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顺城校场。
一千名将士,已经集结完毕。
他们身穿秦王送来的崭新铠甲,手持寒光闪闪的麻扎刀和长枪,腰间挂着箭壶,背上背着行囊。
没有喧哗,没有交头接耳。
一千人,组成十个整齐的百人方阵,静静地肃立在校场之上,如同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
阳光照在他们明亮的甲片上,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一股无形而又强大的肃杀之气,在校场上空弥漫开来。
赵莽站在点将台上,看着眼前这支由自己一手操练出来的军队,心中感慨万千。
才几天功夫?
这些兵,已经完全脱胎换骨!
从前那些歪歪扭扭,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兵痞子,如今一个个都站得笔直,眼神坚毅,身上透着一股子精气神。
这就是队列训练和严明军纪带来的改变!
这就是陈大人所说的“军魂”!
“弟兄们!”
赵莽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传遍了整个校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城西鹰嘴关,正被五千秃鹫部的蛮子围攻!关内数千同胞,正等着我们去救!”
“陈大人有令,命我等即刻出征,驰援鹰嘴关!”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的一千将士,没有任何骚动。
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叫做“战意”的东西在燃烧。
“大人只派了我们一千人!”
赵莽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知道,你们当中,肯定有人会想,一千人,打五千人,这不是去送死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尖直指苍穹。
“没错!在以前,我们一千人,遇到五千蛮子骑兵,除了等死,没有第二条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看看你们身上的新铠甲!看看你们手里的新兵器!想想我们这半个月来,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想想陈大人教给我们的‘叠阵’战术!”
“我们,不再是以前那支一触即溃的孬种军队!我们是‘陈家军’!是守护顺城,守护大业朝百姓的铁壁铜墙!”
“此去鹰嘴关,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杀人!是去建功立业!”
“你们,有没有信心,跟着我赵莽,用我们一千人的刀,去砍下五千个蛮子的脑袋?!”
“有!有!有!”
一千将士,齐声怒吼。
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惊天动地的声浪,直冲云霄,震得整个顺城都嗡嗡作响。
在后厨刚刚吃饱喝足,正准备跟着队伍出发的那名鹰嘴关信使,听到这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看着校场上那支气势如虹的军队,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强大自信和冲天杀气,心中的疑虑和恐惧,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大半。
这……这真的是顺城的守军吗?
怎么和他印象中那支暮气沉沉,连军饷都发不出来的军队,完全不一样了?
陈平川站在城楼上,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一支有精气神的军队,是不可战胜的!
他转过身,对着身边的张若素和刘四海说道:“我也要随军出征,城中的事务,就拜托二位了。”
张若素闻言,心中一紧。
“大人,您也要去?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知道陈平川智谋过人,但毕竟是一介书生,亲临前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后果不堪设想。
刘四海也连忙劝道:“是啊大人,您是咱们顺城的主心骨,坐镇后方,运筹帷幄即可,何必亲身犯险?”
“不。”
陈平川摇了摇头。
“这一战,至关重要,我必须亲自去。”
“一来,‘叠阵’战术是第一次实战应用,需要我临场指挥,根据战况随时做出调整。”
“二来,这也是一个收服鹰嘴关守军,将他们也纳入我们体系的绝佳机会。”
“最重要的一点,”
陈平川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我要让那个塔利罕,通过秃鹫部的惨败,清清楚楚地看到我的实力。我要在他心里,种下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这叫攻心为上!”
见他心意已决,张若素和刘四海知道再劝无用。
“大人,您……万事小心。”
张若素的眼眶有些泛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叮咛。
陈平川对着她温和一笑。
“放心,我比谁都惜命。”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走下城楼。
……
大军开拔。
一千人的步兵队伍,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同一条巨龙,浩浩荡荡地开出了顺城。
那名鹰嘴关的信使,骑着一匹新换的战马,跟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支军队,心中依旧充满了不真实的感觉。
没有战前的鼓噪,没有乱糟糟的队形。
整支队伍,除了整齐的脚步声和盔甲摩擦的碰撞声,安静得可怕。
每一个士兵,都目不斜视,腰杆挺得笔直,手中的武器紧紧握着,仿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这种纪律性,这种沉稳的气势,他只在京城的禁军身上见过!
他们应该……能赢吧?
信使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不再像来时那样绝望,反而生出了一股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期待。
或许……
或许那个年轻的陈大人,真的能创造奇迹?
他不知道,陈平川为这场“立威之战”,准备的后手,远不止他看到的这些。
在队伍的最后方,混杂在辎重车队里的几辆不起眼的板车上,正盖着厚厚的油布。
油布下面,是十个黑乎乎的“震天雷”。
这,才是陈平川真正的杀手锏!
他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甚至堪称碾压式的胜利,来宣告“陈家军”的正式崛起!
……
鹰嘴关。
夕阳如血,将整个关隘都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响彻云霄。
关隘的城墙上,到处都是豁口和裂痕。
残破的战旗在寒风中无力地飘摇,惨烈的战斗还在持续。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
一个独臂的校尉,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他的身上,插着两支羽箭,鲜血浸透了半边铠甲,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死死地守在一个刚刚被蛮族骑兵冲开的缺口处。
在他身后,仅剩的三百多名守军,人人带伤,个个浴血。
他们背靠着背,组成一个个小小的防御圈,用血肉之躯,艰难地抵挡着数倍于己的敌人。
他们的眼神中,有疲惫,有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这是大业朝边防守军最后的血性!
城墙之下,秃鹫部的蛮族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这座摇摇欲坠的关隘。
秃鹫首领正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放声狂笑。
“哈哈哈!给我冲!再加把劲!”
“城破之后,里面的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和财宝,都是你们的!”
“第一个冲进关内的勇士,我赏他一百个奴隶!一箱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