓图案与夏芷雪书包上的挂件相映成趣。
她手中的锅铲还滴着酱汁，却在看见两人交叠的影子时，眼角的笑纹里漾起温柔的涟漪。
苏源望着母亲鬓角的银丝，忽然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母亲也是这样系着同款围裙，在厨房为清雪妹妹准备生日蛋糕。
“还不错，谢谢妈妈关心。”
“伯母的厨艺还是这么香。” 夏芷雪蹲下身替苏源解开鞋带，指尖划过对方脚踝的红痕 ，“我在路上闻着香味就饿了，路上一直催苏源学长加快车速呢。”
她仰头时，发间的蝴蝶发饰晃了晃，与林若涵围裙上的草莓刺绣在光影中重叠。
林若涵转身时，围裙带子扫过苏源的膝盖：“冰箱里有刚切的蜜瓜，先垫垫肚子。”
她忽然伸手替苏源整理歪掉的衣领，动作自然得仿佛替女儿整理校服，“你们先休息一下，马上就开饭了。”
“嗯嗯！”夏芷雪点点头。
她们回到了苏源的房间。
“我感觉咱妈好像什么都知道诶？”
夏芷雪趴在苏源的床上，指尖拨弄着对方假发的发尾，“你说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是看见我们在墓园放蝴蝶发饰，还是……”
“不知道……”苏源的回答很简单。
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不敢去想那种可能性。
厨房里传来林若涵哼歌的声音，曲调是苏源儿时听过的摇篮曲。
夏芷雪将温水递到她唇边，自己则咬了块蜜瓜 —— 甜汁顺着唇角滑落，被苏源用指腹轻轻擦去。
“其实妈妈早就知道了。” 夏芷雪望着眼神涣散的苏源，忽然轻笑出声，“你没发现吗？她刚才说‘两位小姐’时，特意加重了‘小姐’的发音。”
苏源愣了愣，随即笑倒在她怀里，温热的呼吸透过衬衫布料，烫得夏芷雪心口发麻。
窗外的秋风卷起几片银杏叶，在阳光下旋转成金色的旋涡。
苏源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感受着夏芷雪贴在身侧的温度，忽然觉得胸口的压抑轻了许多。
也许正如母亲围裙上的草莓图案，有些真相不必言说，有些爱意早已在时光里酿成了最甜美的酒。
“等妈妈彻底和我们摊牌后……” 她伸手握住夏芷雪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与记忆重叠，“我就不用再戴假发了。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要一起去挑情侣发饰。” 夏芷雪替她说完，指尖在她掌心画着蝴蝶的轮廓，“要那种能拼成完整翅膀的，就像……”
“就像我们。” 苏源接过话头，低头吻了吻少女发间的蝴蝶。
厨房传来锅盖掀开的轻响，混着林若涵低低的笑声。
……
餐桌中央的郁金香在烛光中轻轻颤动，林若涵斟酒的动作很慢，琥珀色的液体在四个高脚杯里晃出细碎的光。
苏源盯着自己杯中的影子，银发被假发压得服帖，却在耳后漏出一缕，像夜空中不守规矩的星。
夏芷雪的膝盖隔着桌布轻轻蹭过她的，指尖在桌下勾住她的小指，像只不安的小动物。
“多吃点牛腩，小源最爱这道菜。” 林若涵夹起一块炖得酥软的牛肉，放进夏芷雪的碗里，“小雪小时候总说伯母做的番茄汤是魔法药水，还记得吗？”
夏芷雪的睫毛轻轻颤动，碗沿碰到勺子发出轻响 。
杨柔替苏源添酒时，目光在她高领毛衣上停留半秒。
领口露出的皮肤泛着淡红，像被樱花吻过的痕迹。
杨柔的指尖轻轻叩了叩杯壁，“孩子们明天还要上课，别喝太急。”
红酒的单宁在舌尖绽开时，苏源忽然想起今天是清雪妹妹的忌日。
也难怪母亲做得这么丰盛了。
每年这天，母亲都会做牛腩和番茄汤，摆上四副餐具 —— 尽管她们都知道，有一副永远空着。
夏芷雪的手忽然覆住她的，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像块暖炉镇纸，压下了泛上眼眶的酸。
“孩子们，以后你们的路还很长……”
林若涵双手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紧挨着的苏源和夏芷雪。
“以后的时光里，你们要好好保重，互相照顾……”
“自我保重” 不是告别，是母亲把 “我爱你” 拆成了千万片，藏在每一道菜里。
林若涵给她们布菜的频率比平时多了三倍，往夏芷雪碗里添的虾仁，恰好是苏源不爱吃的；给苏源盛的汤里，番茄皮都细心地捞干净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从夏芷雪别上蝴蝶发饰的那一刻，从苏源藏起假发的第一根银发开始。
“互相照顾” 是母亲的祝福，在红酒杯相碰的轻响里，在杨柔替她们添水时多放的那颗冰糖里。
夏芷雪的头渐渐靠在苏源肩上，微醺。
苏源也是迷迷糊糊的，她搀扶着夏芷雪回到了她们的房间。
苏源忽然明白，有些秘密不需要戳破，就像郁金香不必说破自己与春天的约定。
夜很深时，苏源在卧室门口踉跄了一下。
“明天早上……” 夏芷雪的话被哈欠揉碎，“要和伯母去买……吗？”
苏源吻了吻她发顶，感受着怀中的人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吸。
夏芷雪已经睡着了。
原来最深的懂得，是不必言说的默契。
……
第二天。
清晨。
苏源在夏芷雪发间醒来时，床头的闹钟正指向八点十七分。
阳光穿过纱窗，在她们交叠的手臂上织出金线。
昨夜的红酒余韵还在舌尖打转，却被少女唇角的梨涡搅成了清甜的晨露。
“早安，我亲爱的。” 夏芷雪的指尖划过苏源锁骨，那里还留着昨夜吻痕的淡红。
厨房里没有传来咖啡机的轰鸣，餐桌前也不见林若涵系着草莓围裙的身影。
苏源踩着拖鞋走过走廊，看见母亲的房间空如明镜：衣柜里的浅紫色风衣不见了，梳妆台上的薰衣草香薰也没了踪影，唯有床头柜上摆着一只透明玻璃罐。
她们去了哪里？
“老婆快看！” 夏芷雪的呼声从餐厅传来。
少女穿着苏源的白衬衫，下摆拖到膝盖。
她们发现饭桌上准备好了早餐和一封信。
苏源打开，信是母亲写的。
里面还有一个卡片，是身份证。
餐桌上摆着温好的南瓜粥、煎得金黄的吐司，还有两副崭新的餐具 —— 一副绘着樱花，一副缀着蝴蝶。
信封上的字迹是林若涵的钢笔字，力透纸背却又带着几分颤抖：
【我的孩子们：
当郁金香在晨光中绽放时，我和杨柔已踏上归途。不必追赶，离别是为了让重逢更有意义。
当你们看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我和杨柔的工作已经完成，是时候回去了。
还有我的乖女儿，苏梦源，我很期待暑假你展现真实的自己。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小秘密，只是迫于你的脸面浅薄，一直以来给你尊重与理解。
另一个附件是你的新的身份证，我可爱的乖女儿，我期待暑假你带着小雪回家……
暑假见，我的两位小姐。
永远爱你们的，
妈妈】
身份证上的少女有着一头银发，蓝瞳里盛着初醒的星光。
她穿着白衬衫，领口别着半枚蝴蝶发饰，嘴角微微上扬 。
证件上面写着：
姓名：苏梦源
性别：女
地址：海州市滨海区xx街1号
苏源看着证件发呆。
上面显示着，办理时间是在开学前。
这也就意味着，可能刚刚变身没多久，妈妈就已经知道了，并且为她办理了新的证件。
也对。
苏源……哦不，现在应该叫苏梦源了。
苏梦源想着，自己上一次和林婉柔去医院检查身体时，可能这个证件就已经出现了。
毕竟，医院挂号是需要本人身份证的。
而她挂的又是妇科，顶着男性身份证挂的话……未免有一点太惊悚了。
看来，那个时候的林婉柔姐姐为了让自己安心，就没有说这事。
确实，她那个时候更关心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并未在意挂号细节。
夏芷雪从身后环住苏源的腰，将头靠在她肩头：“原来伯母早就帮你想好了名字 —— 梦源，是梦见源头的意思吗？”
苏源转身吻了吻她的眉心，感受着少女在怀里轻轻战栗：“是梦想开始的地方。”
阳光穿过玻璃窗，在 “苏梦源” 三个字上跳跃。
银发少女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母亲在樱花树下说的话：“每朵花的绽放都需要时间，就像每个灵魂找到自己的模样。”
此刻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终于明白，真正的勇敢不是隐藏，而是像郁金香那样，在晨光中坦然展开所有的花瓣。
“要换衣服吗？” 夏芷雪举起一件淡青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密的蝴蝶，“伯母留了字条，说这是给苏梦源的礼物。”
苏梦源接过裙子时，一枚银质蝴蝶胸针和一张黑卡从领口滑落。
她把母亲的礼物收藏好。
随后，来到自己的衣柜前，她怔怔地看着那些陪伴了她很久的男装。
随后叹了一口气，把一些与现在身体不合适的男装选了出来。
或许变身之后，身体也变小了些许。
她抱着旧衣服，打算与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告别。
当她们手牵手站在玄关时，阳光正将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梦源源望着镜中的自己，银发被夏芷雪编成长直发，蓝瞳里映着少女笑弯的眉眼。
门外的樱花树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场新生鼓掌。
“准备好了吗？” 夏芷雪晃了晃车钥匙，钥匙扣上是两只背靠背的蝴蝶，“先去花店买郁金香，然后……”
“然后去拍一张真正的合照。” 苏梦源替她戴上墨镜，指尖划过对方唇角的梨涡，“用苏梦源和夏芷雪的名字，在阳光下，在樱花树下，在所有美好的事物面前。”
风掀起窗帘时，玻璃罐里的小星星轻轻相撞。
远处传来街头艺人的手风琴声，曲调是林若涵常哼的那首《致爱丽丝》。
苏梦源望着夏芷雪发间的银蝶，忽然明白，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此刻的展翅 。
在爱与理解的天空下，她们终将成为最自由的模样。
你好，苏梦源。
你好，明天。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主角名字来自于哪里？是一位变文前辈的一本书。）
（其实到这里本书可以说完结了了，变文最大的看点已经结束了，后面就是正常的女频（？）文了）
（虽然当初我也不是想写废萌弱受贴贴，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写就变味了……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