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亲自为武松松了绑,又让人取来干净衣裳给他换上,对着孔明、孔亮斥道:“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这位是景阳冈打虎的英雄武松武都头,你们竟敢如此无礼!还不快拜谢?”
孔明、孔亮这才知道眼前的“野和尚”竟是大名鼎鼎的武松,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跪地磕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武都头恕罪!”
武松刚喝了醒酒汤,脑子清醒了些,见他们认罪态度诚恳,又有宋江说情,便摆了摆手:“罢了,不知者不罪。只是方才那酒店的店家,我需向他赔罪。”
宋江笑道:“武都头不必费心,那店家不是别人,正是我这两个徒弟的父亲,孔太公。”
正说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正是孔太公。他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对着武松拱手笑道:“武都头英雄气概,老朽佩服。小儿无礼,还望海涵。”
武松见店家竟是孔太公,顿时有些尴尬,躬身道:“太公莫怪,是我酒后无状,多有冒犯。”
“哈哈,不打不相识!”孔太公大笑,“今日能得武都头光临,是我孔家庄的福气。快摆酒,我要与宋大哥、武都头好好喝几杯!”
席间,宋江问起武松的去向。武松道:“我杀了张都监、蒋门神等人,官府正在通缉,张青哥哥举荐我去二龙山入伙,与鲁智深、杨志哥哥相聚。”
宋江点头:“二龙山确实是好去处,只是我正要去清风寨投奔花荣贤弟,不能与你同路。”他顿了顿,又道,“武都头若到了二龙山,替我向鲁、杨二位哥哥问好。”
武松拱手:“定当转告。”
次日,武松辞别众人,往二龙山而去。宋江则在孔明、孔亮的护送下,踏上了前往清风寨的路。
离清风寨还有数十里地,必经一处名为清风山的险峻山道。宋江让孔明、孔亮回去,自己带着两个随从,独自前行。
刚走到半山腰,忽听林中一声呼哨,冲出十几个手持刀枪的喽啰,为首的是个赤发黄须的汉子,正是锦毛虎燕顺。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燕顺大喝一声,“看这模样,倒像是个当官的,定有不少油水!”
随从吓得瑟瑟发抖,宋江却镇定道:“我乃郓城县宋江,路过此地,望好汉行个方便。”
“宋江?”燕顺愣了愣,随即笑道,“管你什么江,先绑了再说!”
喽啰们一拥而上,将宋江和随从捆了,押往山寨。山寨聚义厅里,一个矮胖汉子正坐席饮酒,见燕顺押着人进来,眯眼道:“大哥,抓了个什么好货色?”此人正是矮脚虎王英。
燕顺道:“看穿着像是个有钱人,正好给兄弟下酒。”
王英舔了舔嘴唇:“甚好!先拖下去,洗干净了,蒸上!”
宋江一听,急道:“我乃及时雨宋江,你们怎能如此无礼!”
“什么?你是及时雨宋公明?”燕顺、王英同时惊道,连忙上前松绑,倒头便拜,“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望哥哥恕罪!”
宋江扶起他们:“二位好汉不必多礼,我也久闻清风山好汉大名。”
燕顺道:“我等久仰哥哥仁义,只是山寨偏僻,无缘得见。今日哥哥到来,真是蓬荜生辉!快摆酒,为哥哥接风!”
席间,宋江说起自己刺配江州,路过此地,欲往清风寨投奔花荣。燕顺、王英连连称好:“花知寨是个好汉子,哥哥去得正好。”
正喝得兴起,忽有喽啰来报:“大王,山下抓了个妇人,说是往清风寨去的。”
王英眼睛一亮:“哦?带上来看看。”
不多时,喽啰们将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推了上来。那妇人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只是面带惊慌。王英见了,顿时眉开眼笑:“这小娘子生得不错,留下给我做压寨夫人吧!”
说着,就要上前拉扯。宋江连忙制止:“王英兄弟,不可!此女既是往清风寨去的,说不定与花荣贤弟相识,不可造次。”
王英老大不情愿:“哥哥,这送到嘴边的肉,哪有放掉的道理?”
宋江问妇人:“你是何人?往清风寨去做什么?”
妇人怯声道:“我是清风寨知寨刘高的夫人,回娘家探亲,路过此地。”
“刘知寨?”宋江道,“我正要去投奔花荣花知寨,与你家官人也算同僚,还望好汉放了她。”
王英道:“花荣是花荣,刘高是刘高,他二人素来不和,哥哥何必管这闲事?”
宋江沉声道:“王英兄弟,江湖好汉当以义气为重,怎能强抢民女?更何况是同僚的家眷。今日你若不放,我宋江誓死也要保她清白!”
燕顺也劝道:“兄弟,宋大哥说得是,放了吧。”
王英见宋江态度坚决,又有燕顺劝说,只得作罢,却嘟囔道:“放了可以,但宋大哥需答应我一事——日后若有合适的女子,需为我做媒。”
宋江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刘夫人连忙道谢:“多谢宋押司相救,小妇人感激不尽。”
宋江让人备了马匹,送刘夫人下山。刘夫人临行前,又对宋江道:“宋押司到了清风寨,可来府中做客,我定让官人好生款待。”
宋江点头应下。待刘夫人走后,王英仍闷闷不乐,燕顺道:“兄弟莫恼,宋大哥既应了为你做媒,定会算数。”
宋江又在清风山住了一日,与燕顺、王英畅谈江湖事,才辞别二人,往清风寨而去。
清风寨分南北二寨,南寨由花荣驻守,北寨由刘高驻守。宋江到了南寨门口,说明来意,守兵连忙通报。
不多时,一个身着银甲、手持长枪的俊朗汉子快步迎了出来,正是小李广花荣。“公明哥哥!可想死小弟了!”花荣紧紧握住宋江的手,眼中含泪。
“贤弟别来无恙?”宋江也十分欢喜。
花荣将宋江请进寨中,摆上酒宴,席间问道:“哥哥一路辛苦,可有遇到什么事?”
宋江便将在清风山遇燕顺、王英,又救下刘高夫人之事说了。花荣听了,眉头一皱:“哥哥怎会救那妇人?这刘高是个奸猾小人,与小弟素来不和,常想找机会害我。”
宋江道:“不管如何,她总是刘知寨的夫人,又是女子,我怎能见死不救?”
花荣道:“哥哥仁厚,只是那刘高夫妇,绝非善类。哥哥救了她,说不定反会引来祸事。”
宋江道:“些许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你与刘知寨不和,又为何故?”
花荣叹了口气:“这刘高心胸狭隘,见小弟武艺比他高,又得将士拥戴,便时常在知府面前诋毁我,说我拥兵自重。若不是看在同僚份上,我早与他翻脸了。”
宋江劝道:“贤弟息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既救了他夫人,明日我便去北寨拜访,当着刘知寨的面说明此事,或许能化解你二人的矛盾。”
花荣摇头:“哥哥太过乐观。不过既已如此,便依哥哥之意。明日我陪哥哥一同前往。”
宋江道:“不必,我独自去便可。”
当晚,宋江便在花荣寨中歇息。清风寨的月色格外明亮,宋江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山峦,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那刘高夫人,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次日一早,宋江洗漱完毕,正要往北寨去,花荣却道:“哥哥,昨夜我细想,还是陪你一同去为好。那刘高诡计多端,恐对哥哥不利。”
宋江笑道:“贤弟放心,我只是去说明情况,并无他意,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花荣拗不过,只得作罢,却派了几个亲信暗中跟随,以防不测。
宋江独自一人,往北寨而去。刚到寨门口,就见刘高带着几个随从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笑:“不知宋押司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宋江拱手:“刘知寨客气了。”
刘高将宋江请进府中,刘夫人也出来拜见,感激道:“昨日多亏宋押司相救,我已对官人说了,官人感激不尽。”
寒暄过后,刘高设宴款待。席间,刘高看似热情,言语间却总试探宋江与花荣的关系。宋江心中有数,只说与花荣是旧识,路过此地,前来拜访。
酒过三巡,宋江说起昨日在清风山之事,刘高叹道:“那清风山的贼寇,真是胆大妄为,日后定要上奏朝廷,派兵剿灭。”
宋江道:“燕顺、王英虽为贼寇,却也有些义气,或许可以招安。”
刘高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笑道:“哥哥仁厚。只是花知寨与我,总有些误会,还望哥哥从中调停。”
宋江道:“此事好说,我已与花荣贤弟说过,明日我便在你二人面前,将昨日之事说清,化解误会。”
刘高点头:“如此甚好。”
宴罢,宋江辞别刘高夫妇,返回南寨。花荣见他平安回来,松了口气:“哥哥,刘高夫妇待你如何?”
宋江道:“表面热情,内里却难测。明日之事,还需小心。”
花荣道:“哥哥放心,我自有准备。”
夜幕降临,清风寨南北二寨一片寂静,却不知一场风波,正在悄然酝酿。宋江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他想起武松的勇猛,想起燕顺、王英的豪爽,又想起刘高夫妇的虚伪,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明日的会面,绝不仅仅是化解误会那么简单。花荣与刘高的矛盾,早已根深蒂固,而他这个“外人”的介入,或许会让局势更加复杂。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如同一片寒霜。宋江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必须坦然面对。毕竟,这江湖路,本就充满了未知与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