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恩正用一块干净的软布，仔细擦拭着诊疗床的金属支架，动作很轻。
“总算是都过去了。”她轻声说。
叶羽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快陷进去了，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是啊，终于能踏实睡个好觉了。”
帐篷外，穆炎正跟他那帮小弟吹嘘今天广场上的事，唾沫横飞，声音洪亮，透着一股子劫后余生的兴奋劲儿。
一切都挺好。
就在这时，帐篷门帘那儿传来一阵拖沓的刮擦声，紧接着“噗通”一声闷响，把穆炎的吹牛声都给噎了回去。
“我靠，什么情况！”
穆炎第一个蹿了过去。
叶羽和白恩恩也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月光底下，一个人趴在诊所门口的泥地上，一动不动。
那人面色灰败，嘴唇发青，整个人像是被晒干了的咸鱼，了无生气。
他的生命迹象微弱到了极点。
“快，抬进来！”
叶羽的声音绷紧了，先前那份懒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炎手忙脚乱地把那人抬到刚擦干净的诊疗床上。
白恩恩的手指搭上那人的手腕，随即秀眉紧蹙。
“不对，他体内的能量……几乎是空的！”
叶羽没说话，双手直接按在了那人的胸口。
指尖传来的触感很诡异。
不是战斗后的消耗，也不是走火入魔的紊乱，而是一种空洞。
像是被什么东西，用一种极其阴狠霸道的方式，强行抽干了！
连带着生命精气，都被一并刮走。
叶羽的感知力顺着能量流失的痕迹一路向下，很快，就在那人左手手腕上，发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手环。
手环是暗银色的，表面刻着一圈圈细密到肉眼难辨的能量回路，那些回路的构造他从未见过，阴冷又贪婪。
所有的能量，正是通过这个手环被吸走的。
“是这个东西。”
叶羽伸手去解那个手环。
可他的手指刚一用力，手环上的能量回路便陡然亮起，一股强大的吸力反向传来，将手环与那人的血肉能量场锁得更紧。
强行摘取，恐怕会连着他的手腕一起废掉。
叶羽哼了一声。
他收回力气，指尖在手环的金属表面轻轻敲击了几下。
“嗡——”
一股频率极高的震荡，顺着他的指尖，精准无比地传导进手环的内部结构。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那坚固的金属手环应声断裂，掉在地上，断口光滑如镜。
而那人的手腕上，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叶羽捡起地上的手环碎片，放在掌心。
这手环的金属材质……他认得。
虽然经过了提炼和加工，但那最核心的物质本源，竟与当初灵枢堂那块天外陨石的核心物质，一模一样。
床上的年轻人悠悠转醒，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当看到自己的手腕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
“我的手环！我的手环呢！”
他惊恐地大叫，随即又像是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气。
“不，不要了，我再也不要了！”
“冷静点。”白恩恩递过去一杯温水，“昨晚发生了什么？”
年轻人喝了口水，情绪才稍稍稳定，他颤抖着说：“我……我昨晚在一家地下酒吧，有个很热情的陌生人，说送我一个最新潮的饰品，能让人精神百倍。我……我就戴上了，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艾莉亚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快步走进诊所，她的神情异常凝重。
“叶羽，协会刚接到好几起类似的报案。”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年轻人，声音压得很低。
“受害者都是些天赋不高，但又渴望力量的低阶觉醒者，一夜之间，被人抽干了能量和精气，我们内部称这种人为……‘能量吸血鬼’。”
“能量吸血鬼？”
穆炎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
“他妈的，这帮杂碎比灵枢堂那帮老梆子还不是东西！”
他挠了挠头，忽然想起什么，凑到叶羽身边。
“羽哥，说起这个，我倒是听说，最近城西的‘夜枭巷’很热闹。”
“那里是个地下黑市，正流行一种能‘短暂提升能量’的神秘手环，价格死贵，但还是有很多人抢。”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叶羽将手环的碎片在手里掂了掂，那股熟悉的阴冷气息，让他很不爽。
他脱下那身已经成为“云州圣手”标志的休闲服，换上了一套毫不起眼的黑色夹克，又刻意压制住自身的能量波动。
整个人往那一站，瞬间就成了街上最常见的那种，没什么本事，又总想着一步登天的菜鸟觉醒者。
“你们守着诊所。”
叶羽看向夜色深处那片鱼龙混杂的区域。
“我去趟夜枭巷。”
“这味儿，真冲。”
叶羽缩了缩脖子，把自己那件不起眼的黑色夹克又裹紧了些。
头顶一线天，漏下来的光斑花花绿绿，照得脚下湿滑的青石板油腻腻的，空气里那股子廉价酒精和香水味儿，怎么都盖不住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他这副样子，活脱脱就是个初出茅庐，想来黑市淘金又怕挨宰的愣头青。
【盲人按摩】的感知无声铺开，周遭的一切瞬间褪去了色彩。
这里没有诊所门口那种纯粹的绝望，而是另一种更脏的东西，贪婪、欲望、侥幸，还有被榨干后的空虚，全都搅和在一起，发酵出一股子让人犯恶心的能量“腥味”。
他顺着那股最浓的“腥味”，不紧不慢地往前蹭。
巷子深处，一个临时摊位前围着几个人。
摊主是个光头，脸上横着道刀疤，正唾沫横飞地推销。
“瞧瞧！联邦最新科技，‘能量增幅手环’！”刀疤脸举着个暗银色的金属手环，那玩意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戴上它，能量亲和度暴涨百分之三十！没副作用！废物秒变天才！”
叶羽挤进人群，小心翼翼地探头。
“大哥，这玩意儿……真有这么神？”
刀疤脸斜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他那副寒酸样，鼻子里哼了一声，但还是挤出个笑。
“小兄弟，识货啊！来，不信你试试！”
说着，他抓起一个手环，硬是要往叶羽手腕上套。
叶羽半推半就地伸出手。
手环扣上，一股子阴冷的吸力立马就跟活了似的，顺着皮肤往里钻，想偷他点什么。
来了。
叶羽像是被那股劲儿吓了一跳，但没抽回手，反倒顺着那股吸力，“喂”过去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万物调和之手】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