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雪跪坐在白骨桥中央,指尖无意识抠着骨缝间凝结的黑血。
针织开衫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镂空花纹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投下细碎阴影,宛如爬满全身的蛛网。
她歪着头,淡紫色眼眸映着深渊里明灭的磷火,声音轻得像是在和自己对话:\"布思瑰,外面的海会不会和我们这里不同呢?\"
布思瑰攥着九节鞭的手骤然收紧。
她看着沈梦雪把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机械地重复着缠绕、松开的动作,那模样让她想起被关在沈家地牢时,那些精神失常的囚徒。
\"那里的山,也像这里这么高吗?\"沈梦雪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某种病态的雀跃,\"会不会有长着翅膀的鹿?会发光的草?还有......会说话的鸟,会吐信子的蛇。\"
深渊传来的呜咽声与她的话语交织,惊起漫天骨蝶。
沈梦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白骨上,开出诡异的花。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继续喃喃自语:\"布思瑰,外面的世界玫瑰花也是带刺的吗?\"
她伸手去抓空中飞舞的磷火,却被灼伤指尖,看着血珠滚落,眼神愈发迷离,\"会割到手指,会流血吗?是不是也像爸爸的戒尺,像四哥的训练鞭......\"
布思瑰的心脏猛地抽痛。
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那是在绝望中浸泡太久,精神即将崩溃的前兆。
沈梦雪仍在絮絮叨叨,声音却越来越飘忽:\"也许外面的玫瑰......是甜的呢?不会让人疼,不会......\"
话音未落,她突然蜷缩成一团,指甲深深掐进手臂,\"可他们说我不能想这些,说我只能待在沈家,说我生来就是......\"
\"够了!\"布思瑰冲上前拽起她,却在触及沈梦雪手腕的瞬间僵住。
那些新旧交错的掐痕、鞭痕在磷火下泛着诡异的光,密密麻麻爬满纤细的皮肤,像极了被蛛网困住的蝶。
沈梦雪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你说,要是我把自己变成玫瑰的刺......他们是不是就抓不住我了?\"
骨桥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断裂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布思瑰看着沈梦雪空洞的眼神,第一次感到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面对九头蛇时的生死危机,而是看着一个灵魂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她紧紧抱住沈梦雪颤抖的身体,九节鞭在身后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别怕,我在。\"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们一起去看真正的玫瑰。\"
沈梦雪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针织开衫下的脊背弯成脆弱的弧,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蝶。
她死死揪住布思瑰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淡紫色眼眸里蓄满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苍白的脸颊滚滚而下,在沾着毒血的牛仔短裙上晕开深色痕迹。
“布思瑰……小姨骗我……”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剜出来的。
记忆如锋利的匕首,狠狠刺进心脏——小姨最后那抹被火焰吞噬的蓝色身影,还有她临终前温柔却无力的承诺,此刻都在脑海中疯狂翻涌。
“她骗我,她骗我说在我18岁那年……”沈梦雪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整个人瘫软在布思瑰怀里,长发如瀑般散落,遮住了她扭曲的面容,“她会亲自给我穿上成人礼的衣服……她骗我说以后会带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她骗我说会永远陪着我的……”
深渊的风呼啸而过,卷起她的哭声,与远处传来的兽吼交织成一曲悲鸣。
沈梦雪的指甲深深掐进布思瑰的皮肉,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绝望的控诉。
她想起小姨教她识字时温暖的掌心,想起那些偷偷藏在袖中的糖果,想起最后分别时小姨塞给她的蓝丝绒盒子……而这一切,都化作了永远无法兑现的谎言。
布思瑰静静地抱着她,任由沈梦雪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她的墨绿色眼眸里罕见地泛起一丝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九节鞭垂落在地,金属链节与白骨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崩溃伴奏。
“布思瑰……她死了……”沈梦雪突然抬起头,眼神空洞而绝望,泪水在睫毛上凝成晶莹的珠,却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她不要我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呜咽,整个人彻底失去力气,瘫倒在布思瑰怀里,仿佛灵魂也随着这声哭泣消散在了黑暗的深渊之中。
布思瑰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望着脚下翻涌的迷雾,第一次觉得,这秘境中的凶险魔兽,都不及此刻沈梦雪心中的伤痛万分之一。
而那座象征自由的桥,在少女破碎的哭声里,显得如此遥远而虚幻。
布思瑰的声音像是被雾霭浸透,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沈梦雪颤抖的后背,青铜灯的幽光在两人身上摇晃,将纠缠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所以那个盒子里……是你小姨的骨灰吗?”
沈梦雪的呜咽突然凝滞,整个人僵硬得如同石像。
她蜷缩在布满裂痕的白骨桥上,针织开衫的镂空花纹被冷汗浸透,紧贴着伤痕累累的脊背。
良久,她才艰难点头,沾着血丝的下唇被咬出深深齿痕:“是……”这个字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那为什么要收起来?”布思瑰看着少女将脸埋进臂弯,散落的长发如黑绸般垂落,遮住了她所有表情。
深渊里传来的呜咽风声中,夹杂着沈梦雪断断续续的呓语,像是在对虚空诉说。
“她不该看到的……”沈梦雪突然抬起头,淡紫色眼眸布满血丝,却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
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储物戒指,仿佛能穿透空间触碰盒子里的灰烬,“她最喜欢大海了……”
记忆如潮水漫过伤痕累累的心脏——小姨总说要带她去看蔚蓝的海面,浪花如何温柔地舔舐沙滩,海鸥的鸣叫怎样划破晴空。
此刻那些憧憬都成了尖锐的刺,扎进眼底泛起泪光。
“她应该清澈的……”沈梦雪的声音陡然拔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白骨上。
她想起那场大火,小姨的蓝裙在烈焰中扭曲成可怖的形状,想起沈磊阴冷的目光扫过装着骨灰的盒子。“她不该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
少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溅在发梢,“我要带她去看真正的大海,干干净净的,没有沈家,没有……”
布思瑰看着沈梦雪在崩溃边缘摇晃的身影,突然想起那个躲在槐树后的怯弱少女。
此刻她的疯狂与执着,竟比九头蛇的獠牙更令人心惊。
青铜灯的火焰突然暴涨,照亮沈梦雪脖颈处狰狞的旧疤,那些被鞭子与戒尺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她剧烈的喘息微微起伏,如同永不褪色的噩梦。
腐骨堆砌的桥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沈梦雪蜷缩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青铜灯火下,宛如一幅支离破碎的水墨。
布思瑰的声音混着深渊传来的呜咽,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她颤抖的肩头:“你小姨自由了……”
这句话让沈梦雪浑身剧烈一颤。
她缓缓抬起头,淡紫色眼眸倒映着幽绿磷火,泪痕在苍白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晶亮的沟壑。
针织开衫的镂空花纹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露出锁骨处尚未结痂的伤痕,那些新旧交错的疤痕,此刻却比不上心口传来的钝痛。
“嗯……”她的回应轻得几乎要被风声吞没,发颤的指尖无意识摸索着胸口,隔着布料触碰藏在储物戒指里的蓝丝绒盒。
记忆突然闪回小姨最后的微笑,火光中那抹蓝色身影渐渐与此刻深渊上方流转的星光重叠。
她忽然想起小姨曾说过,自由的灵魂会化作星辰坠入大海,而不是被锁在华丽的牢笼里。
布思瑰静静凝视着好友空洞的眼神,九节鞭在腰间轻轻晃动,金属碰撞声像是压抑的叹息。
她伸手拂去沈梦雪脸颊的发丝,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如霜。
远处传来魔兽的嘶吼,却无法打破这凝固的寂静——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白骨桥上共同守护着一个关于自由的执念。
沈梦雪突然将脸埋进膝盖,长发瀑布般垂下,彻底遮住了表情。
她蜷缩得更紧了些,牛仔短裙下未愈的伤口传来刺痛,却比不上心里某个角落悄然瓦解的声响。
也许小姨真的自由了,可被困在沈家阴影里的自己,又要多久才能挣脱这无形的枷锁?
青铜灯的火焰突然明灭不定,布思瑰的影子在岩壁上扭曲成巨兽的模样。
她轻轻揽住沈梦雪颤抖的肩膀,第一次觉得,这秘境里的妖魔鬼怪,都不及人心深处那片无法驱散的黑暗来得可怕。
布思瑰屈膝在白骨桥边缘坐下,九节鞭随意甩在身侧,金属链节与腐朽的骨面碰撞出沉闷回响。
沈梦雪仍保持着蜷缩的姿势,针织开衫的镂空花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宛如月光下破碎的蛛网。
她望着少女发间垂落的磷粉,突然想起沈家地牢里那些被折磨到麻木的囚徒——此刻沈梦雪眼底的空洞,竟与他们如出一辙。
“起来烤烤火。”布思瑰扯下斗篷裹住沈梦雪单薄的肩膀,指尖触到对方后背未愈的伤痕时,心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
她伸手探入储物戒指,取出的木柴表面竟爬满暗紫色菌丝,在触碰青铜灯火焰的刹那,轰然化作幽绿的篝火。
火苗窜起的瞬间,照亮了四周漂浮的骨蝶,它们透明的翅膀上流转着诡异的磷光,宛如无数盏悬空的鬼火。
沈梦雪缓缓抬头,淡紫色眼眸映着跳动的火焰。
她看见布思瑰的侧脸被火光镀上一层朦胧的暖色,却驱不散她眼底的冷意。
岩壁上流淌的荧光苔藓在火光照耀下疯狂扭动,仿佛无数条发光的蜈蚣。“这里的日月……”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都带着毒。”
布思瑰往火堆里添了块腐木,火苗骤然暴涨,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深渊对面的岩壁上。
那里密密麻麻刻满前人留下的血字,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拼凑出“逃”“死”“悔”等破碎的字眼。
远处传来太阳升起的轰鸣,却不见丝毫光亮,浓稠如墨的雾气反而愈发厚重,将幽绿篝火压成跳动的一点萤火。
“看。”布思瑰突然指向天空。
本该是太阳的方位,此刻翻涌着漆黑的云团,中央裂开一道猩红缝隙,渗出的光宛如伤口流的脓血。
而月亮升起的方向更显诡异,银白月轮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痕,每道缝隙里都爬出细小的黑影,坠入深渊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沈梦雪抱紧膝盖,牛仔短裙下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望着这颠倒错乱的日月,突然想起沈家老宅那扇永远紧闭的雕花窗——原来外面的世界,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牢笼。
篝火噼啪作响,烧尽的灰烬飘向深渊,在半空就被黑暗吞噬得无影无踪。
篝火噼啪炸开的火星溅在沈梦雪针织开衫的镂空花纹上,转瞬便熄灭成灰。
她紧绷许久的脊背终于松弛下来,像片被风吹落的枯叶,缓缓倒向布思瑰的膝头。
淡紫色眼眸阖上的刹那,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遮住了那些未干的泪痕。
布思瑰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望着沈梦雪苍白的面容,看着少女发间还沾着的磷粉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突然想起初见不久时那个总躲在沈家兄长身后的怯弱身影。
此刻沈梦雪的侧脸沐浴在幽绿火光里,褪去了平日里的戒备与惶惑,竟显露出几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纯净。
她下意识放缓呼吸,九节鞭垂落的金属链节也不再发出声响。
当沈梦雪无意识地往她腿间蹭了蹭,像只寻求温暖的幼兽时,布思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沈家地牢般的日子里,怕是从未有过这般放松的时刻。
深渊传来的呜咽声被篝火噼啪声掩盖,布思瑰伸手轻轻拨开沈梦雪额前的碎发。
指腹触到的皮肤不再冰凉,而是带着熟睡者的温热。
她望着少女锁骨处未愈的掐痕,想起沈梦雪崩溃时那些支离破碎的控诉,突然觉得胸腔里某个角落泛起酸涩。
头顶的黑暗中,漆黑的“太阳”仍在渗血,裂痕遍布的“月亮”持续发出尖啸,可怀中的人却沉沉睡去。
沈梦雪的睫毛偶尔轻颤,嘴角甚至逸出一声含糊的呓语,牛仔短裙下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布思瑰的战靴上,晕开小小的红梅。
这是她这些年以来,第一次睡得这般安稳。
布思瑰凝望着跳动的幽绿火焰,任由沈梦雪的长发如瀑般铺展在她腿间。
当篝火渐弱,她悄悄解下斗篷将两人裹住,在这充满恶意的秘境深处,为彼此筑起一道脆弱却温暖的屏障。
那些关于自由、背叛与伤痛的执念,都在这一刻,暂时沉入了无梦的黑暗。
幽绿篝火渐次明灭,将布思瑰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长。
她垂眸望着沈梦雪恬静的睡颜,指腹穿过如瀑黑发时,指尖触到几处被火焰燎焦的发梢,微微一滞。
那些纠缠的发丝像命运的丝线,缠绕在她指节间,混着少女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与药草气息,编织成复杂的网。
她的动作极轻,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琉璃。
沈梦雪无意识地往她腿间缩了缩,针织开衫滑落些许,露出肩头狰狞的鞭痕——那是昔日训练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在火光中泛着暗红,与锁骨处新鲜的掐痕交叠成触目惊心的纹路。
布思瑰喉头滚动,突然想起沈梦雪哭着说“小姨骗我”时,眼底破碎的光。
深渊传来低沉的轰鸣,震得白骨桥微微发颤。
布思瑰警惕地扫了眼四周,却在低头时,目光再次落回沈梦雪脸上。
少女睫毛轻颤,似是陷入不安的梦境,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轻轻抚平沈梦雪眉间的褶皱,动作比擦拭淬毒的银针还要小心翼翼。
“那些大人的事情,就不要让你知道了。”
她的声音混着篝火噼啪声,消散在浓稠如墨的雾气里。
指尖继续游走在沈梦雪的长发间,将沾着的磷粉与灰尘一一拂去,“无论如何,要好好长大呀……”
这句话出口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的温柔。
记忆突然闪回沈磊镜片后暗藏算计的目光,还有四大家族那些盘根错节的阴谋,她攥紧了沈梦雪一缕发丝,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黑暗隔绝在外。
漆黑的“太阳”仍在渗血,裂缝中坠落的火星坠入深渊,发出垂死般的尖啸。
布思瑰却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梳理着沈梦雪的长发,将那些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理顺。
她知道,在这被诅咒的秘境里,这一刻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虚妄,但她仍固执地想要守护这份难得的安稳——哪怕,只有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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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绿篝火早已熄灭,岩壁上的荧光苔藓在黎明前重新泛起微光。
沈梦雪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淡紫色眼眸里蒙着层薄薄的雾气。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颈,这才惊觉自己竟枕在布思瑰膝头睡了整夜——对方黑色劲装的褶皱间还残留着自己的体温,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昨夜那只温柔梳理长发的手的余温。
\"你醒了。\"布思瑰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墨绿色眼眸布满血丝,显然彻夜未眠。
她垂落的发丝间沾着几片磷火蝶的残翅,九节鞭在腰间泛着冷光,却难得地保持着安静。
当沈梦雪撑起身子时,她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目光扫过少女颈间褪去红肿的掐痕。
沈梦雪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篝火的焦糊味,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新。
她活动了下筋骨,针织开衫的镂空花纹随着动作轻晃,扫过牛仔短裙上干涸的血迹。
远处,那轮猩红的\"太阳\"正从雾霭中升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直直延伸向白骨桥的尽头。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
那些在沈家老宅辗转反侧的夜晚,那些被噩梦惊醒的凌晨,此刻都如潮水般退去。
记忆里崩溃的哭诉、小姨的骨灰、沈磊冰冷的戒尺,似乎都被这场安稳的睡眠封印在了意识深处。
\"布思瑰,我们继续走吧!\"沈梦雪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明亮光芒。她的长发被晨风吹起,在身后扬起墨色的绸缎,发梢扫过岩壁上斑驳的血字,惊起几只沉睡的磷火蝶。
牛仔短裙的毛边随着步伐晃动,与针织开衫的温柔形成奇妙的反差,仿佛在宣告着某种新生。
布思瑰微微一怔,随即勾起唇角。她甩动九节鞭,金属链节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惊散了萦绕在两人周围的雾气:\"怎么,休息了一晚就把九头蛇忘了?\"
话虽带着嘲讽,却率先踏上摇晃的白骨桥。
她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为身后那个重新焕发生机的身影,暂时挡住了深渊传来的刺骨寒意。
猩红“太阳”的微光掠过布思瑰冷硬的轮廓,她转身时,墨绿色眼眸被映得像是燃烧的翡翠。
九节鞭随着动作在腰间轻晃,金属链节碰撞出细碎声响,惊起几只蛰伏在骨桥缝隙中的磷火甲虫。
她伸出的手掌带着常年握鞭留下的薄茧,指节上还残留着昨夜涂抹药膏的淡淡药香。
“抓紧了。”她的声音裹着深渊的风,却难得放软了尾音。
掌心向上摊开的瞬间,一道幽蓝符文在皮肤下若隐若现——那是凌霄宝殿独有的守护印记,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发烫。
沈梦雪看见她袖口处被九头蛇毒液腐蚀的破洞,还有小臂上未愈的抓痕,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是冷言冷语的人,昨夜为了守护自己的安眠,究竟保持着怎样紧绷的戒备。
沈梦雪的睫毛颤动了下,淡紫色眼眸里泛起细碎的光。
她迈出一步,针织开衫的镂空花纹扫过冰冷的骨面,带起一阵细小的磷粉。
当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布思瑰的掌心时,深渊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白骨桥剧烈震颤。
碎石如雨般坠落,而布思瑰的手却始终稳稳悬在原处,像是黑暗中永不沉没的锚点。
“别怕。”布思瑰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沈梦雪踉跄着扑进带着硝烟味的怀抱,鼻尖擦过对方劲装的金属扣。
她听见布思瑰胸腔里沉稳的心跳,混着对方压低声音说的“有我在”,突然觉得比昨夜篝火的温度更灼人。
牛仔短裙蹭过布思瑰的战靴,两人交叠的影子被猩红日光拉长,在白骨桥上映出并肩而立的剪影。
布思瑰屈指轻弹储物戒指,一抹寒光破空而出。
新换的长剑通体赤红如凝血,剑脊处蜿蜒着金色龙纹,剑柄镶嵌的黑曜石随着动作流转出诡谲的光。
她手腕翻转,剑身劈开凝滞的雾气,竟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惊得深渊里蛰伏的磷火鱼群四散逃窜。
\"试试这个。\"她挥剑削断垂落的腐藤,火星溅在沈梦雪牛仔短裙的毛边上。
沈梦雪接过剑柄的瞬间,符文突然亮起冰蓝色光芒——这是把会认主的灵器,剑身上残留的温热仿佛还带着布思瑰的战斗余温。
记忆突然闪回沈家地牢的特训,那时她握的不过是钝钝的木剑,而此刻掌心传来的震颤,却是货真价实的杀戮之气。
白骨桥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远处迷雾中传来密集的骨裂声。
七头犬首怪物踏着腐骨浪潮扑来,每只头颅都吞吐着不同颜色的毒雾。
布思瑰脚尖点地腾空而起,赤红长剑划出半轮血月,剑锋所过之处,空气都泛起扭曲的涟漪。
沈梦雪旋身避开迎面喷来的紫雾,针织开衫的镂空花纹间渗出毒液,却在触及皮肤前被剑刃迸发的寒气瞬间冻结。
\"看它们的关节!\"布思瑰的声音混着金属交鸣。
她的剑尖精准挑断怪物腿骨,龙纹剑刃上燃起幽蓝火焰,将飞溅的腐血灼烧得滋滋作响。
沈梦雪手腕翻转,新剑划出玄奥的弧线,冰蓝色符文在黑暗中织成牢笼,困住试图逃窜的怪物。
牛仔短裙下的双腿如灵巧的游鱼,踏着怪物的脊背借力腾跃,发间散落的磷粉在战斗中化作点点流萤。
深渊突然传来震天怒吼,怪物群中央裂开血盆大口,黑色光柱直冲云霄。
布思瑰反手甩出三枚淬毒银针,赤红长剑同时劈向光柱核心:\"凝冰诀!\"
沈梦雪心领神会,剑尖刺入地面,冰蓝色符文如蛛网蔓延,瞬间将黑色光柱冻结成晶莹的冰柱。
两柄宝剑相撞的刹那,迸发出刺目强光,照亮了她们染血却坚毅的脸庞——布思瑰劲装上的破洞又添新痕,沈梦雪针织开衫的镂空花纹间凝结着冰霜与毒血,却依旧配合得天衣无缝。
当最后一只怪物化作飞灰,沈梦雪撑着剑喘息,淡紫色眼眸倒映着剑身上跳动的蓝光。
布思瑰甩去剑上的腐血,黑曜石剑柄折射出冷光:\"还不错。\"
她伸手扯下布条为沈梦雪包扎渗血的小臂,动作利落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这灵器认了你,以后......\"
她的声音被深渊的风声吞没,却在沈梦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原来并肩作战的感觉,比独自舔舐伤口要炽热千百倍。
腐雾在两人周身翻涌,沈梦雪垂眸望着掌心流转的冰蓝符文。
新剑似乎因被拒而发出不甘的嗡鸣,剑身凝结的寒霜顺着纹路蜿蜒,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投下细碎的冷光。
她将长剑抛向空中,寒芒划过布思瑰染血的侧脸,精准落入对方伸出的掌心。
“我已经有很多灵器了,这个还是你自己收着吧。”
她的声音裹着战斗后的喘息,针织开衫被毒雾侵蚀出细密的孔洞,却掩不住眼神里的坚决。
记忆里沈家库房堆积如山的灵器,那些被当作玩物赏赐又随意收回的冰冷器物,都比不上此刻手中空缺带来的释然——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兵器的数量。
布思瑰挑眉接住长剑,龙纹剑身的赤红光芒与她墨绿色眼眸相映成辉。
她甩动剑尖挑起沈梦雪一缕发丝,看着磷粉簌簌落在对方肩头:“多谢沈大小姐的赏赐啦。”话语里带着惯有的戏谑,却难得地弯了弯唇角。
九节鞭重新缠上腰间时,金属链节擦过长剑黑曜石剑柄,发出清越的共鸣。
深渊传来新的低吼,远处雾霭中亮起幽绿的兽瞳。
沈梦雪伸手理了理凌乱的马尾,发梢扫过牛仔短裙上的血渍,淡紫色眼眸却亮得惊人。
她与布思瑰并肩而立,两个身影在猩红“太阳”的照耀下,将交错的影子投在布满裂痕的白骨桥上。
“下次换我护着你。”沈梦雪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
布思瑰转动着手中长剑,龙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却没有反驳。
当第一头魔兽冲破雾障扑来时,两柄截然不同的灵器同时出鞘——赤红如血的长剑劈开毒雾,冰蓝符文的寒芒冻结利爪,在这片被诅咒的秘境里,织就一张牢不可破的光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