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连日的赶路与厮杀让他们身心俱疲,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渗出,染红了衣衫。
可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紧紧跟在轩辕烈身后,马不停蹄地赶路。
一路上只听见马蹄声急促如鼓,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与兵器碰撞的余音。
终于,在两天一夜的日夜兼程后,黑风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城池巍峨高大,城墙由青石砌成,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城门紧闭,城楼上隐约可见守卫的身影。
“前面就是黑风城!加快速度!就快到了!”
轩辕烈心中一喜,高声呼喊起来,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欣慰。
连日的奔波与厮杀终于有了盼头,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不多时,大军抵达黑风城下。
轩辕烈勒住马缰,胯下的战马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低嘶,缓缓停下脚步。
他抬头望着城楼上的守卫,高声道:“我乃陛下亲封的镇蛮王轩辕烈!蛮荒之地遭北燕大军突袭,城池失守,我等拼死突围而来,速速打开城门!”
城门上的守卫闻言,连忙俯身查看。
借着阳光,他们看清了城下之人的模样——为首的正是镇蛮王轩辕烈。
他身后的将士们一个个狼狈不堪,衣衫褴褛,铠甲破损,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却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列,眼神坚毅。
守卫们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高声回应:“镇蛮王稍候,小人这就打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如同一首迟来的救赎之歌。
轩辕烈带着残兵策马入城,刚一进城,便勒住马缰,沉声吩咐道:“即刻关闭城门,加固门闩,城头增派三倍岗哨,北燕追兵旦夕即至,绝不可有半分疏漏!”
“末将遵命!”
守城将士齐声应和,甲胄碰撞声铿锵有力,转身便快步奔向城门,厚重的门板再度合拢,落下的顶门石发出轰然巨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麻。
此时的黑风城城主府内,院角老槐枝桠疏落,投下斑驳暗影。
黑泫盘膝坐于石桌旁,指尖正细细擦拭一柄弯刀——刀身狭长,寒光凛冽,刃口泛着经年饮血的暗沉红光。
刀柄缠满浸过桐油的黑绳,握痕深浅分明,正是伴随他征战十数年的随身利器。
他身着玄色劲装,墨发高束,面容冷硬如凿,眉眼间凝着常年戍守边境的风霜与肃杀,周身气压沉冷,连院中的风都似不敢近前。
“将军!镇蛮王驾临!”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寂静,副将蒙犽掀帘闯入,额角沁着冷汗,躬身禀报时声音都带着颤意。
黑泫擦拭刀身的动作骤然顿住,冰凉的刀刃映出他骤然紧缩的瞳孔,眸底寒光一闪。
他抬眼看向蒙犽,眉峰拧成一道深壑,声音裹着风沙磨砺的粗粝:“镇蛮王?他驻守蛮荒内城,身负西北屏障之责,怎会贸然来黑风城?”
“蛮荒出事了!”
蒙犽急声上前一步,语速快得几乎打结,“十几万北燕铁骑突然兵临城下,将内城围得水泄不通,镇蛮王拼死突围,身边仅剩不到一万残兵,此刻已到府外!”
“哐当!”
弯刀重重搁在石桌上,铁鞘与青石相撞的脆响尖锐刺耳,惊得院角槐树上栖息的飞鸟扑棱棱四散而去。
黑泫猛地起身,玄色劲装下的肌肉绷得如拉满的劲弓,指节攥得发白,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北燕铁骑久居塞外,与大梁素无战事,怎会突然挥师南下,直扑偏远的蛮荒之地?
话音未落,府外已传来甲胄摩擦的沉响与杂乱的脚步声。
两名亲兵搀扶着轩辕烈踉跄踏入庭院,他身上的玄甲崩裂多处,甲缝间渗着暗红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干裂起皮,连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喘息。
慕容嫣紧随其后,银白戎装染满血污与尘土,鬓发散乱地贴在颊边。
原本英气的眉眼此刻覆着浓重的疲惫,眼底却仍凝着未散的焦灼。
黑泫见状心头一沉,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沉声行礼,声音洪亮赤诚,全然褪去了往日的冷冽:“臣黑泫,拜见镇蛮王!见过昭毅夫人!”
轩辕烈连忙抬袖去扶,指尖因连日厮杀奔波而微微颤抖,掌心的血痂蹭过黑泫的手臂:“罗国公快起,不必多礼!此时不是讲虚礼的时候!”
黑泫顺势起身,目光扫过二人身上的伤痕与狼狈,眉头皱得更紧,侧身引向堂内:“镇蛮王、夫人一路劳顿,先入堂中歇息。
容臣备些热茶巾帕,再传军医诊治伤势,诸事慢慢细说。”
说罢扬声唤道:“来人!速备热茶洁净巾帕,传军医即刻到正堂候命!”
侍从们不敢耽搁,片刻间便端着铜盆、热茶趋步而入。
轩辕烈接过温热的瓷杯,指尖裹着暖意,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仰头灌下大半杯茶汤。
滚烫的茶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压下了喉间的腥甜,才缓过劲来。
慕容嫣坐在一旁,接过巾帕轻轻擦拭脸上的血污尘土,指尖划过伤口时,忍不住蹙了蹙眉,却未发一声痛哼。
轩辕烈放下茶杯,指节重重捶在桌案上,茶水溅起几滴落在案角。
眼中翻涌着不甘与愤懑:“两日前拂晓,蛮荒内城外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十几万北燕铁骑,领头的正是北燕大将军慕容烈。
他们来势汹汹,转瞬便将内城围得密不透风!”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未散的惊悸:“我在蛮荒经营数年,好不容易收拢散兵、安抚部落,攒下三万兵力。
本想替陛下守住这西北门户,可北燕铁骑战力彪悍,兵力更是我等数倍,城防半日便被攻破大半。
我与昭毅夫人带着将士们拼死抵抗,从清晨杀至深夜,终究寡不敌众,死伤惨重。”
话语顿了顿,他眼底掠过一丝痛惜,声音愈发沉凝:“无奈之下,只得趁着夜色从北燕军阵薄弱处突围,一路被追兵紧咬不放。
将士们浴血断后,如今身边仅剩不到一万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