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极玄色锦袍上的金线在血色光中泛着冷芒，他每走一步，地面便裂开蛛网状的细纹。水晶球里叶家族长的惨嚎像根细针，正往叶凡耳膜里钻——前世被背叛时，他也是这样听着同伴的惨叫，最后被挚友的剑贯穿心口。
“小友在想什么？”夜无极突然停步，骨剑尖端挑起叶凡一缕发丝，“是在回忆前世？还是在怕你的小情人们此刻正被乱箭穿心？”他左眼的蜈蚣疤痕随着笑容扭曲成狰狞的虫形，“苏倾雪的琴音再美，中了我的蚀骨箭也得变成一具冷尸；林昭月的剑再利，被我的血雾困住也不过是朵待摘的雪莲......”
叶凡喉结滚动。内天地里的天道之力突然翻涌如沸，他能清晰感知到东南方三里外的喊杀声——那是苏倾雪的七弦琴音混着毒雾，是林昭月的剑气劈开木门，是楚红妆的蛊虫啃噬甲胄的沙沙声。她们比他预想的更快，快得像是算准了他此刻需要这声援。
“你在分神。”夜无极的骨剑突然刺来，带起的风割破了叶凡的脸颊。剧痛让叶凡瞳孔骤缩。前世被偷袭时，他也是这样轻敌，以为对方会先放狠话。他反手握住九霄环佩的琴轸，玉琴在掌心烫得惊人，内天地里的小世界瞬间扩张三寸——这是突破凝液境后首次主动催发，空气中的灵气如溪流般汇入他的经脉。
“墨老！”叶凡低喝一声，身影如游鱼般滑向左侧。墨流苏早有准备。他短刃上的毒纹在血色中泛着幽蓝，这是他耗尽十年心血调配的“千日醉”，连破虚境高手沾到一点也得软上三息。
可当短刃即将触及夜无极咽喉时，那道玄色身影突然消失了。“老东西，还在用二十年前的把戏？”夜无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墨流苏抬头，正看见骨剑裹挟着腥风劈下。他想躲，可胸口嵌着的黑芒突然灼烧起来——那是夜无极的“锁魂钉”，专破武者气机。他踉跄着撞向水晶球，短刃“当”地钉在青铜阵眼上，溅起一串火星。
“阵眼！”叶凡的眼睛亮了。夜无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旋身挥出骨剑，剑气如刀砍向墨流苏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叶凡的九霄环佩突然震颤，琴音如裂帛般炸响——这是他用内天地推演了三夜的“破妄七弦”，专门针对魂修的杀招。骨剑的轨迹歪了三寸。墨流苏借机滚到阵眼旁，短刃狠狠扎进青铜环的缝隙。
夜无极脸色骤变，抬手召出三团血雾，却见叶凡已欺身到他面前，右拳裹着凝液境的罡气，直取他咽喉。“天人合一？”夜无极终于露出惊色。他侧头避开要害，左掌却结结实实挨了叶凡一拳。玄色锦袍碎裂，露出下面布满咒文的皮肤——每道咒文里都锁着个挣扎的魂魄，正是水晶球里那些叶家人。
叶凡的拳头触到皮肤的瞬间，那些魂魄突然疯狂涌进他的识海。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六岁的叶清欢被拖进暗室时攥着的拨浪鼓，十二岁的叶守正为他挡下家奴鞭子时的笑容，还有爷爷叶苍松在祖祠里摸着他头顶说“阿叶凡将来要做叶家的天”......
“痛吗？”夜无极趁机扣住叶凡手腕，“这些都是你最亲的人，他们的怨气会啃噬你的魂魄，比千刀万剐还难受！”
剧痛从识海蔓延到全身。叶凡咬得满嘴是血，却笑出了声：“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祖祠跪三年？”他运转内天地的天道之力，那些怨气竟顺着经脉被吸入小世界——前世他就是死在人心诡谲，这一世，他要把所有恶意都炼成本源。
“这不可能！”夜无极瞳孔骤缩。外面的喊杀声突然近了。脚步声、剑鸣声、蛊虫的嘶叫混作一团，还有道清越的琴音穿透血色屏障：“叶凡！阵眼我看到了！”是苏倾雪。叶凡借着这声提醒，反手扣住夜无极手腕的脉门。
内天地里的小世界再次扩张，他能清晰“看”到墨流苏正用短刃撬动青铜环，能“听”到林昭月的剑在劈砍大门，能“感知”到楚红妆的蛊虫正顺着墙缝爬进来——她们不是来救援的，是来合围的。
“你输了。”叶凡轻声说。夜无极突然暴喝，周身血雾凝成实质。他挣开叶凡的手，骨剑上的血光暴涨三寸：“就算你们毁了阵眼，我这把用三百条人命祭炼的血魂剑，也能送你们下地狱！”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血色，蜈蚣疤痕里渗出黑血，“记住，杀你们的是——”
“是将死之人。”
青铜阵眼处传来脆响。墨流苏的短刃终于撬开了最后一道锁，水晶球剧烈震颤，里面的魂魄如挣脱樊笼的鸟群，朝夜无极扑去——那是被他囚禁十年的叶家人，此刻眼里只有复仇的火焰。夜无极的血魂剑突然发出哀鸣。他望着扑来的魂魄，终于露出恐惧：“不！这不可能......”
叶凡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他抽出九霄环佩，指尖在琴弦上划出最狠的一道音刃。琴音裹着内天地的天道之力，如同一把开天辟地的剑，直贯夜无极心口。玄色锦袍被血染红。夜无极踉跄着后退，撞碎了身后的水晶球。血色雾气瞬间消散，叶家族长的魂魄飘到叶凡面前，口型分明在说“阿叶凡，做得好”。
墨流苏扶住墙壁站起身，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夜无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胸口的锁魂钉还在冒烟，可眼里却有了光：“小友，去看看外面吧......”
外面的喊杀声不知何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脚步声，由远及近。叶凡转头看向门口，正看见苏倾雪提着染血的七弦琴，林昭月抱着还在嗡鸣的太初剑，楚红妆指尖停着只金尾蛊，还有个身着玄衣的身影——是女扮男装的秦挽霜，她腰间的帝王剑还在滴着血。
“叶凡。”苏倾雪率先走过来，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血，“我们来得晚了。”
“不。”叶凡握住她的手，看向众人，“我们来得正好。”
夜无极在地上抽搐着，突然发出一声尖笑：“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赢了？血池的封印......”他的话戛然而止，瞳孔逐渐涣散。叶凡蹲下身，从他腰间摘下那串人骨念珠。念珠上的每颗骨头都刻着叶家人的名字，此刻正随着水晶球的碎裂，一点点化为飞灰。
“血池的封印。”林昭月皱眉重复，“他没说完的话......”
“先处理这里。”秦挽霜走上前，指尖点在夜无极眉心，“我来搜魂。”
楚红妆突然拽住她的衣袖：“别，他身上有蛊。”她指尖的金尾蛊突然暴起，钻进夜无极耳中，片刻后又飞回来，在楚红妆掌心产下颗血珠，“他的记忆被血蛊保护着，强行搜魂会爆体。”
“那怎么办？”墨流苏擦了擦短刃上的血，“总不能留着隐患。”
叶凡望着手中的人骨念珠，内天地里的天道之力突然躁动起来。他闭上眼睛，小世界里的灵气自动开始推演——前世他是问道境大能，这一世，他要连敌人没说完的话，都算个明白。
当他再睁眼时，眼底闪过一道金光：“血池的封印在......”
“轰！”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整座大厅开始剧烈震动，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众人下意识靠拢，苏倾雪的琴音自动护在外侧，林昭月的剑指向地面，楚红妆的蛊虫飞向四面八方，秦挽霜迅速掏出地图展开。
“是血池。”叶凡握紧九霄环佩，“夜无极没说完的，是血池的封印被我们破坏了。”他望着逐渐裂开的地面，能感觉到下面有股磅礴的怨气在翻涌，“看来，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地缝里渗出暗红的液体，带着腐肉的腥气。苏倾雪皱了皱鼻子，七弦琴上的毒纹突然亮起：“这味道......像是用千人血祭过的。”
林昭月的太初剑嗡鸣得更急：“里面有活物。”
楚红妆的金尾蛊突然炸成血雾。她脸色一白：“蛊虫被吞了，下面的东西......至少是破虚境。”
秦挽霜快速在地图上圈出三个点：“最近的出口在东南方，我让人守着。但如果下面的东西冲上来......”
“我来挡住。”叶凡打断她，内天地里的小世界开始疯狂扩张。他能感觉到，这是突破化罡境的契机——前世他死在合道境，这一世，他要在这血池之上，踏出更稳的一步。
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暗红液体里浮起半截白骨。那白骨上缠着锁链，每根锁链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正是夜无极身上的那种。
“是血池的守墓人。”墨流苏突然开口，声音发颤，“我曾听老祖宗说过，叶家祖地镇压着个......”
“吼——！”一声嘶吼震得众人耳膜发疼。暗红液体里跃出个浑身缠着锁链的身影，它没有脸，只有张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身上的每块骨头都刻着叶家人的名字。
叶凡望着那身影，突然笑了。他将九霄环佩横在胸前，内天地里的天道之力如江河般涌出。这一次，他不会再退，不会再让任何东西，挡住他证道长生的路。
血盆大口的身影已经扑到近前。叶凡指尖划过琴弦，琴音裹挟着内天地的力量，如同一把开天剑，斩向那团怨气。而在更深处的血池里，某个被封印了千年的存在，缓缓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