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叶凡已站在炼丹阁门前。他一夜未眠,袖中长生果的温度透过布料熨着掌心——那是比体温更暖三分的热,像块活物在跳动。
门扉“吱呀”一声开了,云大师端着陶碗跨出来,见是他,浑浊的眼亮了亮:“叶小友倒比我这老头子还早。”他低头吹了吹碗里的药汁,“昨儿看你抱着羊皮卷回房,就猜你要找我。进来吧。”
炼丹阁里飘着松烟香,案上摆着十二盏青铜灯,灯芯结着豆大的灯花。叶凡将长生果放在檀木盘上时,云大师正用布擦手,动作猛地顿住。他眯起老花眼凑近,枯瘦的手指悬在果子上方三寸处,突然抽回手去翻药柜——哗啦啦一阵响,摸出块黑黢黢的石头。
“玄铁鉴灵石。”云大师将石头按在果蒂上,石面瞬间裂开蛛网状的金纹,“果然是活的。”他抬头时,眼角皱纹里浸着兴奋,“这果子不是死物,是活的道种!你看这纹路——”他用银针挑开果壳,露出淡金色果肉,“每道褶皱都对应着天道法则的轨迹,我炼了三十年丹,头回见能‘呼吸’的灵物。”
叶凡喉结动了动:“能助我突破?”
“何止突破。”云大师的手指顺着果肉纹路游走,声音发颤,“这果子在等契合的宿主。你体内有内天地,有九霄环佩,有那些......”他忽然笑了,“那些用命念着你的人。他们的念力就是引子,能把果子里的法则化成你的路。”
晨光漫过窗棂时,叶凡回到自己房间。他将长生果放在膝头,盘坐在蒲团上。内天地里四座小筑突然轻震——苏倾雪的琴音、林昭月的剑意、楚红妆的蛊念、秦挽霜的兵魂,像四条细流涌进意识海。
他闭目深吸,掌心的果子“啵”地裂开条缝,一缕金光钻进口鼻。暖流从丹田炸开,顺着十二正经往四肢百骸窜。叶凡听见骨节发出细密的轻响,像是春冰初融。
内天地的虚影在膨胀,苏倾雪的小筑檐角挂起了风铃,林昭月的剑庐飘出了松涛声,连楚红妆的蛊园都冒出了几株新苗。九霄环佩贴着心口发烫,金纹沿着衣襟爬出来,在他胸前织成星图。
“咔。”他猛然睁眼,看见掌心只剩半枚果壳。窗外的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远,而他能清晰听见三里外护城河的水声,能闻见街角早点摊飘来的胡辣汤香。体内的气海像被捅破的蜜罐,凝气境巅峰的修为正顺着经脉往破虚境涌——这是他卡在凝液大圆满三年来,头回摸到碎星境的门槛。
门轴轻响时,叶凡已整理好衣襟。苏倾雪抱着焦尾琴站在门口,月白色裙角扫过门槛,发间的珍珠簪子在晨光里泛着润光。她没说话,只抬眼望他,眼尾那颗泪痣跟着颤了颤——这是她每次担心时的习惯动作。
“成了。”叶凡起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垂落的发丝,“云大师说,这果子里的法则能帮我悟天道。”他顿了顿,又笑,“方才突破时,我听见你琴里那首《寒梅引》了。”
苏倾雪的耳尖瞬间泛红。她别过脸去拨弄琴弦,琴音却泄了底——不是惯常的清冷,倒像春溪撞碎冰棱。“无极宗的人后日到。”她忽然说,指尖在琴弦上勾出个急音,“我昨夜去探过,他们带了三十车火药,要炸青岚城的护城堤。”
叶凡的笑意敛了。他摸出腰间的九霄环佩,环上金纹突然暴涨三寸,在两人之间凝成半幅星图。“昭月在城墙上守着,红妆的蛊虫已经爬进他们帐篷,挽霜调了三千死士在南坡。”他将环佩按在苏倾雪手背上,“你只需要在我破阵时,弹那曲《千机引》。”
苏倾雪的手指扣住他手腕。她的手常年浸在药汁里,带着淡淡的苦香,此刻却暖得惊人:“你答应我,若有危险......”
“不会有危险。”叶凡打断她,低头吻了吻她发顶,“这一世,谁都不会再死。”
暮色漫进窗棂时,叶凡又盘坐在蒲团上。这次他没关门,能看见庭院里的梧桐树影越来越长,像要爬上屋檐去够月亮。长生果的残壳还在案上,却凭空渗出一滴金液,缓缓融进他掌心。
内天地里突然翻涌。四座小筑的虚影开始凝实——苏倾雪的琴案上摆着新采的梅花,林昭月的剑匣里传出清越剑鸣,楚红妆的蛊瓮浮起七彩蝶,秦挽霜的案头摊开了半卷兵书。九霄环佩烫得几乎要灼穿衣襟,金纹顺着他的血管往眼底钻,他看见星图里多了条新的轨迹,像条银蛇直通天际。
“轰——”体内传来闷响。叶凡猛地睁眼,瞳孔里有金芒闪过。他能清晰感觉到,碎星境的壁垒正在崩塌,而更远处,有座门正在缓缓打开。
门外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听见了心跳声——不是他的,是四座小筑里传来的,和他的心跳同频共振的,鲜活的、滚烫的、带着烟火气的心跳声。
窗外,月亮刚爬上梧桐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