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废墟的风裹挟着星砂掠过,江挽月的素白裙摆早已支离破碎,每一寸飘动的布料都在化作透明的光点。她赤瞳中的疯狂彻底褪去,只余澄澈如水的光芒,望着萧承煜与沈清辞的眼神,竟与三百年前那个蹲在星陨殿角落,偷偷学画星轨的少女别无二致。
\"我的残念快消散了...\"她踉跄着向前倾倒,萧承煜几乎本能地伸手托住她虚浮的身子。帝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江挽月轻笑出声,指尖拂过萧承煜眉间朱砂痣,那是他们年少共饮星陨池水留下的印记,\"原来你这颗痣,这么多年都没淡。\"
沈清辞握紧还带着余温的星纹笔,看着江挽月逐渐透明的手腕。那些曾经狰狞的噬月纹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星轨微光。她突然想起方才江挽月舍身相护时,盾牌上浮现的正是她们少女时期的秘密图腾,喉头不由得发紧:\"为什么...不再恨我们了?\"
\"恨吗?\"江挽月仰头望向血色未散的天空,记忆如潮水漫过三百年的时光。她想起被推进星陨池时刺骨的寒,想起在黑暗中听着古神低语的绝望,更想起方才黑影偷袭时,萧承煜挥剑挡在沈清辞身前的瞬间——那个姿势,竟与三百年前如出一辙。
\"当我用星砂护住你们时,突然明白了。\"她虚弱地攥住萧承煜的手,星砂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在地面汇成小小的银河,\"原来真正的执念,不是占有,而是...\"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话语,咳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细碎的银蓝光点,\"看到你们平安,就够了。\"
苏砚之握紧腰间软剑,望着空中若有若无的星轨图。他注意到江挽月消散的速度与星陨池方向的异动产生共鸣——三生树渗出的汁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清辞,她的残魂与星陨之力...\"
\"是共生关系。\"沈清辞哽咽着接过话头,星纹胎记泛起微光。沈家古籍中关于\"星陨献祭\"的记载突然清晰浮现:献祭者若在消散前产生守护执念,残魂将化作星陨之力的引路灯。她突然抓住江挽月的手腕,灵力顺着星纹注入,\"我带你回星陨池!或许能...\"
\"来不及了。\"江挽月摇头打断她,赤瞳中闪过一丝狡黠,竟与当年恶作剧得逞时如出一辙,\"姐姐总爱逞强。\"她转头望向萧承煜,用最后的力气捏了捏他的掌心,\"陛下可别忘了,我还等着看长安的桂花。\"
萧承煜喉结滚动,玄铁剑在手中发出悲鸣。他想起三百年前那个总爱偷戴沈清辞发簪的少女,想起她趴在窗棂上偷看自己批奏折时的模样,此刻却要眼睁睁看着她消散在自己怀中。\"我带你去!现在就去!\"他揽住江挽月要腾空而起,却发现怀中的身体愈发轻盈。
\"傻瓜。\"江挽月的声音混着星砂飘散,抬手在空中画出半阙星轨。那些光芒逐渐凝聚成三个人并肩而立的轮廓,\"替我看好姐姐,还有...\"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郑重,\"星陨池底的秘密,藏在三生树年轮里。黑影...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整个人化作万千星砂。沈清辞本能地伸手去抓,却只攥住一缕带着雪松香的流光。祭坛废墟陷入死寂,唯有空中悬浮的星轨图缓缓旋转,在每一个交汇点,都闪烁着江挽月赤瞳般的红光。
\"她...把最后的力量,凝成了守护结界。\"苏砚之指着逐渐笼罩长安城的银蓝光幕,声音发颤。光幕上不时闪过江挽月的笑脸,时而嗔怒,时而开怀,都是三百年前未曾被诅咒侵蚀的模样。
萧承煜握紧沈清辞的手,望着星陨池方向渐亮的晨光。三生树的汁液已停止流淌,树干上浮现出崭新的星轨纹路。而在某个阴暗角落,黑袍人的残片正在重新汇聚,他破碎的低语混着风声传来:\"星陨咒的代价...可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