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的烛火被夜风吹得摇晃,叶凡推门而入时,衣摆还沾着村口青石板的露水。苏寒跟在他身后,腰间短刃的幽蓝刀鞘擦过门框,发出细碎的刮擦声——这是寒梅阁特有的淬毒刀,前世叶凡见过三次,每次都沾着敌人的血。
“都坐。”叶凡扯下腰间染血的地图,“苏寒阁主带来了幽冥宫的最新动向。”他扫过厅内众人:林昭月抱剑倚窗,剑尖在青砖上划出半道浅痕;苏倾雪斜倚在木椅里,指尖转着枚淬毒的柳叶镖,发间珠钗随动作轻响。
楚红妆蹲在火盆旁,正往陶瓮里撒赤焰蛊的幼虫,蛊虫撞在瓮壁上发出“簌簌”声;秦挽霜则已经展开一卷羊皮地图,玉簪尖正点在村东的竹林位置。
苏寒摘下斗笠,露出眼角那道与苏倾雪如出一辙的淡疤。他将一张染着墨香的纸笺拍在桌上,纸角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幽冥宫分三路来。
东路是千面鬼的死士,约三百人,善用蚀骨散;南路是忠勇伯的黑鳞骑,重甲骑兵,一百五十骑;北路最麻烦——”他的手指在纸笺中央重重一按,“是幽冥宫主座下大供奉,破虚境裂天境的‘血手’唐九,带二十个凝气化罡境的死侍。”
林昭月的剑突然发出清鸣。她握剑的指节泛白,目光扫过“裂天境”三个字:“裂天境能碎山断江,我们这点人手……”
“所以需要分而击之。”秦挽霜的玉簪顺着村南的溪流划了道弧线,“村东竹林狭窄,死士的蚀骨散会被风带偏,红妆的万毒不侵体正好克这个。我让暗卫在竹枝上涂了松油,等他们进林,用火矢烧——毒烟遇火会凝成团,反而伤他们自己。”她抬眼看向叶凡,“叶公子的内天地能引元气旋涡,到时候把毒烟往死士堆里卷。”
楚红妆突然笑出声,火盆里的赤焰蛊被她的笑声惊得撞成一团:“霜姐姐这招够狠。不过我这儿还有十坛‘腐骨粉’,撒在竹林出口,就算有漏网的,沾着点皮也得烂成渣。”她歪头看向苏寒,“苏阁主的暗桩不是在林子里?让他们把腐骨粉埋在竹根下,等火起时一震,粉末自然扬起来。”
苏寒点头:“暗桩里有三个是用毒好手,这活交给他们。”他转向苏倾雪,“倾雪,你负责村口的机关。忠勇伯的黑鳞骑冲阵最猛,得用绊马索和陷马坑拖慢他们。”
苏倾雪的柳叶镖“叮”地钉在梁上,惊得烛火晃了晃:“父亲当我是乡下的杂役?”她起身绕过桌子,指尖划过苏寒眼角的疤,声音甜得发腻,“我在村口埋了‘九连环’,第一环是地刺,第二环是火油,第三环……”她突然凑近叶凡,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垂,“第三环要等叶公子的元气旋涡掀起来,把火油蒸汽卷成火球——到时候黑鳞骑的盔甲,可就是现成的烤炉了。”
叶凡喉结动了动。前世他在雷劫里独战三个裂天境时,哪有这样的谋划?那时他的内天地刚开,只能勉强护着心脉;现在他能感觉到,内天地里的小瀑布正随着众人的讨论轰鸣,像是在应和这场精心织就的网。
“剩下的唐九。”林昭月的剑突然离鞘三寸,冷光映得她眼尾发红,“我来拦。”
“不行。”叶凡按住她的手腕。
林昭月的手腕细得像竹枝,却硬得像剑,“裂天境的元气威压能压碎凝液境的丹田。你现在才凝气化罡,撑不过三招。”
“那你去?”林昭月抽回手,剑刃在桌上划出一道深痕,“你不过碎星境,唐九能捏死你。”
“我有内天地。”叶凡卷起袖管,露出臂上流转的金色光纹——那是内天地与他血肉相融的痕迹,“我能引天地元气入体,碎星境也能抗裂天境的威压。再说……”他看向苏寒,“苏寒阁主的暗桩里,有位合道境的隐者吧?”
厅内突然安静。苏寒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短刃的吞口:“你怎么知道?”
“前世我见过他。”叶凡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总爱穿青布衫,腰里别着个酒葫芦。十年前在漠北,他用酒葫芦装了半江河水,浇灭了魔教的焚天火。”
苏寒突然笑了,眼角的疤跟着颤动:“老酒鬼藏得够深,连我都以为他死在西域了。”他从怀里摸出枚青铜酒钱,“我让暗桩传信,他会在北路山梁上候着。唐九若敢进村,老酒鬼的酒葫芦……”他指节敲了敲桌面,“够他喝一壶的。”
“好。”叶凡拍了下桌子,震得烛火窜起三寸,“东路由红妆、苏寒阁主和暗桩负责;南路由倾雪布置机关,挽霜带连弩队压阵;北路我和昭月去——昭月用太初剑引唐九的元气,我用内天地卸力,等老酒鬼的酒葫芦。”他看向每个人的眼睛,“记住,我们不是在守村,是在织网。网眼要密,收网要快。”
林昭月突然伸手,将他沾着血的发带重新系好。她的手指比剑穗还轻:“若我引元气时走火入魔……”
“不会。”叶凡握住她冰凉的手,“你的太初剑典要至情至性,现在的你,比任何时候都真。”
苏倾雪的柳叶镖“噗”地从梁上落下,扎在两人交握的手旁:“肉麻死了。”她转身走向门口,发间珠钗在夜风中叮当作响,“我去村口埋机关,你们慢慢腻歪。”
楚红妆追着她跑出去,火盆里的赤焰蛊“嗡”地全飞起来,绕着两人的身影盘旋:“等等我!我要在陷马坑里放蚀骨虫,咬他们的马腿!”
秦挽霜收拾好地图,冲叶凡眨眨眼:“我去点连弩队,顺便把‘灵雨’的药粉分给箭手——那东西能让甲胄生锈,黑鳞骑的重甲,锈成渣可就跑不快了。”
厅里只剩叶凡、林昭月和苏寒。苏寒突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推到叶凡面前:“倾雪爱吃的桂花糖,她三岁时偷的我药柜里的糖霜,后来每年中秋都要我买。”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你若能活着……”
“我会活着。”叶凡拆开油纸,糖块的甜香混着血锈味钻进鼻腔,“等打完这仗,我要听她撒糖霜的故事,还要听她十四岁第一次杀人时的手抖,十六岁在万花楼唱的第一支曲子……”
林昭月的剑突然发出龙吟。她望向窗外,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比之前更近了。
“该走了。”叶凡将糖块塞进口袋,内天地里的山川虚影开始翻涌,瀑布的轰鸣盖过了心跳声。他握住林昭月的剑鞘,感觉到剑身上传来的热度——那是她的元气在共鸣。
三人刚走到村口,秦挽霜的连弩队已经列好阵,箭簇在月光下泛着幽绿;苏倾雪正蹲在青石板旁,用银镐敲出个半指深的槽,楚红妆在她身边撒着闪着蓝光的粉末;竹林里传来细微的响动,是苏寒的暗桩在移动。
叶凡深吸一口气。内天地的元气旋涡像活了过来,卷着村外的风往他体内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东路死士的脚步震得竹叶簌簌响,南路黑鳞骑的马蹄碾碎了田埂的野花,北路唐九的元气像团黑雾,正沿着山梁缓缓压过来。
“他们来了。”林昭月的剑离鞘半尺,冷光刺破夜色。
就在这时,村北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像是有人踩着碎瓦狂奔,每一步都带着血滴落地的“啪嗒”声。
叶凡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按住腰间的九霄环佩,内天地的元气旋涡瞬间暴涨——这脚步声,不属于任何一路敌军。
“谁?”叶凡低喝一声,身形如电般掠向村北。林昭月紧跟其后,剑锋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两人刚到村北,便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视野,那人脸上满是惊恐,口中不断重复着什么。
“叶公子……救……救……”话音未落,那人便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石板。
叶凡俯身检查,发现此人正是村里的一名年轻猎户,胸口处有一道致命的刀伤。他迅速撕开猎户的衣服,发现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是千面鬼的手下!”林昭月低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叶凡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远方,心中明白,敌人已经开始行动,而这场决战即将来临。他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扫视四周,仿佛在向所有人传递着无声的誓言:
“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我们都将并肩作战,绝不退缩。”
此时,夜空中乌云渐渐散去,月光洒落在村口,映照出每一个人坚定的眼神。他们早已准备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