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轮回
剧烈的疼痛让我在黑暗中骤然清醒,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口与祠堂陶瓮相似的石棺里。潮湿的石壁上布满暗红血纹,拼凑出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而我腕间不知何时多了道渗血的红线,正与石棺内壁的某串字迹相连。
石棺外传来婴儿爬行的声响,指甲刮擦地面的刺耳声音由远及近。我用尽全力推开封盖,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义庄的庭院里,数百个纸婴正蠕动着向我涌来,它们脖颈处都系着褪色的红绸,绸带上绣着同一个名字:林三娘。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祠堂方向亮起惨白的灯笼。七个提灯孩童站在廊下,这次灯笼上的火焰变成了幽绿色。为首的孩童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尖锐的乳牙:\"找到新妈妈了!\"话音未落,纸婴们张开血盆大口扑来,我挥刀砍去,却发现柳叶刀上泛起诡异的黑雾。
逃窜间,我撞开了从未开启过的西厢房。房内摆满陈旧的婚书,每本封面上都印着不同的生辰八字,而最显眼的位置供奉着块牌位,上面赫然写着\"先妣林三娘之位\"。牌位前的铜镜突然闪过妹妹的身影,她的脸被血污覆盖,嘴里塞着团浸满羊水的冥纸。
\"想要救她,就完成血契。\"难产孕妇的声音从铜镜里传出,她腐烂的脸在镜面扭曲变形,\"林三娘是百年前被活埋的产婆,她用七十二个婴孩的性命炼制邪术,而你们姐妹,就是她重生的容器...\"铜镜轰然碎裂,无数碎片在空中拼凑出妹妹被献祭的画面。
庭院里的纸婴撞破门窗涌入,我被逼到角落,后腰突然触到冰凉的供桌。抬头看见墙上挂着幅褪色的画像,画中穿着嫁衣的女子与难产孕妇容貌相同,只是她怀中抱着的不是婴儿,而是颗跳动的心脏。画像突然渗出黑血,字迹在血痕中浮现:子时三刻,以血亲为引,以魂换魂。
当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七个孩童提着灯笼踏血而来。他们将灯笼摆成诡异的阵法,火焰瞬间暴涨,照亮了庭院中央缓缓升起的巨大祭坛。祭坛上,妹妹被绑在血红色的嫁衣里,而难产孕妇的尸体正趴在她身上,将长长的指甲刺入她的心脏。
\"不!\"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却被红线猛地拽住。腕间的伤口涌出黑血,在空中凝成锁链缠住我的四肢。七个孩童围着祭坛跳起诡异的舞蹈,他们齐声吟唱:\"血契已成,阴阳同归,林三娘归来,百鬼开道...\"而妹妹望向我的眼神逐渐空洞,嘴角勾起与难产孕妇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
剧痛中,我腕间的红线突然暴涨,将我拖向祭坛中央。千钧一发之际,衣袋里突然传来清脆的骨铃声——那是妹妹失踪前寄给我的护身符,此刻竟化作一道幽蓝光芒,将缠在身上的血链烧出焦痕。
祭坛下的青砖开始龟裂,无数婴儿骸骨破土而出,它们用指骨敲击地面,与孩童们的吟唱形成诡异的和声。难产孕妇转过头,腐烂的脸上裂开新的血口,密密麻麻的婴儿手指从她眼窝、鼻腔里钻出,拼凑成一只指向我的骨手:\"你以为区区法器就能坏我好事?\"
骨铃光芒大盛,在虚空中勾勒出古老的镇魔符文。我趁机挣断红线,却发现祭坛上的妹妹脖颈已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她空洞的瞳孔里倒映着祠堂深处——那里,一具穿着凤冠霞帔的白骨正缓缓坐起,指骨上还套着我送给妹妹的银镯。
\"那是林三娘的本体!\"一个稚嫩却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转头看去,竟是七个孩童中最瘦小的那个,他的灯笼不知何时熄灭,露出藏在其中的婴儿头骨,\"只有毁掉她的本命骨铃,才能解开血契...\"话音未落,他便被突然暴涨的黑雾吞噬。
庭院里的纸婴突然集体自燃,化作灰烬的瞬间,我看见灰烬中浮现出无数婴儿的哭脸。难产孕妇的尸体膨胀到极限,\"轰\"地炸开,数百条染血的脐带如活物般缠向我,每条脐带上都系着刻有生辰八字的铜铃,正是林三娘用来控制婴魂的法器。
骨铃突然发出悲鸣,符文开始崩解。我咬碎舌尖,将心头血喷在骨铃上,蓝光化作利剑劈开脐带的缠绕。趁乱冲向祠堂,却发现白骨身上的嫁衣正在重组,每一片布料都是由婴儿皮制成,而妹妹的银镯已戴在了白骨腕间。
\"来得正好。\"林三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祠堂梁柱上的符咒纷纷燃烧,\"你的血比你妹妹更纯净...\"白骨突然暴起,指骨擦着我的脸颊划过,在墙上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千钧一发之际,我将燃烧着的骨铃砸向她的天灵盖,符文与嫁衣上的邪纹激烈碰撞,爆出刺目强光。
强光中,我听见妹妹微弱的呼救。循着声音扒开嫁衣碎片,竟发现妹妹的魂魄被困在一具婴儿骸骨中。林三娘的笑声突然变得尖锐:\"晚了!子时已过,阴阳通道大开!\"祠堂的屋顶轰然坍塌,漆黑的旋涡中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而林三娘的白骨正在漩涡中重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