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震动越来越频繁,头顶的碎石像雨点般落下,砸在佛像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陈金水抱着石柱,脸色惨白:“再这么震下去,我们都得被埋在这儿!”
张日山抬头看了眼摇摇欲坠的穹顶,又低头扫过佛像底座的暗格——刚才尸蟞涌出时,他隐约看到暗格里藏着个鎏金盒子,被几层防潮布裹着,显然是重要之物。“下面的暗格里有东西,”他指着暗格,“拿出来或许能让地宫稳定些,那是月氏人用来镇压地脉的法器。”
陈金水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倒斗半辈子,对“法器”“宝物”这类词最敏感,刚才被尸蟞吓懵了,这会儿一听有宝贝,胆子又壮了起来:“张会长,这活儿危险,要不我让伙计下去?”
“你的人没受过训练,下去就是送死。”张日山解下腰间的登山绳,“我下去,你在上面拽着绳子,一有动静就拉我上来。”
罗雀立刻上前:“张会长,我去!”
“你守着陈老板,防止尸蟞再来。”张日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他将绳子一端系在佛像的手臂上,另一端缠在腰上,深吸一口气,钻进了暗格。
暗格里比外面更黑更窄,只能容纳一人蜷缩着爬行。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石壁上的苔藓滑腻腻的,像某种生物的皮肤。张日山用嘴叼着手电,光柱在前方晃动,终于照到了那个鎏金盒子——它被嵌在石壁里,周围刻着月氏人的符文,像是某种封印。
他掏出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撬动盒子周围的岩石。符文被触动,突然发出幽幽的绿光,暗格开始剧烈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石壁里钻出来。
“张会长!没事吧?”陈金水在上面大喊,绳子被拽得笔直。
“没事!别松手!”张日山咬着牙,用工兵铲猛力一撬,盒子终于松动了。他一把将盒子抱在怀里,刚想转身,却发现身后的石壁裂开了一道缝,几只尸蟞正从缝里往外钻,离他的脚只有几厘米!
“拉我上去!快!”张日山喊道。
陈金水立刻让人拽绳子,张日山借着拉力,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暗格,刚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暗格彻底坍塌,将尸蟞封在了里面。
他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怀里的鎏金盒子烫得惊人,像是有生命般在跳动。陈金水迫不及待地凑上来:“张会长,这就是月氏人的法器?”
张日山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线装书,封面是深蓝色的丝绸,上面绣着古潼京的地图,用的是金线,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不是法器,是经书。”张日山翻开书页,里面是用梵文和汉文混合书写的文字,“记录的是古潼京的起源,还有月氏人祭祀蛇母的仪式。”
陈金水凑过去看,越看越激动:“上面说……古潼京的祭坛底下藏着长生药?用蛇母的血和九门后人的心头血炼制?”
张日山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看错了,上面写的是‘长生如咒,饮之者疯’,月氏人早就知道,所谓的长生药其实是毒药。”
“你骗我!”陈金水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抢过经书,“我倒斗半辈子,就是为了长生!圣斯科的尸体、黑毛蛇、尸蟞王……所有线索都指向古潼京,你凭什么说没有长生药?”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张日山,你不让我拿,是想自己独吞吧?当年张佛爷带着九门的人去古潼京,肯定找到了长生药,不然你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张日山皱紧眉头,他没想到陈金水对长生的执念这么深,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陈老板,回头是岸,长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少废话!”陈金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遥控器,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这地宫里的宝贝,还有古潼京的秘密,都该是我的!你不是想护着这些破东西吗?那就跟它们一起埋在这里吧!”
他按下遥控器,佛像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原来他早就趁张日山进暗格的时候,在佛像底座装了炸弹!
爆炸的冲击波将张日山和罗雀掀飞出去,石壁应声坍塌,碎石像瀑布般落下。“张会长!”罗雀大喊着,用身体护住张日山,自己却被一块巨石砸中了腿。
“走!别管我!”张日山推开他,用工兵铲支撑着站起来,他的左手被碎石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直流,“经书在陈金水手里,不能让他带走!”
陈金水抱着经书,在伙计的掩护下冲向之前发现的裂缝:“张日山,谢谢你帮我拿到经书,古潼京见!”他的笑声在爆炸声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张日山想去追,却被坍塌的石块挡住了去路。地宫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头顶的穹顶随时可能完全塌陷。“罗雀,走!”他拉起受伤的罗雀,朝着佛像头顶的洞口爬去。
爬的时候,左手的伤口被粗糙的石壁摩擦,疼得他几乎握不住。鲜血滴在佛像的肩膀上,和上面的斑驳痕迹融为一体,像是某种宿命的印记。
好不容易爬出洞口,两人瘫坐在寺庙的后院,阳光刺眼,却驱散不了身上的寒意。罗雀的腿肿得像馒头,疼得说不出话,张日山的左手已经麻木,血浸透了衣袖。
他撕下衣角,笨拙地给自己包扎。包扎的时候,手指不听使唤,总是打结,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梁湾穿着白大褂,拿着纱布,嗔怪地说:“笨手笨脚的,这点小伤都处理不好。”
那是在吴山居的密室,他被霍锦惜的人暗算,手臂上划了道口子,是梁湾给包扎的。她的动作很轻,睫毛很长,专注的样子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在佛爷身边见过的某位医官。
“张会长?”罗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现在怎么办?陈金水拿着经书去古潼京了,他肯定会放出蛇母。”
张日山回过神,包扎好伤口,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去追他。”
“可我们人手不够,你的手也受伤了……”
“有些事,必须有人做。”张日山站起身,看向古潼京的方向,“佛爷当年没能阻止的,我来阻止。”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信号弹,对着天空发射,红色的光芒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我已经通知了解九婆,她会带人支援。”
罗雀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明白,张日山不是不怕,只是他的害怕,永远藏在“必须做”的责任后面。就像当年在古潼京,佛爷让他带着剩下的人撤退,自己留下来断后,他也是这样,眼神坚定,仿佛天塌下来都能顶住。
“我跟你去。”罗雀挣扎着站起来,用工兵铲当拐杖,“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张日山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但罗雀知道,他听到了。
两人朝着古潼京的方向走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个孤独的守护者,走向注定要面对的战场。张日山的左手还在隐隐作痛,但他不在意——比起佛爷当年承受的,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他只是偶尔会想起梁湾的白大褂,想起她包扎时指尖的温度,想起她问:“张日山,你守了这么多年,不累吗?”
累吗?或许吧。但当他看到经书里“九门守护,代代相传”的字样,看到罗雀一瘸一拐却不肯停下的脚步,看到远方隐约传来的风沙声,突然觉得,所谓的累,其实是另一种心安——至少,他还能守,还能战,还能为那些看不见的人,挡住该挡的风雨。
至于梁湾……等解决了古潼京的事,或许可以回吴山居看看。看看她是不是还在研究张起灵的病历,是不是还会对着佛爷的照片发呆,是不是……还记得那个笨拙地自己包扎伤口的人。
风沙渐起,模糊了他们的背影,却模糊不了前行的方向。古潼京的秘密,九门的恩怨,长生的诱惑,都将在这片沙漠里,迎来最终的了结。而张日山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