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湖第九周：幼苗与新声
晨雾还没散尽时，萧凡就被码头的柴油机声吵醒了。他摸了摸身侧，行军床的另一半已经凉透，叶之澜的薄毯叠得整整齐齐，枕边放着她昨晚整理的“红树种植手册”——封面上用彩铅画了两株小小的幼苗，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给宝宝的邻居”。
“又早起了。”萧凡失笑，拿起手册往门外走，刚拐过仓库墙角，就看见叶之澜蹲在空地上，正对着两个泡沫箱出神。她穿着萧凡的宽大连帽衫，孕肚把下摆撑得微微隆起，手里捏着一把软尺，正低头量着什么，额前的碎发沾着晨露，却没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在看什么？”萧凡走过去，轻轻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叶之澜抬头，眼睛亮得像揉了碎星：“卢卡斯寄的幼苗到了！你看这胚轴，比我们预想的还粗，刚才量了几株，都快30厘米了。”她指着泡沫箱里的红树幼苗，翠绿的胚轴顶着小小的芽尖，根部裹着湿润的苔藓，还带着库内内河的泥土气息。
萧凡蹲下身，小心地拨开苔藓，指尖触到胚轴时，能感觉到里面饱满的水分：“比上次视频里看的还壮实，卢卡斯没骗人。”他转头看向叶之澜，发现她正盯着箱角的水样瓶发呆，“在想什么？”
“在对比水质。”叶之澜把水样瓶举到晨光下，瓶里的水清澈透亮，“卢卡斯说库内内河的氮磷含量是1.2mg\/L，我们这边深水区刚降到1.8mg\/L，不知道幼苗能不能适应。”她顿了顿，手不自觉地摸上孕肚，“就像担心宝宝能不能适应这里的天气一样。”
萧凡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放心，我们不是准备了适配方案吗？阿明已经去拉沙壤土了，等会儿先试种几株，你盯着监测数据，有问题我们随时调整。”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阿明的吆喝声，一辆牛车慢悠悠地过来，车上装着鼓鼓囊囊的麻袋，还坐着两个扛着铁锹的村民。
“萧哥！叶姐！沙壤土拉来了！”阿明跳下车，拍了拍麻袋，“按照叶姐说的，找了村东头的地，含盐量刚好1.27%，还加了点腐熟的芦苇渣当基肥。”村民们也围过来，七手八脚地卸麻袋，有个叫阿福的小伙子还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芒果：“叶姐，知道你怀着孕，这芒果甜，先垫垫肚子。”
叶之澜笑着接过芒果，刚要道谢，就感觉到孕肚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有个小拳头在敲她的掌心。她立刻拉过萧凡的手，放在肚子上：“你看，宝宝也在跟大家打招呼呢。”萧凡的手刚贴上去，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震动，他的眼神瞬间软下来，低头在她的孕肚上轻轻吻了一下：“两个小家伙倒是机灵，知道有人送好吃的。”
众人笑着闹了一会儿，就开始准备种植。萧凡带着村民去湖岸滩涂选址，叶之澜则留在仓库里，把卢卡斯带来的库内内河水样和维多利亚湖的水样分别倒入检测管，滴入试剂。试纸很快变成了淡绿色——库内内河ph值7.0，维多利亚湖6.8，差异不大，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叶姐，快来看看！”阿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叶之澜赶紧收好检测报告，提着监测仪跑出去，只见萧凡正站在一片滩涂上，用铁锹划出一个个20cmx25cm的种植穴，旁边放着几株整理好的红树幼苗。“选好位置了？”她走过去，蹲下身看种植穴，里面的沙壤土湿润松软，还能闻到淡淡的芦苇渣香味。
“嗯，这里潮水涨落刚好，不会淹到幼苗，也不会太干。”萧凡拿起一株幼苗，示范着插入种植穴，“深度控制在10厘米左右，基部要压实，不然容易被潮水冲倒。”他边说边做，村民们跟着学，阿福学得最快，很快就种好了三株，还得意地向叶之澜邀功：“叶姐，你看我种的怎么样？能不能活？”
叶之澜笑着点头，用监测仪测了测周边的水质：“没问题，只要后续养护跟上，肯定能活。”她掏出小本子，记下种植时间和水质数据，又叮嘱阿明：“记得早晚各浇一次淡水，退潮的时候要清理周边的杂草，别让它们跟幼苗抢养分。”
就在大家忙得热火朝天时，渔场主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装着鱼苗的水桶：“萧先生，叶小姐，不好了！浅水区的鱼苗好像有点不对劲，不怎么游动了！”萧凡和叶之澜对视一眼，立刻跟着渔场主往浅水区跑。
到了浅水区，叶之澜蹲下身，仔细观察水桶里的鱼苗——平时活泼好动的小鱼，此刻蔫蔫地沉在桶底，偶尔动一下，尾巴也没什么力气。她赶紧拿出监测仪，采集水样检测，屏幕上的数据跳出来时，她皱起了眉：“ph值6.3，比早上降了0.5，可能是刚才的露水带着酸性，影响了水质。”
萧凡接过监测仪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太阳大，露水蒸发后，酸性物质可能浓度更高了。之澜，你还有芦苇汁液吗？调配点中和剂，撒到浅水区。”叶之澜立刻点头，转身回仓库拿芦苇汁液，阿明和村民们也跟着帮忙，有的提水桶，有的拿勺子，很快就把中和剂调配好，均匀地撒到了浅水区。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叶之澜再次检测水质，ph值回升到6.6，鱼苗也慢慢活跃起来，开始在水桶里游动。渔场主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真是谢谢你们了，要是鱼苗出了问题，我这半年的心血就白费了。”萧凡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应该的，以后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们说。”
回到红树种植区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大家都累得满头大汗。阿明从车上拿出水壶，分给大家喝，叶之澜喝了口水，靠在萧凡肩上休息，手还在轻轻抚摸孕肚。“累坏了吧？”萧凡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等会儿回去，我给你煮点玉米粥。”
叶之澜摇摇头，笑着说：“不累，看着这些幼苗种下去，心里特别踏实。就像看着我们的宝宝，一点点长大，特别有盼头。”她抬头看向远处的湖面，阳光洒在水面上，泛着金色的光，刚种下去的红树幼苗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向她招手。
下午的时候，卢卡斯打来了视频电话，屏幕里的他拿着一个水样瓶，兴奋地说：“萧哥，叶姐，我刚测了库内内河的水质，氮磷含量又降了！现在是1.1mg\/L，跟你们那边的差距越来越小了。对了，矿场那边我又去看了，还是没有偷排，你们放心！”
叶之澜凑到屏幕前，笑着说：“卢卡斯，谢谢你！我们今天已经把红树幼苗种下去了，成活率应该没问题。等后续数据出来，我再跟你分享。”卢卡斯点点头，又叮嘱道：“幼苗前两周最关键，一定要注意浇水和遮光，要是遇到病虫害，及时跟我说，我这边有特效药。”
挂了电话，叶之澜把卢卡斯的叮嘱记在小本子上，萧凡则在旁边整理种植区的照片，准备贴到公告栏上。“你说，等这些红树长大，会不会吸引更多的水鸟来？”叶之澜靠在萧凡身边，看着照片里的幼苗，眼里满是期待。
“肯定会的。”萧凡搂住她，“到时候，我们带着宝宝来这里，看水鸟，看小鱼，看我们种的红树。”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说不定，还能在这里建一个生态科普园，让更多人来了解维多利亚湖的故事。”
叶之澜笑着点头，忽然感觉到孕肚传来一阵明显的胎动，比之前更有力气，像是两个小家伙在互相打闹。她拉着萧凡的手，放在肚子上，两人静静地感受着这份独特的喜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傍晚的时候，村民们都回家了，仓库前只剩下萧凡和叶之澜。萧凡在整理今天的监测数据，叶之澜则在“生态日记”上画画——她画了一片滩涂，上面种满了红树幼苗，旁边是游动的小鱼和飞翔的水鸟，萧凡和她坐在滩涂边，怀里抱着两个小小的婴儿。
“你看，这样画好不好？”叶之澜把日记本递给萧凡，眼里带着期待。萧凡接过日记本，仔细看着画，拿起笔在旁边题字：“第九周，幼苗扎根，新声待响。”他把日记本还给叶之澜，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画得很好，等宝宝出生了，我们就把这本日记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我们是怎么一起守护这片湖的。”
叶之澜靠在萧凡怀里，看着远处的夕阳慢慢落下，把湖水染成了红色。微风拂过，带来芦苇的清香和红树幼苗的气息，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她知道，维多利亚湖的故事还在继续，而他们的守护，也会像这些红树幼苗一样，在这片土地上深深扎根，慢慢生长。
夜色慢慢笼罩下来，星星点点的灯光在湖边亮起，萧凡和叶之澜坐在仓库前的石凳上，聊着未来的规划——第十周要扩大红树种植面积，第十一周要开展村民生态培训，第十二周要准备大规模鱼苗投放……他们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力量，像是在和这片湖水，和即将到来的新生，做着温柔的约定。
而那些刚种下去的红树幼苗，在夜色中静静地伫立着，它们的根部正在悄悄向下延伸，汲取着土壤里的养分，等待着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天。就像萧凡和叶之澜守护的这片湖，就像他们即将出生的宝宝，都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孕育着属于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