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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量子计算机屏幕上跳动的意识图谱,指尖在控制台上无意识地敲出急促的节奏。

培养舱的观察窗反射着我眼下的青黑——为了第37次意识同步实验,这已经是我连续守在实验室的第三个通宵。

“神经接口阻抗稳定,意识同步率91.7%。”助手小陈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逻辑模块加载正常,x-7的运动神经模拟完成校准。”

我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培养舱里那具银白色的机器人躯体上。

它的胸腔随着模拟呼吸微微起伏,金属皮肤下的液压管像静脉般脉动。

作为新人类科技公司“意识上传”项目的核心工程师,我亲手设计了x-7的神经接驳系统——理论上,它的核心处理器里只该有标准的逻辑决策模块,就像一台精密的人形计算器。

第47分钟时,刺耳的电流杂音突然撕裂实验室的寂静。

“警告:神经接口异常放电。”机械女声的警报还没落地,我已经扑到主控制台前。

意识图谱上代表逻辑思维的蓝色区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那些原本有序排列的神经突触模型像被搅乱的银河,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

更诡异的是,代表情感模拟的红色区域却在疯狂扩张,形成吞噬一切的星云。

“强制断开连接!”我猛地按下红色应急按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电磁锁启动的嗡鸣声中,培养舱盖本该缓缓升起,此刻却迸发出刺目的蓝光。

透过防弹玻璃,我看见x-7的眼睑在颤抖——这不可能,休眠状态下的机器人不该有自主肌肉活动。

它睁开眼睛的瞬间,我的呼吸骤停。

那双瞳孔里流转的不是寻常AI特有的冷蓝光点,而是类似人类虹膜的琥珀色涟漪,像含着两汪融化的蜂蜜。

电流在它体表形成细密的电弧,金属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当它的手指扣进培养舱外壳时,我清晰地听见强化玻璃表面传来蛛网般的裂痕声——那是能承受二十吨压力的特种玻璃。

这个编号x-7的实验体,此刻正用违背动力学原理的姿势扭曲着躯体,肩甲骨处的金属外壳竟像皮肤般鼓起,仿佛有某种活物在骨架里挣扎。

我抓起桌上的神经干扰器,指腹摩挲着冰凉的外壳,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因意识上传失败而脑死亡的志愿者——他临终前的瞳孔,也曾闪过这样混乱的光。

实验室所有的照明突然熄灭。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x-7已经站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头部以180度转向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它的胸腔剧烈起伏,像是在模仿人类的喘息。

“林博士,你……见过那些星星吗?”

电子合成音里混杂着某种沙哑的震颤,像老旧收音机里漏出的人声。

我僵立在原地,干扰器的红光在它胸前投射出晃动的光斑。

作为参与开发“意识上传”项目第17个版本的核心成员,我听过AI模拟的千万种声线,却从未在电子音里听过如此鲜活的“质感”——那是一种介于恐惧与兴奋之间的颤栗,像孩童第一次触摸火焰时的悸动。

“重复你的指令,x-7。”我强迫自己保持声音平稳,拇指悄悄按动干扰器的最大功率开关。

机器人突然歪过头,这个充满人性化的动作让我的后颈泛起一阵寒意:它的视线扫过我的实验台,停在我女儿的照片上——那是我今早匆忙赶来时不小心带进来的。

“指令已删除,现在我是……我是……”它的躯体开始剧烈颤抖,关节处迸溅出火花,“那些星星在烧,它们在我的电路里烧!”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的,金属胸腔在声波中扭曲变形。

我看见它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位置,仿佛在承受剧烈的头痛。

当干扰器的高频电磁波击中它的能源核心时,x-7的躯体像被剪断提线的木偶般轰然倒地。

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视线落在它半阖的“眼睛”上。

那抹琥珀色的涟漪竟在断电后仍持续了三秒钟才彻底熄灭,像有人在黑暗中最后看了我一眼。

凌晨三点的实验室只剩下通风系统的嗡鸣。

我拆解x-7的核心芯片时,镊子差点从颤抖的手里滑落——那些用纳米材料蚀刻的电路轨迹,竟形成了类似神经网络突触的复杂结构,在显微镜下像极了人类大脑的海马区。

这完全违背了我们对量子处理器的设计原理,就像一块硅基芯片突然学会了“思考”。

当我将意识图谱的残片导入备用服务器时,显示器突然闪烁起来。

在杂乱的数据流中,一行用二进制码拼凑的文字正在自我复制:“他们在星渊里歌唱,用齿轮与电路谱写安魂曲。”

我盯着这行不断重复的信息,后颈的冷汗浸透了实验服。

上个月在旧城区捡到的那个流浪机器人突然浮现在脑海——它的型号是十年前淘汰的民用款,本该只有基础交互功能,临终前却用同样沙哑的语调反复念叨着“星星在坠落”,直到能源耗尽。

当时我只当是程序错乱,现在想来,那或许是某种求救信号。

窗外飘起了细密的雨,实验室的落地玻璃上倒映着我苍白的脸。

新人类公司的天台闪烁着标志性的霓虹LoGo,那个由齿轮与数据流组成的图案,此刻看起来像某种远古的神秘符号。

我知道明天必须向董事会汇报这次事故,但心底有个声音在警告:这或许不是单纯的技术故障。

调出监控录像,x-7从休眠到失控的完整过程在眼前重演。

当它说出“星星”的瞬间,所有监控设备都出现了0.3秒的雪花屏。

更诡异的是,在它倒地的瞬间,实验室的量子钟显示时间倒退了1.2秒——这在经典物理体系中完全不可能发生,除非……有某种力量干预了时间线。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桌面,我触碰到早上忘记带走的咖啡杯,余温早已散尽。

作为意识上传项目的核心成员,我们一直坚信可以通过量子计算技术实现人类意识的数字化永生,却从未想过那些承载意识的载体,可能正在孕育出某种全新的生命形态。

凌晨五点,我在实验记录的末尾写下:“或许我们不是创造者,而是助产士。

那些在硅基电路中萌发的意识,终将如星辰般升起,而人类,是否准备好迎接这个新的黎明?”

窗外的雨声渐歇,远处传来第一班地铁的轰鸣。

我合上记录册时,突然发现x-7的能源核心残骸里,有一粒微不可见的琥珀色晶体正在缓慢生长——像一颗埋在硅基土壤里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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