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叶凡这声暴喝震得夜空都晃了晃。四女的身影几乎在同一瞬间飙射而出，带起的气浪掀翻了村口燃烧的草垛，火星子噼啪溅在叶凡脸上，烫得他眼皮微颤——这疼意让他更清醒地感知着内天地里翻涌的力量。
林昭月的太初剑出鞘时，剑鸣如龙吟。她素白的裙裾被剑气绞得猎猎作响，剑尖却稳得像钉进了虚空。前世她见过太多剑修，可此刻这道身影比所有记忆里的剑仙都鲜活——她发间那枚青玉簪子正随着身形晃动，是前日他在市集给她挑的，说是配她新炼的寒铁剑穗。
“昭月，左翼！”叶凡的声音混着内天地的共鸣，直接钻进她识海。林昭月睫毛轻颤，剑尖突然偏了三寸，本要刺向大宫主咽喉的剑气转而劈开了三具扑向苏倾雪的鬼尸。那些青灰色的尸体被剑气绞碎时，她闻到了腐肉里渗出来的苦杏仁味——是苏倾雪的机关阵提前下了毒。
苏倾雪确实在笑。她赤着脚踩在鬼尸的脊骨上，指尖的银线牵着三枚绊雷，发间的红芍药被血染红了边缘。“叶郎说鬼阵怕火。”她低吟着扯开袖中暗袋，七枚淬了引火粉的透骨钉精准钉入鬼灯灯芯。鬼灯里的幽火“轰”地炸开，映得她眼角的泪痣像颗血珠，“那便烧个痛快。”
楚红妆的血蝶是在火光里现形的。小姑娘歪着头舔了舔唇角，腕间的蛊囊突然裂开，成百上千只金斑蝶裹着毒雾扑向鬼阵核心。有只蝴蝶停在她发间，翅膀上的纹路竟是叶凡前日教她画的星图——“这样蛊虫能借星力补灵气。”他当时捏着她的手在蝶翼上点朱砂，现在这些小点正泛着微光，像撒了把碎星子。
最猛的是秦挽霜。她的铁枪挑飞最后一个碎星境死士时，枪杆上的血珠溅到叶凡脸上。“等我回来。”她走前说的这句话还在他耳边响，此刻她已杀到北山坳。
铠甲上的龙纹被血浸透，在夜色里泛着暗红，像活过来的凶兽。枪尖戳进鬼将胸口的瞬间，她突然转头看向山丘方向，隔着半里地，叶凡竟看清了她扬起的嘴角——那是只有他能懂的，胜利前的预兆。
“好。”叶凡低笑一声，内天地里的山川突然拔高寸许。他能清晰感觉到四女的气机在天地里流转：苏倾雪的机关阵正沿着鬼阵裂隙蔓延，林昭月的剑气在编织一张网，楚红妆的蛊毒开始腐蚀鬼修的法基，秦挽霜的枪势则像根钉子，死死钉住了鬼阵的生门。前世他独战问道境时，哪见过这样的阵仗？那时他的天地只有自己，现在——他望着内天地里四团跃动的光，突然觉得，所谓长生，或许真能换个活法。
“公子！”急促的脚步声惊碎了他的思绪。转头时，一个浑身是血的村民正踉跄着扑来，怀里还护着个吓傻的孩童。“西、西边山坳！有队穿黑甲的死士绕后，正往村里的粮车去——”话没说完就呛出一口血，孩童“哇”地哭出声，眼泪砸在村民染血的衣襟上，晕开个淡色的圆。
叶凡的瞳孔骤然收缩。粮车是他们从青岚城运来的军粮，若被烧毁，三日后赶到的援军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他扫了眼战场：苏倾雪还在拆鬼灯，林昭月被九幽冥君的骨剑缠住，楚红妆的蛊毒需要时间发酵，只有秦挽霜……
“阿霜！”他对着北山坳方向大吼，内天地的力量裹着声波冲开血雾。正在劈鬼将的秦挽霜像是被抽了根线，动作猛地一顿。她侧耳听了两息，突然一枪捅穿鬼将咽喉，转身时铠甲上的血珠成串坠落，在地上砸出小坑。“护好粮车。”她对身边的亲卫吼了句，铁枪往地上一杵，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村西——带起的风掀翻了三个鬼卒，吓得那孩童本能地往叶凡怀里缩。
“别怕。”叶凡摸了摸孩童的头，掌心的温度透过染血的外衣传过去。他能感觉到内天地里秦挽霜的气机正在飙涨，像团烧得更旺的火。这丫头最会随机应变，当年在大楚校场演武，她能带着三千骑兵绕后百里，现在不过半里地的山坳……他正想着，忽然闻到股熟悉的冷梅香。
“叶公子。”苏寒的声音像块冰，顺着后颈滑进脊梁。叶凡转头，正撞进双和苏倾雪如出一辙的寒潭眼。这位寒梅阁阁主的玄色大氅沾满血污，左袖空荡荡的——显然刚从鬼阵最凶的地方杀出来。“幽冥宫的大宫主到了。”他说，每字每句都像淬了毒的针，“带着十二鬼判，还有……”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还有具棺材。”
叶凡的呼吸猛地一滞。前世他见过那口棺材。九幽冥君当年为了突破长生境，把自己的本命魂灯封进棺材，用万人血祭养着。若让大宫主把棺材推进鬼阵核心……他不敢往下想，内天地里的山川突然剧烈震颤，九霄环佩的鸣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倾雪！”他对着苏倾雪的方向喊，声音里裹着内天地的天道之力。正在布置绊雷的女子猛地抬头，发间的红芍药被气浪掀飞，在空中划出道红线。“去棺材那里！用你娘的‘寒梅破’——”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骨剑破空的尖啸。九幽冥君的骨剑到了。这柄染了十万修士精血的凶兵裹着黑雾，剑尖还滴着林昭月的血。
叶凡看见林昭月的嘴角渗出血丝，她的太初剑上多了道裂痕——那是他亲手用内天地帮她温养了三年的剑。怒火“轰”地冲上头顶，他突然想起前世陨落时，也是这样看着道侣们死在自己面前。“不。”他低声说，指尖掐进掌心。
内天地里的四团光突然亮得刺眼，苏倾雪的机关阵、林昭月的剑气、楚红妆的蛊毒、秦挽霜的枪势，此刻全顺着九霄环佩的纹路涌进他体内。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在燃烧，可更烫的是内天地里那些新长出的小树苗——是四女前日在他天地里种下的，说要“等打赢了，就在这里建个小院子”。
“来。”叶凡抬头望向九幽冥君，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他掌心的光盾突然胀大，红芍药、剑穗、蛊囊、枪缨的纹路亮得像要烧穿虚空。光盾迎上骨剑的瞬间，他听见四女的声音同时在耳边炸响：
“叶郎，我来了。”
“师兄，看剑。”
“阿叶，尝尝我的新蛊。”
“叶凡，我在。”
骨剑碎了。碎成齑粉的骨渣里，九幽冥君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叶凡身后的内天地里，四女的身影正踏着光雾走来。苏倾雪的绊雷在他脚边炸响，林昭月的剑气刺穿他的琵琶骨，楚红妆的血蝶啃食他的魂魄，秦挽霜的铁枪正挑向他的咽喉——而那个本该孤立无援的年轻人，正站在光盾中央，望着他笑。
“这就是我的天人合一。”叶凡说，内天地里的山川突然开始疯长，“我的天地，有花，有剑，有蛊，有枪……”他的声音混着四女的气息，震得整个鬼阵都在摇晃，“有我要护的人。”
九幽冥君的惨叫声被淹没在爆炸声里。叶凡望着四女逐渐逼近的身影，突然听见北边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他转头，看见地平线处腾起的尘烟里，一面绣着黑莲的大旗正在翻卷——那是幽冥宫大宫主的座旗。
“来得好。”叶凡擦了擦嘴角的血，内天地里的小树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他看向四女，看见苏倾雪正把那支被掀飞的红芍药别回发间，林昭月在修复太初剑的裂痕，楚红妆逗着停在她肩头的血蝶笑，秦挽霜的铁枪尖上还滴着鬼将的血。
“准备好。”他说，声音里带着前世没有的温度，“这次，我们要让整个综武大陆知道——”
尘烟里，黑莲旗的尖角刺破了夜色。
“谁也别想动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