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冧同学!”
一声断喝,沉稳中透着严厉。
话音未落,一道凄厉的破空声已然袭至。
啪!
一截白色粉笔头,携着精准的力道,不偏不倚地,正中章冧(姜麟)的额头。
粉笔应声而碎,白色的粉末如尘爆般炸开。
姜麟浑身一激灵,猛地从那场关于伪装、任务和未来的头脑风暴中惊醒。
他抬起头,视野里,是讲台上化学老师劳军那双透过金丝眼镜、写满了“你完蛋了”的冰冷眼睛。
“我的课,就这么让你提不起精神?”
劳军的声音不高,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课堂的宁静,“以至于开学第一天,第一堂课,就要用梦游来表达你的不满?”
唰——
全班的目光,再次如探照灯般聚焦过来。
只是这一次,那些目光里不再是单纯的好奇与戒备,而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看吧!
这个变tAI终于要倒大霉了!
章冧(姜麟)揉着被砸得生疼的额头,心中警铃大作。
完了,刚才想得太入神,别说老师讲了什么,他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罚站?写检讨?
当着全班的面社会性死亡?
无数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姜麟脑中灵光乍现,一个大胆而荒谬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在一秒之内,完成了从懵圈到委屈,再到无辜,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了自卑与偏执的神经质状态。
“老师,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
“我只是……我只是在思考一个困扰了我很久很久,甚至让我夜不能寐的问题。”
劳军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他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回答感到了意外。
“哦?”
“说来听听,什么问题,能让你在我的化学课上如此魂不守舍?”
章冧(姜麟)深深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风衣的衣角,那动作,将一个敏感社恐的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他的声音更低了,却又偏偏带着一股对知识的、近乎病态的渴望:
“老师,是……是关于我身上的‘异味’。”
“同学们都说我身上有怪味,我很苦恼,很自卑,甚至想过去死……”
“您是化学老师,是研究世间万物构成的专家!所以我刚才就在想……一直在想……”
他猛地抬起头,那只暴露在外的眼睛里,闪烁着希冀与狂热的光芒。
“老师!能不能用科学的方法,用化学的理论,来分析我身上这股味道的来源?它的化学成分是什么?分子式又是怎样的?”
“如果能找到它的构成,是不是就能通过酸碱中和?或者氧化还原?用化学手段彻底消除它?这样……这样同学们就不会再误会我,不会再把我当成变tAI了……”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条理清晰。
一个因自身“生理缺陷”而极度自卑,却又疯狂地试图从科学中寻求救赎的偏执少年形象,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这堪称影帝级别的表演,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神转折,让整个教室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化学老师劳军脸上的不悦,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审视与一丝学术性好奇的复杂神色。
他推了推眼镜,沉吟片刻,竟然真的被这个思路勾起了兴趣。
“利用分析化学的手段,研究人体特殊气味的构成来源?”
“嗯……这个课题,倒是非常有意思。”
“好吧,章冧同学,你上前来。”
他对着章冧(姜麟)招了招手,语气缓和了许多。
“我来亲自确认一下,你口中这股所谓的‘异味’,到底是什么情况。”
成了!
姜麟心中狂喜,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受宠若惊的忐忑。
他对自己身上这瓶“血腥玛丽”伪装气味充满了信心。
这可是沈部长亲自盖章,由异常事务处理部最高科技结晶凝聚而成的产物!
据说连血族里那些嗅觉最灵敏的追踪大师,都曾被这玩意儿骗得团团转。
一个普通高中的化学老师,难不成还能闻出花来?
他故作不安地,一步步挪到讲台前。
在全班同学那如同围观珍稀动物的目光注视下,微微低下头,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将自己苍白的、涂抹了特制香水的脖颈,暴露在了劳军面前。
劳军扶了扶眼镜,身体微微前倾。
他没有像粗鲁的野兽那样直接用鼻子去闻,而是很专业地伸出手掌,在章冧(姜麟)的颈边轻轻来回煽动,将气流缓慢而均匀地引向自己的鼻腔。
他的鼻翼,轻轻翕动。
仔细地,嗅了嗅。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姜麟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怦怦”的跳动声。
他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将等会儿的剧本排练了八百遍。
等老师说闻不到什么,或者只是普通的汗味时,自己该如何表演“失望”,如何“自卑”地退下,如何将这个“怪味神经病”的人设,彻底焊死!
就在他脑中闪过无数剧本的时候。
他突然感觉到,化学老师劳军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下。
那停滞极为短暂,若非姜麟此刻精神高度集中,根本无法察觉。
却又无比真实。
紧接着,劳军猛地直起了身子,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姜麟疑惑地抬起头。
他看到了。
只见这位一向以严谨、沉稳、波澜不惊着称的化学老师,那张斯文的脸,在短短一瞬间,变得极为古怪!
他的眉头,死死地锁成了一个“川”字。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不再是好奇,而是被一种极致的震惊与困惑所填满!
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忍住,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最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姜麟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沉入了谷底。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顺着他的脊椎骨,瞬间席卷全身。
难道……
这伪装……
他娘的,真翻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