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候车厅
最后一班末班车晚点了,我被困在这个空荡荡的城郊候车厅。玻璃墙外的雨幕裹着浓雾,路灯在雾气中晕染成诡异的橙黄色光斑。候车厅里除了我,只有角落里坐着个穿灰大衣的男人,他戴着兜帽,帽檐压得极低,怀里抱着个方方正正的黑布包裹。
电子钟的绿色数字跳动到00:00,整个候车厅的灯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幽绿的光,我听见水滴声,一滴,两滴,频率越来越快。低头看去,我的帆布鞋不知何时浸在一片黏腻的液体里,液体正从那个男人的衣角下蔓延开来。
“要搭车吗?”沙哑的声音惊得我头皮发麻。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我面前,兜帽下露出半张腐烂的脸,眼窝里蠕动着白色蛆虫,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他怀里的包裹开始剧烈颤动,黑布缝隙里渗出暗红血水。
我转身想逃,却发现出口的玻璃门被雾气封死,怎么推都纹丝不动。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接着是婴儿尖锐的啼哭。候车厅的座椅下钻出无数苍白的小手,死死拽住我的脚踝。那个男人掀开黑布,里面蜷缩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可婴儿的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嘴里长满成人般的尖牙。
“这孩子,需要新妈妈。”男人将婴儿塞进我怀里,腐烂的手指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婴儿冰凉的嘴唇贴上我的脖颈,候车厅的顶灯突然恢复明亮,我在惨白的灯光下看见,候车厅的墙壁上密密麻麻贴满寻人启事——每张启事上失踪的女性,都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
婴儿尖利的指甲掐进我的皮肉,疼痛感从脖颈处蔓延开来。我拼命挣扎,却发现怀里的婴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原本皱巴巴的小脸变得肿胀青紫,稀疏的胎发疯长缠住我的脖颈。候车厅的温度骤降,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
那些苍白的小手顺着我的小腿往上爬,在皮肤上留下青灰色的指痕。角落里的座椅开始扭曲变形,皮革裂开后涌出腥臭的黑色液体,液体中漂浮着残缺不全的肢体——断手、脚趾,还有半张带着惊恐表情的人脸。
“逃不掉的……”男人的声音混着婴儿的尖笑在候车厅回荡。他腐烂的脸逐渐融化,五官扭曲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却依然保持着诡异的笑容。我看见他身后的墙壁上浮现出一幅幅画面:无数女人被按在手术台上,医生拿着寒光闪闪的手术刀,而台下,正是这个抱着婴儿的男人。
我摸到口袋里的手机,颤抖着按下报警电话,可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刺耳的电流声。婴儿已经长成五六岁孩童的模样,它灰白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却和男人如出一辙:“妈妈,你终于来接我了。”
候车厅的玻璃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些寻人启事上的照片一个个鲜活起来,失踪的女人们从墙壁中爬出来,她们浑身是血,喉咙被割开,嘴里却还在念叨着:“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当孩童的手掐住我的咽喉时,我终于看清候车厅天花板上的字——用鲜血写成的“停尸间”三个大字。黑暗彻底笼罩了我,最后的意识里,我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而那个男人和孩童的笑声,永远地回荡在了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深夜候车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