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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港的灯塔,依旧指引着地中海的航船,却再也无法照亮马可尼·塞普蒂米乌斯心中那片被恐惧和屈辱浸透的黑暗。他率领着仅存的四艘伤痕累累、帆破桅折的战舰,如同被拔光了羽毛的秃鹫,狼狈地蹒跚进港。船体上焦黑的灼痕、被爆炸撕裂的创口、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焦糊与硫磺气味,无声地诉说着在遥远东方遭遇的灭顶之灾。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港口蔓延,随即以更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埃及行省,最终化作一道沉重的急报,被快船送抵了亚平宁半岛七丘之上的永恒之城——罗马。

***

元老院宏伟的穹顶下,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高窗射入的阳光,照亮了镶嵌着黄金与象牙的座椅,照亮了元老们华贵的托加袍,却无法驱散弥漫在殿堂中的震惊与死寂。

马可尼·塞普蒂米乌斯,这位曾经骄傲的百夫长,此刻站在元老们审视的目光下,如同一个受审的囚徒。他身上的环片甲黯淡无光,沾满了海盐和污渍,花白的短发凌乱,深陷的眼窝里布满了血丝,残留着无法磨灭的恐惧。他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砸在地上:

“尊敬的最高贵的元老们……我们……遭遇了神罚……”他的声音因后怕而颤抖,“那不是人类的力量!那是……来自地狱的深渊!”

他语无伦次,却又无比清晰地描绘着那个被称为“大夏帝国”的东方国度:

* **“神石之城”定海城:** “它的城墙……不是石头!是一种灰色的粉末……他们用水调和,然后……它就变成了比最坚硬的花岗岩还要坚固的壁垒!光滑得像打磨过的大理石!我们的蝎弩……在上面连一道划痕都留不下!还有那些道路……宽阔、平整、坚硬如铁!马车可以在上面全速奔驰,没有一丝颠簸!”

* **“地狱之火”:** “他们会喷吐……喷吐出粘稠的、漆黑的油!像蛇一样缠上你的船!然后……一点火星!轰!!!整个海面都在燃烧!船变成了巨大的火把……士兵们……在火里哀嚎,像蜡烛一样融化!还有……还有会飞的陶罐!它们会爆炸!像最可怕的雷霆!火光、铁片、碎石……撕碎一切!我们的船……像纸糊的一样被炸开!”

* **“海神的战象”:** “巨大的……披着厚重铠甲的巨兽!站在城墙上,像移动的山丘!它们的吼声……让大地都在颤抖!我们从未见过……”

* **无与伦比的财富:** “香料!堆积得像小山一样高!丝绸……比最轻的云彩还要柔软,闪烁着金子一样的光芒!瓷器……洁白细腻,上面画着精美绝伦的图案!还有……还有那‘海之泪’(玻璃)!纯净无瑕,像凝固的泉水!在我们这里价值连城的珍宝……在那里,被做成窗户!随处可见!还有……还有……”

马可尼的描述,与其说是军事报告,不如说是一场光怪陆离、令人窒息的噩梦。元老们最初因他的惨败而升腾起的愤怒和鄙夷,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毛骨悚然,以及……一种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灼热的**贪婪**!

死寂被打破。元老们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那些关于“神石”(水泥)、“地狱之火”(猛火油和火药)、“海之泪”(玻璃)以及堆积如山的香料、丝绸、瓷器的描述,如同魔鬼的低语,钻进了他们灵魂深处最贪婪的角落。

“无法摧毁的城墙?光滑如镜的道路?这……这简直是神迹!”一个以贪婪闻名的元老低声惊呼,眼中闪烁着金币的光芒。

“喷火的武器?会爆炸的罐子?如果……如果罗马军团掌握了这样的力量……”另一个出身军旅世家的元老呼吸变得粗重,想象着罗马军团手持这种“地狱之火”横扫迦太基、踏平帕提亚的景象。

“香料!丝绸!瓷器!还有那可以做成窗户的‘海之泪’!诸神在上,那是何等庞大的财富!”商贾背景的元老几乎要流下口水。

耻辱?失败?在足以让整个罗马富可敌国、让罗马军团无敌于天下的巨大诱惑面前,马可尼的失败带来的那点耻辱感,如同投入熔炉的雪花,瞬间消融殆尽!尤其是当马可尼提到,这个刚刚建立(他们如此认为)、名叫“大夏”的帝国,根基未稳,且正与北方一个同样强大的“魏帝国”(曹魏)处于敌对状态时,元老们的眼中,贪婪彻底压倒了理智,点燃了疯狂的征服欲!

“够了!”元老院首席,卢修斯·科尔涅利乌斯·西庇阿,这位以铁腕和野心着称的老贵族,猛地站起身。他的声音如同洪钟,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失败的马可尼·塞普蒂米乌斯,他的懦弱和无能玷污了罗马鹰旗的荣光!他应当受到惩罚!”

马可尼脸色惨白,身体晃了晃。

西庇阿话锋一转,眼中迸射出比鹰隼更锐利的贪婪光芒:“然而!诸神庇佑罗马!他带回的消息,揭示了一个更伟大的机遇!一个让罗马超越亚历山大,成为真正世界主宰的机会!东方那个‘大夏’,拥有着神赐的财富和力量!但他们刚刚立足,内忧外患!这是诸神赐予罗马的礼物!我们绝不能像懦弱的马可尼一样退缩!我们要去!去征服!去夺取那神石之城!去掌握那地狱之火!去将那无尽的财富和至高的荣耀,带回罗马!”

“为罗马夺取无尽财富与荣耀!”西庇阿振臂高呼。

“为罗马夺取无尽财富与荣耀!”

“征服大夏!”

“夺回属于罗马的神力!”

元老们如同被注入狂热的兴奋剂,纷纷站起,挥舞着手臂,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贪婪、野心、对力量的渴望,汇集成一股席卷整个元老院的滔天巨浪!一个庞大而狂妄的征服计划,在这狂热的氛围中迅速形成:

* **舰队规模空前:** 任命经验丰富、以稳健和勇猛着称的海军统帅 **盖乌斯·杜伊里乌斯** 为远征军总指挥。倾地中海所有船坞之力,集结一支史无前例的庞大舰队:超过 **两百艘战舰**!其中包括:

* 50艘装备了最新改良型**扭力蝎弩**的主力三层桨战舰(trireme)——这些蝎弩经过重新设计,绞盘更大,弩臂采用复合木材与金属加固,射程和威力远超马可尼舰队所装备的旧型号,足以在更远距离对城墙和舰船构成威胁。

* 30艘装备了“**乌鸦吊桥**”(corvus)的巨型五层桨战舰(quinquereme)——这种沉重的接舷战利器,如同巨大的铁喙,一旦钩住敌船,精锐的罗马军团步兵便能如履平地般冲上敌舰甲板,进行他们最擅长的肉搏战。

* 120艘大型运输船,满载人员、补给、攻城器械和奴隶。

* **精锐军团:** 舰队将搭载 **四个满编的罗马军团**(Legion),约两万名身经百战的重装步兵精锐!他们身着精锻的**板甲**(Lorica Segmentata)或锁子甲(Lorica hamata),手持巨大的长方形**军团方盾**(Scutum),腰挎致命的**罗马短剑**(Gladius)和用于投掷的**重型标枪**(pilum)。辅以五千名弓箭手、投石手组成的辅助部队(Auxilia),以及两千名精锐骑兵(Equites)。随行的还有数百名经验丰富的**攻城工程师**和大量用于搬运、建造的**奴隶**。

* **科技自信:** 元老们深信,罗马在**机械工程**(巨型攻城塔、配重投石机、弩炮)、**无与伦比的军事组织**(严密的百人队、大队、军团体系)、**成熟的航海技术**(大型战舰建造、相对精确的海图、丰富的远洋经验)、以及**高效的后勤管理**(完善的兵站、道路和物资调配体系)方面,有着足以傲视任何蛮族的深厚积累。他们尤其坚信,罗马军团那钢铁般的纪律、无坚不摧的步兵方阵(testudo)和强大的攻城能力,足以碾压东方那些依靠“奇技淫巧”的军队。马可尼描述的“地狱之火”虽然可怕,但罗马人相信,只要他们的军团登上陆地,用坚盾组成龟甲阵推进,用攻城锤和攻城塔摧毁城墙,那些“妖术”便不堪一击!

* **战略目标:** 首要目标——不惜一切代价**攻占定海城**!夺取这座“神石之城”,将其作为罗马帝国在东方的前进基地和财富中心。以此为跳板,集结力量,沿大夏帝国的海岸线北上,直逼其核心腹地——交州(龙编)。同时,派遣精干的使者团,携带重礼和结盟文书,尝试穿越陆路或海路,联络那个与大夏敌对的北方“魏帝国”(曹魏),建立针对大夏的军事同盟,南北夹击!

宏伟而疯狂的计划敲定,整个罗马帝国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为了元老院无尽的贪婪,开始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船坞日夜不停,锤声震天;军械库灯火通明,打磨着刀剑盾甲;各个行省的军团接到征召令,精锐的百战老兵开始向意大利半岛的集结港口汇聚;粮仓被打开,堆积如山的谷物、橄榄油、腌肉被装上运输船;奴隶市场人满为患,精壮的奴隶被成批买下,打上烙印,准备为罗马的征服充当苦力。

一个月后,奥斯提亚港(ostia),罗马的主要外港。

海天相接之处,桅杆林立,帆影遮天蔽日!超过两百艘大小战舰和运输船,如同钢铁与木材构成的庞大森林,几乎覆盖了整个海面!盖乌斯·杜伊里乌斯,这位被寄予厚望的海军统帅,身披猩红统帅斗篷(paludamentum),站在旗舰“朱庇特之怒”号(Ira Iovis)高耸的艉楼上。他面容坚毅,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这支人类历史上空前的远征舰队。甲板上,罗马军团士兵的方盾和矛尖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令人心悸的寒光。战鼓擂响,低沉而雄浑,节奏统一,如同巨神的心跳。

马可尼·塞普蒂米乌斯作为“顾问”,也被迫登上了其中一艘战舰。他站在船舷边,望着眼前这壮观的、代表着罗马最高武力的景象,心中却毫无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挥之不去的噩梦阴影。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吞噬一切的黑色油龙,听到了那撕裂耳膜的爆炸轰鸣,闻到了那令人作呕的焦臭味……他紧紧攥着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杜伊里乌斯拔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起,剑尖直指东方!雄浑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响彻舰队:

“罗马的勇士们!前方,是流淌着黄金与蜜的东方!是诸神赐予罗马的无尽荣耀!为了元老院与罗马人民(SpqR)!为了财富与不朽的功勋!扬帆!起航!”

“为了元老院与罗马人民!!”

“为了财富与荣耀!!”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震动了海港!巨大的船桨如同蜈蚣的百足,整齐地插入碧蓝的海水,奋力划动!风帆在强劲的海风中鼓胀!这支承载着元老院无限贪婪与征服野心的庞大舰队,如同一条来自地中海的钢铁巨蟒,缓缓驶离港口,劈开万顷碧波,气势汹汹地再次扑向遥远的东方,扑向那片曾让马可尼魂飞魄散的、燃烧着南海星火的土地。

地中海的雄鹰,带着傲慢与贪婪,将致命的利爪,再次伸向了东方的神龙。一场跨越大陆与文明的史诗级碰撞,即将在南海的波涛之上,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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