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巨大的墨色丝绒,温柔地覆盖了港城。白日里炙烤大地的骄阳早已沉入海平面之下,只在天际线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橘粉色余晖,如同被打翻的胭脂盒,晕染了半边天。
海风终于挣脱了白昼的束缚,带着清凉的湿润气息,穿过贺兰大宅浓密的香樟林,拂过静谧的庭院,将白日的燥热彻底驱散。
主宅内的喧嚣早已散去。晚宴在温馨而克制的气氛中结束,长辈们考虑到贺兰纪香刚生产完需要静养,孩子们也被保姆带回房间准备休息,亲戚朋友们便识趣地告辞离开。
庭院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温暖的光晕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与远处零星的城市灯火遥相呼应。
丰苍胤抱着最后一个被哄睡的三宝玄霄,轻轻将他放入婴儿房那张特制的、恒温恒湿的豪华婴儿床里。旁边的两张小床上,大宝玄曜和二宝玄玥也睡得正香。三个小家伙似乎对这个专属的小空间很满意,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交织成一曲温柔的摇篮曲。
他站在婴儿床边,静静地凝视了片刻。昏黄的夜灯光线柔和地洒在孩子们稚嫩的小脸上,洗去了白日里的脆弱感,显得安宁而圣洁。
丰苍胤伸出手,极轻地碰了碰玄霄柔软的胎发,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与珍视。这个最小的儿子,在机场那场惊心动魄的混乱中,曾爆发出令人惊叹的神异力量,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守护着母亲和兄长姐姐平安归来。
“都睡熟了。” 身后传来贺兰纪香轻柔的声音。她换了一身质地柔软的藕荷色真丝睡袍,长发松松地披在肩头,脸上带着刚沐浴过的莹润光泽,眉宇间的倦色被一种母性的温柔取代。
丰苍胤转过身,目光落在妻子身上。白日里那身月白色衣裙下的风华依旧,此刻褪去了所有外界的纷扰,只剩下属于她的、沉静温婉的美。
他走上前,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累了吧?医生说你这次生产本就凶险,又加上早产和一路奔波,该好好歇歇。”
贺兰纪香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安宁。她摇摇头,抬手抚平他眉宇间不自觉蹙起的褶皱:“还好,孩子们很乖,没怎么闹。倒是你,从阿尔卑斯到海上,再到机场,一路紧绷着神经,才该好好放松。” 她的指尖划过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带着一丝缱绻的依赖。
两人相拥着,沉默地站在婴儿房门口,听着里面均匀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和彼此身上熟悉的气息。这份历经生死考验后的相守,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安抚人心。
良久,丰苍胤才轻轻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肩,柔声道:“回房吧,这里有专门的育婴师守着,出不了差错。”
贺兰纪香顺从地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穿过静谧的回廊。廊外的夜风吹拂着紫藤花,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如同撒落的银粉。
回到他们位于主宅二楼的卧室,丰苍胤先伺候贺兰纪香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去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喝点水。”
贺兰纪香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手指,心中一动。她仰头喝完水,将杯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丰苍胤。
那目光里,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初为父母的温柔,更有压抑了许久的、如同暗潮般汹涌的情意。从怀孕到生产,再到阿尔卑斯的险境,他们聚少离多,每一次靠近都伴随着外界的纷扰与危机,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只有彼此的、纯粹的安宁时光。
丰苍胤被她看得心头一热,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视线与她平齐,声音低沉沙哑:“怎么了?”
贺兰纪香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柔软的唇瓣,带着温水的湿润和淡淡的馨香,毫无预兆地覆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白日里苏晴与祁京肆那般炽热张扬,带着一种克制而深沉的眷恋。像是干涸的土地终于迎来甘霖,又像是漂泊的船只驶入温暖的港湾,每一个辗转都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失而复得的珍重。
丰苍胤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点燃的引线,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加速奔涌。他几乎是本能地回应着,手臂猛地收紧,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唇齿交缠间,是压抑了太久的渴望,是历经生死后的迫不及待。
然而,就在情潮渐起、呼吸愈发急促之时,丰苍胤猛地回过神来。他感受到怀中妻子依旧略显纤弱的身躯,想起医生反复叮嘱的“产后需静养”“早产对母体损耗极大”,理智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浇灭了升腾的火焰。
他猛地侧过头,强行中断了这个几乎要失控的吻,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带着浓重的克制:“纪香……不行……你刚生完孩子……”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极大的挣扎。
贺兰纪香的脸颊绯红,呼吸也有些不稳。她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欲望与强行压制的隐忍,心中既有被珍视的暖意,又生出一丝心疼和……不服气。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还有几分刻意的撩拨:“丰苍胤,你把我当易碎品吗?”
丰苍胤喉结滚动,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是我的珍宝。”
“珍宝也需要被呵护,而不是被束之高阁。” 贺兰纪香微微仰头,鼻尖蹭过他的鼻尖,吐气如兰,“你忘了?我们的孩子,尤其是霄霄,天生带着一股纯净的灵气。在回来的路上,他们无意识间释放的灵气,已经将我损耗的身体修复得差不多了。医生也检查过,说我的恢复情况好得惊人,比足月生产的产妇恢复得还要快。”
她看着他眼中依旧残留的犹豫,索性使出了激将法,故意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和调侃:“还是说……丰大少主这一路累坏了,体力不支了?”
这句话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丰苍胤隐忍到极致的引线。他低笑一声,那笑声带着压抑的暗哑和势不可挡的侵略性:“体力不支?贺兰纪香,你这是在挑战我?”
他猛地低头,再次攫住了她的唇,这一次,不再有丝毫的克制。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与深情,将她的呼吸与话语尽数吞噬。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下朦胧的光晕,将相拥的身影拉长,交织成一幅缱绻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的温情,将白日里所有的血火与喧嚣,都隔绝在了这方小小的天地之外。
这一夜,是属于他们的,纯粹的温存与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