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长辈们移步客厅喝茶。
明优借口去洗手间,刚走到回廊拐角,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取消得真及时啊。”
闵寻靠在雕花木窗边,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柏崇那家伙有多无情。”
明优停下脚步,与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学生会的正常流程而已。”
“正常?”
闵寻轻笑一声,“柏崇亲自发的红牌,会'正常'取消?”
夜风穿过回廊,带着庭院里腊梅的冷香。
明优的侧脸雪白,香味仿佛要从骨头里渗出:“闵学长这么关心我的事?“
“当然关心。”闵寻突然上前一步,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忍冬香。
“毕竟能在柏崇手下全身而退的人不多。“他压低声音,“特别是......用连我都不知道的方式。”
明优没有后退,只是抬眼看他:“哪种方式?”
“装乖。”
闵寻的目光扫过她乖巧温柔的打扮,“在唐阿姨面前装乖女儿,在柏崇面前......”
他突然伸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她取下红牌的位置,“......又装什么了?”
明优你,不会忘记自己是我的未婚妻了吧?
明优猛地拍开他的手,力道不重却带着警告:“学长,你很怕么?”
怕自己真的是那只败犬!?
回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明优瞬间退后两步,脸上重新挂上温顺的表情,仿佛刚才的锋芒只是幻觉。
“阿寻?”
闵夫人的声音传来,“你带明优去书房拿一下我准备的礼物。“
“好的,妈。”
闵寻自然地应道,仿佛刚才的试探从未发生。
也对这个家的女主人归属没有一点儿在意。
但在转身的刹那,他用只有明优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希望,你是个聪明人。”
比他聪明更好。
至少,对于红牌的事情。
他的愧疚,会淡一点。
明优垂着眼睫跟在他身后,颇为无聊地打量着周遭。
博古架上陈列着青花缠枝莲纹梅瓶。
最顶层一对鎏金掐丝珐琅瑞兽镇纸,在暖黄射灯下流转着温润的宝光。
沉香木茶案上,紫砂壶与建盏茶具一应俱全。
墙角青铜香炉正飘出袅袅龙涎香,与窗外百年桂树的甜香交织成令人心醉的气息。
——唉!资本!唉!未婚夫!
明优突然有点想念和外婆住的那个小院子了。
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隔绝了客厅的谈笑风生,只余下窗外风吹竹林的沙沙声。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檀木混合的沉静气息。
闵寻没有立刻去拿礼盒,反而踱步到巨大的红木书桌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给,”他将盒子递向明优,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擦起微妙的电流,“我爸特意准备的。”
明优接过盒子,指尖能感受到丝绒的细腻质感。
“谢谢伯父。”
她声音沉下去,目光却落在闵寻身后书架上——
那里陈列着一座精致的帆船模型,纯金打造的船身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底座刻着“闵氏远洋”的徽记。
这是闵氏最开始发家的第一艘航船。
也是闵寻祖辈第一滴金色的血液。
那是财富的源头。
闵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喜欢这个?去年集团新船下水时的纪念品。”
“很漂亮,”明优收回目光,看向他,眼神清澈,“象征着无惧风浪,勇往直前。”
她顿了顿,话锋微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就像闵寻哥,年纪轻轻就在财团里面证明了自己,想必是习惯了掌舵的感觉。”
这话带着恭维,却精准地搔到了闵寻的痒处。
他不喜欢被掌控,但也享受被认可,尤其是来自眼前这个总是让他捉摸不透的未婚妻的认可。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书桌上,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带着探究和一丝玩味:“掌舵?听起来不错。不过再好的船长,也需要可靠的领航员,不是吗?”
他的视线在她沉静的脸上逡巡,暗示意味明显。
闵寻没有走向书桌,反而斜倚在巨大的书架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排烫金书脊。
“红牌摘了,”他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看来柏崇也没那么铁面无私。”
明优站在光影交界处,衣裙在暖光下流淌着细腻的光泽。
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让人猜不透情绪。
闵寻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站直身体,踱步到她面前,身上带着点烟味。
他在饭前抽烟了。
明优下意识后退一步。
“怎么做到的?”
闵寻追问,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探究和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在意,“他可不是会轻易改变决定的人。”
明优微微仰起脸,月光透过高窗在她脸上投下朦胧的轮廓。
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在闵寻心湖漾开涟漪。
和当初在医院一般相像。
“学长,”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疲惫,“在恩顿,没有靠山的人,总要学会......让自己变得‘有用’。”
“有用?”
闵寻的眉头蹙起,心底莫名涌上一股烦躁。
他不喜欢这个词用在她身上,仿佛将她物化。
“他对你做了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语气里的关切和一丝戾气,太过明显。
明优捕捉到了他瞬间泄露的情绪。
很好。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丝绒礼盒的缎带。
“重要吗?”
她声音更低,带着一丝自嘲,“结果就是,我暂时安全了。代价......无非是收起一些不必要的棱角。”
闵寻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几乎能想象柏崇那种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人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他看着眼前低垂着头、仿佛卸下所有防备的明优,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占有欲瞬间冲垮了理智。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微凉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