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叶雪嫣心头一沉。专业人士?她立刻想到了白天的那个导游,杰瑞。
很快,德国警察赶到,例行公事地询问、拍照、取证。叶雪嫣用流利的德语应付着,言辞清晰,逻辑缜密,将失窃物品的价值和情况一一说明。
萧羽却像个局外人,他走到套房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闪烁的警车灯光。
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太顺利了。顺利得像一场刻意安排的戏剧。盗走星轨,除了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还能做什么?能把他们困在法兰克福处理后续,拖延行程。
但如果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叶雪嫣手里的那枚金属齿轮呢?
星轨的失窃,更像一个烟雾弹。一个价值三千万的烟雾弹,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叶总,”一名警察公式化地开口,“我们会尽力调查,但这种跨国珠宝失窃案,追回的希望……”
“我懂。”叶雪嫣打断他,她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手续我会让我的律师跟进。”
打发走警察和酒店人员,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现在怎么办?”叶雪嫣看向萧羽,她发现,每次遇到突发状况,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总有一种奇异的镇定感。
“手链找不回来了。”萧羽转身,直视着她,“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想让我们找回来。我想去看看一个人。”
“谁?”
“杰瑞。”
叶雪嫣皱眉:“你怀疑他?可他住在另一层。”
“有时候,距离不是问题。”萧羽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你看好房间,我去就回。”
杰瑞的房间在楼下两层。萧羽没有坐电梯,而是走了消防通道。他没有房卡,但当他到达杰瑞房间门口时,发现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
太巧了。
萧羽没有立刻推门,而是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他轻轻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行李箱还放在墙角,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他走进房间,目光快速扫过。酒店房间的布局大同小异,床,电视,还有一个小小的写字台,充当着梳妆台和办公桌。
萧羽的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上面放着一个很普通的电子时钟。但他走近了,却在时钟黑色的屏幕下方,发现了一个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微型孔洞。
一个针孔摄像头。
镜头的方向,正对着床铺和写字台。不对……萧羽调整了一下角度,顺着镜头方向看去。如果杰瑞睡在这里,这个镜头拍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除非……
萧.羽的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伸手触摸了那个电子时钟。
刹那间,一段混乱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是杰瑞的视角。他正在安装这个摄像头,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随后,画面切换,他正拿着手机,压低了声音在通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沙哑声音:“东西处理掉了吗?”
“处理掉了,很顺利。现在整个酒店的注意力都在那条破手链上。”杰瑞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
“很好。叶家的那个女人呢?”
“在跟警察打交道,她很聪明,但注意力已经被我们引开了。”
“那就好。别忘了真正的目标。老狐狸当年亲口说的,叶家最重要的东西,就藏在那个齿轮钟里。找到它,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记忆到此中断。
齿轮钟……
萧羽心头剧震,那不是他们要抢叶雪嫣手里的金属片,而是要找一个钟?真正的秘密藏在钟里?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清脆又响亮的碎裂声!
哗啦——
是玻璃碎掉的声音!方向是他们的套房!
萧羽脸色一变,立刻转身冲出房间,疯了一般冲向楼梯!
他撞开套房的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紧缩。
客厅的茶几被整个掀翻,玻璃碎了一地。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的额角在流血。
而在他对面,叶雪嫣双手举着一盏沉重的黄铜台灯,眼中满是杀气,正准备砸下第二下!
“住手!”萧羽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叶雪嫣的手腕。
“放开!他是贼!”叶雪嫣厉声喝道。
地上的男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他没有看萧羽,而是用尽全力,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扔到了叶雪嫣脚边。
“叶……叶总……”男人声音虚弱,“我是……总部安全部的张谦……”
证件翻开,上面是叶氏集团的徽章,和一张属于“张谦”的员工照。胸口被砸中的地方,隐约能看到被衣服遮住的、属于叶氏的工牌轮廓。
叶雪嫣的动作僵住了。
“总部的人?”她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破窗而入?”
“来不及解释了……”张谦喘着粗气,又咳出一口血,“有人……有人用您的名义,订购了……今天深夜飞往柏林的单程机票。那是个陷阱!我必须立刻带您离开!”
去柏林的单程票?
陷阱?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杰瑞的警告,星轨的失窃,这个突然出现的总部安全员,还有那张去柏林的机票。
这是一个连环套。对方不仅要抢东西,还要将她引到柏林,置于死地。
萧羽的脑中,却回响着从杰瑞那里听到的那句话。
齿轮钟。
他的视线猛地扫向整个房间,最后,定格在了客厅墙壁上的一件装饰品上。那是一个复古的挂钟,主体由大大小小的青铜齿轮咬合而成,指针早已停摆,一直被他们当做酒店自带的艺术品。
齿轮钟。萧羽松开叶雪嫣,径直走了过去。
“萧羽,你干什么?”叶雪嫣不解地问。
萧羽没有回答。他伸出手,在那堆复杂的齿轮上摸索着,按照某种微妙的顺序,转动了其中三个最大的齿轮。
咔嗒。
一声轻响,挂钟的侧面,一个毫不起眼的暗格缓缓弹出。
叶雪嫣和地上的张谦都屏住了呼吸。
暗格里,没有失窃的星轨手链,也没有任何钻石珠宝。
只有一本厚厚的,用牛皮纸包裹的书。封皮上,用德文和中文两种文字,清晰地标注着它的身份。
德中文账本,1942。萧羽伸手,将这本沉寂了近八十年的账本,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