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嫁衣
秋雨裹着腐叶拍打雕花窗棂,沈清月攥着泛黄的请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烫金字迹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吾妻清月亲启,子时三刻,槐阴古宅」。这是失踪三年的未婚夫陆明远寄来的,可邮戳显示,信件发自百年前就废弃的古宅。
老宅朱漆剥落的大门自动敞开,门环上缠绕的红绸已经发黑。沈清月踏进门槛的瞬间,绣着并蒂莲的红盖头突然从空中飘落,盖住她的脸庞。腐臭味扑面而来,她颤抖着掀开盖头,正对上铜镜里自己的脸——脖颈处缠绕着暗红勒痕,镜中倒影却对她露出森白的牙齿。
“你来晚了。”陆明远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沈清月抬头,看见他身着褪色喜服,面色青白如纸,脚踝处系着的铜铃随着步伐发出清脆声响。他身后的红烛无风自动,火苗竟呈现诡异的幽绿色。“明远,你到底怎么了?”沈清月声音发颤,却见陆明远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地滚动的婚鞋,每只鞋里都盛着发黑的血水。
脚步声从身后逼近,沈清月转身,撞见穿着红嫁衣的新娘,新娘的头盖骨凹陷,空洞的眼眶里爬出黑色甲虫。新娘伸出枯瘦的手抓住她的手腕,指甲深深刺入皮肉:“还我嫁衣...”沈清月尖叫着挣脱,却发现自己的手腕浮现出与新娘嫁衣相同的刺青。
整座古宅开始剧烈摇晃,房梁上垂下密密麻麻的红绸,每根红绸末端都吊着身着喜服的干尸。陆明远的声音混在此起彼伏的哭声中:“百年前,我被当作祭品活埋在此,只有找到命定新娘,才能解开诅咒...”沈清月这才惊觉,自己的生辰八字竟与请柬背面的血字完全吻合。
当子时的钟声响起,陆明远从红绸中缓缓降下,他的身体扭曲得不成人形,双手却温柔地抚摸沈清月的脸颊:“别怕,我们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说着,他张开布满獠牙的嘴,朝沈清月的脖颈咬去。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月抓起桌上的剪刀刺向他的心脏,却见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陆明远眼中闪过一丝解脱。
古宅在轰鸣声中坍塌,沈清月在废墟中醒来,手中紧握着半枚破碎的玉佩——那是陆明远失踪前送给她的定情信物。远处传来铜铃的回响,她低头发现自己的婚鞋里,不知何时盛满了鲜红的血液,而在月光下,玉佩的裂痕中,隐约浮现出陆明远含泪的脸。
沈清月从废墟中爬起时,脚踝传来刺骨的剧痛。她低头看见婚鞋边缘缠着半圈腐烂的红绸,绸带尽头蜿蜒没入碎石堆——那里赫然露出一截猩红棺木的棱角,棺盖上用金线绣着的并蒂莲,竟在月光下渗出粘稠的黑血。
\"清月...\" 铜铃声从身后响起,陆明远的声音像是被浸泡过的棉絮,带着浓重的水腥味。沈清月转身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本该坍塌的古宅竟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夜色中,朱门上重新挂起崭新的红绸,而陆明远站在台阶中央,周身萦绕着细密的水珠,发梢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浑浊的泥沙。
他脚踝的铜铃突然疯狂作响,沈清月的婚鞋开始不受控地渗出血水。无数条红绸从屋檐垂落,缠住她的四肢往门内拖拽。陆明远的脸在月光下忽明忽暗,青白的面皮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露出底下森森白骨:\"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结束?百年前的新娘们都在等你...\"
古宅内的景象彻底颠覆。大厅中央摆着七口朱红棺椁,棺盖缝隙溢出黑色尸液。当沈清月被红绸拖到最前方的棺椁前,盖子轰然炸裂,爬出个浑身爬满蛆虫的新娘。那新娘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嫁衣,空洞的眼窝突然长出两根惨白的手指,直戳向她的眼球:\"我的盖头,该还回来了!\"
沈清月在剧痛中翻滚,却发现掌心的玉佩碎片正在发烫。碎片表面浮现出血色纹路,拼凑出陆明远被活埋的画面——他被铁链锁在红棺中,七名穿着嫁衣的女子举着剪刀,将锋利的刀刃刺进他的胸膛。而此刻,七口棺椁同时发出指甲抓挠的声响,七具新娘的尸体破土而出,她们嫁衣上的金线,竟都是用活人头发编织而成。
\"她们都是当年的祭品。\"陆明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清月抬头看见他倒挂在房梁上,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只有集齐七任新娘的魂魄,才能解开真正的封印...\"话音未落,七具新娘突然扑上来,她们的指甲化作银钩,生生撕开沈清月的嫁衣。
沈清月感觉有冰凉的东西钻进心脏,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开始浮现细密的裂纹,每道裂纹里都钻出细小的红绸。陆明远倒挂着凑近,他的嘴裂到耳根,露出两排倒生的尖牙:\"别怕,这次换我做你的盖头...\"当他的身体化作漫天红绸将沈清月包裹,玉佩碎片突然迸发刺目金光,照亮了古宅深处——那里,还有更多的红棺,正在月光下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