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月的剑气护罩在头顶凝成淡青色光膜时，叶凡耳中那串脚步声已经清晰得能分辨出靴底碾过松针的细碎声响。他握拳道基碎片的掌心沁出薄汗，内天地里的山川仍在微微震颤——前世陨落前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刺骨寒意，正顺着脊椎往上爬。
“隐。”他低喝一声，声音像淬了冰的剑。
苏倾雪的裙角刚扫过尸体旁的灌木，楚红妆的银蚕蛊已吐着银丝将血迹裹成茧，秦挽霜反手将软剑插入土中，道基碎片在剑穗上晃出两点幽光。林昭月的剑气护罩瞬间收敛，整座山坳里只剩松涛声，和五人几乎同步放轻的呼吸。
叶凡猫腰钻进左侧密林中，内天地里的九霄环佩自动共鸣着他的心跳。每一步都踩在去年的枯松针上，他能清晰感知到三十步外的动静：十七人，七长九短一跛脚，腰间悬着带鬼面纹的革囊——和前世幽冥宫杀手的制式一模一样。为首者的气息最沉，凝液境中期，其余多是引气、聚气，还有两个化罡境的——这配置，显然不是普通追杀。
“叶郎。”
身后传来极轻的吐息，是苏倾雪。她不知何时摸到他身侧，眼尾金粉被山雾洇开些微，指尖夹着半片染血的碎玉：“刚才那具尸体指甲里的密信，写着‘前队引蛇，后队截杀，藏真阁道基，需活要叶凡’。”
叶凡的瞳孔骤然收缩。前世他就是在藏真阁外被围杀，道基被墨流苏以幽冥禁术碾碎。此刻内天地里的藏真阁虚影突然变得滚烫，两块碎片在掌心发烫，像要挣脱他的手，往西南方向飞去。
“走。”他扯着苏倾雪的手腕往回奔，“秦姑娘，地形如何？”
“左前方三十步有处断崖，右侧山涧能容五人伏身。”秦挽霜不知何时已站在树后，软剑在掌心转出银花，“引他们入涧，楚姑娘的毒阵能封退路，昭月的剑气能锁前路，我和苏姐姐做左右饵。”
楚红妆的银蚕蛊突然从她发间窜出，在众人脚边织出半透明的毒网：“蛊虫能引他们往涧边走，我在毒网里加了幻蝶粉，能让他们闻着像道基的气息。”她歪头一笑，发间珠花晃得人心惊，“不过要快，他们的探路蛊已经到五步外了。”
林昭月的太初剑嗡鸣出鞘，剑气在山涧两侧的岩石上划出深痕：“我在两侧石壁留了剑印，等他们进涧，剑气会从石缝里爆出来。”她看向叶凡，眼尾的冰霜化了些，“你守中间，内天地的九霄环佩能震乱他们的气机。”
叶凡摸了摸腰间的九霄环佩，琴身上的云纹正随着他的心跳发亮。他扫过四人——苏倾雪的玉笛已含在唇间，秦挽霜的软剑挽成牡丹，楚红妆的银蚕蛊在指尖吐丝，林昭月的剑气在掌心凝成小剑——突然想起前世独自面对围剿时的孤绝。那时他以为道基是命，现在才知道，这些愿意和他一起踏碎因果的人，才是他的道。
“开始。”
楚红妆的银蚕蛊“嗡”地冲上天空，在山涧上方散出淡紫色粉末。几乎同时，苏倾雪的笛音响起，清越中带着几丝晦涩，像极了道基碎片共鸣时的震颤。左侧传来一声低喝：“在那边！”十七道黑影如夜枭扑来，为首的凝液境杀手手持鬼头刀，刀身缠着幽蓝鬼火——正是前世捅穿他丹田的那把“鬼哭”。
叶凡退入山涧，内天地里的山川突然暴涨三尺，九霄环佩自动奏响战歌。琴音混着林昭月的剑气，在涧顶织成密网。第一个冲进来的聚气境杀手刚踏足毒网，便惨叫着捂住眼睛——幻蝶粉让他看见满地道基碎片，却怎么也抓不住。楚红妆的银蚕蛊趁机钻进他耳中，他的喉咙里立刻发出虫鸣般的尖叫。
“结阵！”为首的凝液境杀手反应极快，鬼头刀斩出鬼火屏障，隔开毒雾。但秦挽霜的软剑已经从右侧刺来，剑穗上的道基碎片泛着幽光，正好戳在他分神的瞬间。“当啷”一声，鬼头刀被挑偏三寸，擦着叶凡的衣襟劈进岩石，溅起火星。
林昭月的剑气在此时爆发。两侧石壁上的剑印同时碎裂，千万道细如牛毛的剑气从石缝里钻出来，像暴雨般扎进杀手群中。引气境的杀手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被钉成血筛；聚气境的勉强用内力护心，却被剑气绞碎经脉；连那两个化罡境的，也被苏倾雪的笛音震得气血翻涌，被秦挽霜的软剑挑断手筋。
最后只剩为首的凝液境杀手。他鬼头刀上的鬼火突然暴涨，整个人化作一团蓝焰，向叶凡扑来。叶凡的内天地里，九霄环佩的琴音突然拔高，如龙吟般炸响。蓝焰在琴音中剧烈震颤，露出杀手扭曲的脸——他的七窍里正渗出黑血，显然被楚红妆的毒蛊暗算了。
“你...们...不可能...”杀手的话没说完，林昭月的太初剑已经穿透他的心脏。剑刃抽出时，一串黑红色的虫卵从伤口里掉出来，落在地上迅速干瘪。
“是幽冥宫的控尸蛊。”楚红妆蹲下身，银蚕蛊正从杀手后颈钻出，拖出半条黑色虫尸，“这些人早就死了，被蛊虫操纵着追杀我们。”她抬头看向叶凡，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刚才那十七只控尸蛊，只是幽冥宫最下等的‘引路蛊’。真正的杀招...”
“在这。”秦挽霜的软剑挑起杀手腰间的革囊，倒出一堆染血的碎玉——每块碎玉上都刻着相同的鬼面纹，“每块碎玉对应一个杀手，十七块全碎了，说明...”
“说明他们的后队已经知道前队全灭。”叶凡捏起一块碎玉，内天地里的山川再次震颤。西南方向的山雾突然浓重起来，藏真阁的青铜楼阁虚影变得清晰可辨，连飞檐上的铜铃都能看清——但那铜铃下，似乎挂着一串血珠。
林昭月的剑气突然指向东南方：“有更多脚步声，这次是马蹄声。”
苏倾雪将玉笛插回发间，指尖抚过笛身上的血痕：“是幽冥宫的‘鬼骑’，每匹鬼马都喂了尸毒，骑士都是化罡境以上。”她眼尾的金粉被山风吹散些微，露出底下淡青的血管，“我们得赶在他们合围前到藏真阁。”
叶凡将道基碎片收进内天地，山川立刻将碎片包裹，像母亲护着孩子。
他看向同伴们——苏倾雪整理着被血溅脏的裙角，林昭月擦拭着剑刃上的黑血，楚红妆逗弄着银蚕蛊，
秦挽霜将碎玉收进袖中——突然笑了：\"前世我以为长生要独自行，现在才明白...\"他握紧九霄环佩，琴音在众人耳边轻响，\"有你们在，这因果，我们踏得更响些。\"
山雾里传来第一声马鸣。
众人收拾好行装，沿着小径往西南方向走去。
藏真阁的虚影在前方若隐若现，而在他们身后，马蹄声正像闷雷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