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天宁寺后院。
古井如同一只通往幽冥的巨眼,在惨淡的月光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井口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青梧卫精锐身披轻甲,手持强弓劲弩,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黑暗的角落。火把噼啪作响,将摇曳的光影投射在湿滑的青苔和古老的石壁上,更添几分肃杀与不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残留的血腥味,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寒与燥热交织的诡异气息。
法空大师盘膝端坐于古井旁一块洁净的蒲团上,双目微阖,手中佛珠缓缓捻动。低沉而宏亮的梵唱从他口中流淌而出,带着洗涤人心的平和力量。一层肉眼难辨的淡金色佛光以他为中心,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柔和地覆盖着井口及附近区域。在这佛光的笼罩下,井中不断溢出的、令人心烦意乱、气血翻腾的阴寒煞气与锐金锋煞,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压制,不再那么狂暴地侵蚀着守卫者的心神。
花瑶紧挨着井口盘坐,双眸紧闭,眉心微蹙。几只“地感蛊”悬浮在她面前,透明的身体内,金蓝两色的光流如同被困的怒龙,疯狂冲突、嘶鸣。她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划着玄奥的轨迹,指尖翠绿色的光华与蛊虫体内的流光隐隐呼应。
“水下…煞气在井底西北角形成漩涡,异常强烈!石窟入口就在那里!有…有东西在撞击入口!不是人,是…被邪术激发的金煞之气凝聚的…虫豸!数量极多!它们在啃噬封印!” 花瑶的声音带着一丝精神力透支的颤抖,猛地睁开眼,看向岑仲昭,“封印已经很脆弱了!影月盟在尝试强行突破!他们动用了某种引煞破封的邪法!”
岑仲昭一身紧致的黑色水靠,勾勒出精悍的线条。他正仔细检查着最后一件装备——腰间悬挂的、用特制油布层层包裹的“地髓图”卷轴。听到花瑶的话,他眼中寒光暴涨:“果然来了!比预想的更快、更疯狂!” 他转向身边同样穿戴整齐、背负分水刺、腰间挂着防水皮囊(内装闭气丹、解毒药、火折、绳索等物)的六名青梧卫水鬼精锐。这六人,是青梧卫中水性最好、意志最坚、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的顶尖好手。
“都听到了?” 岑仲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夜风,“石窟入口在井底西北,有邪术激发的金煞蛊虫在啃噬封印!影月盟的水鬼主力,很可能已经潜伏在入口附近,或者正在强行突入!我们的目标:第一,清除阻碍(虫、人);第二,进入石窟;第三,找到并夺取核心之物——极可能是龙脉图本体!第四,若无法夺取或情况危急,以摧毁核心之物、阻止地脉灾变为优先!”
他目光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井下情况不明,凶险万分。阴寒蚀骨,锐金穿魂,邪虫噬体,更有影月盟水鬼虎视眈眈。但龙脉存亡,邕州安危,尽系于此行!诸位兄弟,可敢随我下这幽冥黄泉,夺回属于大地的命脉?”
“愿随大人赴汤蹈火!人在图在!” 六人齐声低吼,声如闷雷,眼中毫无惧色,只有沸腾的战意与决绝。
“好!” 岑仲昭猛地一挥手,“含闭气丹!入水!花瑶姑娘,法空大师,上面就拜托了!”
他率先将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辛辣清香的药丸含入口中,用舌根压住。这是白凌特制的“龟息丹”,能在水下维持常人三倍以上的闭气时间。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冰冷的井沿,一个干脆利落的倒栽,身影瞬间被幽暗的井水吞噬,只留下一圈扩散的涟漪。六名青梧卫水鬼紧随其后,如同六条矫健的黑鱼,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
井水冰冷刺骨,远超常理。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寒仿佛无数细针,穿透水靠,扎向四肢百骸。更可怕的是水中弥漫的锐金之气,如同无形的砂砾摩擦着皮肤,带来阵阵刺痛,甚至试图侵入毛孔,搅乱气血。岑仲昭运转内力,气血奔涌,才勉强抵御住这双重侵袭。他睁开眼,水下视线极其昏暗,只有上方井口透下的微弱月光和队员们携带的、镶嵌在护额上的特制萤石发出的惨淡绿光。
他打出手势,六人迅速结成三角阵型,岑仲昭为箭头,朝着花瑶指示的西北角潜去。水压逐渐增大,耳边只有水流涌动和自己心脏沉闷的搏动声。井壁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不知名的水草,偶尔有受惊的小鱼窜过。
下潜约十丈,井道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突然,前方水流剧烈扰动!一片密密麻麻、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虫云”如同沸腾的沙尘暴,正疯狂地撞击、啃噬着井壁上一块明显凹陷、刻满古老符文的巨大石板!那石板材质非金非石,在萤石的微光下呈现出暗沉的青铜色泽,正是石窟入口的封印!此刻,符文的光芒极其黯淡,石板上布满了细小的凹痕和裂缝,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啃噬声。那些金属光泽的虫子,形似蜈蚣,却生着锋锐如刀的口器和闪烁着庚金寒光的甲壳,正是花瑶感知到的“金煞蛊虫”!它们显然是被影月盟的邪术引动此地狂暴的锐金之气催生出来的怪物!
“目标出现!准备驱虫粉!” 岑仲昭手势疾变。队员们立刻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个个鸡蛋大小、用蜡密封的圆球——这是花瑶特制的“辟邪金蚕粉弹”,专门克制这类由阴邪金煞催生的蛊虫。
然而,还没等他们投掷,异变陡生!
数道迅捷如电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井壁的阴影处、从翻滚的虫群后方猛地扑出!他们装备精良,水靠贴身,口衔更长的呼吸竹管,手持特制的分水峨眉刺和水下机弩,眼中闪烁着残忍与狂热的光芒。正是影月盟埋伏在此的精锐水鬼!为首一人,身形格外魁梧,脸上带着狰狞的青铜鬼面,手中一柄厚重的水战弯刀,刀身隐隐泛着蓝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杀!” 鬼面水鬼首领一个手势,影月盟水鬼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悍然发动攻击!机弩激发,数支短小的淬毒弩箭无声地撕裂水流,射向青梧卫!同时,几名水鬼挥舞着分水刺,配合默契地包抄而来,目标直指手持“辟邪弹”的队员,显然是想阻止他们驱散虫群!
“散开!迎敌!” 岑仲昭心中怒喝(水下无法发声),长剑在水中划出一道凝练的白线,精准地磕飞射向自己的毒箭。他身形如游鱼般一扭,避开一名水鬼的突刺,反手一剑刺向对方肋下。那水鬼身手也不弱,扭身闪避,分水刺格开长剑,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水下战斗,凶险倍增!阻力让每一次挥击都变得沉重,水流搅动视线,闭气的压力更是时刻考验着意志。青梧卫水鬼们虽惊不乱,三人一组,背靠背,利用阵型抵挡影月盟水鬼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刀光剑影(刺影)在水下交错,带起一串串翻滚的气泡。惨叫声被水流吞没,只有受伤者口中溢出的血雾和挣扎的肢体诉说着搏杀的惨烈。一名青梧卫队员肩头中箭,动作一滞,立刻被一名影月盟水鬼欺近,分水刺狠狠扎向心窝!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战友怒吼(无声)着扑来,用身体撞偏了刺击,自己的手臂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顿时染红一片水域。
“投弹!” 岑仲昭觑准一个空隙,向负责驱虫的队员打出手势。两名队员不顾自身安危,奋力将手中的“辟邪金蚕粉弹”砸向那片疯狂啃噬封印的金煞虫群!
“噗!噗!”
蜡丸在水中破裂,大蓬金黄色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如同水下绽放的死亡之花。粉末所到之处,那些凶悍的金煞蛊虫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高频刺耳的嘶鸣(精神感应),坚硬如铁的甲壳迅速变得灰败、软化,疯狂扭动着从石板上跌落,如同被沸水浇过的蚂蚁群,转眼间就死伤大半,虫云肉眼可见地稀薄下去!封印石板的压力骤减!
“好!” 岑仲昭精神一振。然而,影月盟的鬼面首领显然也意识到驱虫成功对他们极为不利。他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通过剧烈的水流震动传达),放弃与一名青梧卫的缠斗,弯刀卷起一股凌厉的水流,直扑岑仲昭!刀势沉重狠辣,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显然是想擒贼先擒王!
岑仲昭丝毫不惧,长剑在水中划出玄奥的轨迹,以巧破力,剑尖精准地点在弯刀力量最薄弱处,将其荡开。两人都是水下功夫顶尖的好手,瞬间战作一团,刀剑相交的沉闷撞击声通过水流传递开来,震得附近的人耳膜发麻。鬼面首领力量惊人,刀法凶悍;岑仲昭则胜在剑法精妙,身法灵活。一时间难分高下。
趁着首领缠住岑仲昭,另外两名影月盟水鬼摆脱对手,悍不畏死地扑向封印石板!他们手中多出了几张闪烁着邪异红光的符箓,显然是“引煞破封符”!他们想趁着虫群被驱散、封印最脆弱的瞬间,强行引爆符箓,炸开入口!
“阻止他们!” 岑仲昭心中大急,却被鬼面首领死死缠住,分身乏术。其他青梧卫也被剩余的影月盟水鬼拼死拖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翠绿色的流光,如同有生命的水草,悄无声息地从上方急速射来!精准地缠绕在一名正要贴符的影月盟水鬼手腕上!那水鬼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瞬间布满痛苦和惊骇的绿气,仿佛全身血液都被冻结,手中的符箓无力飘落。是花瑶的“碧磷蛊丝”!她虽在井上,却一直通过“地感蛊”紧密感知水下战况,在最危急关头出手!
另一名贴符的水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动作一滞。就这一滞的功夫,一名离得最近的青梧卫水鬼怒吼着(吐出一串气泡)扑至,分水刺狠狠贯入其后心!
鬼面首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虚晃一刀逼退岑仲昭,竟不再恋战,转身就朝那被削弱了虫群、裂缝明显的封印石板全力撞去!他周身爆发出强烈的黑色气劲(内力外放),显然是想用身体和毕生功力做最后一击,强行撞开封石!
“休想!” 岑仲昭岂能让他得逞!他瞬间将内力催至巅峰,长剑在水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剑气脱刃而出!这剑气撕裂水流,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刺入鬼面首领后心要穴!
鬼面首领前冲的身形陡然僵住,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一截剑尖(剑气凝实如真),黑色的气劲瞬间溃散。他艰难地转过头,青铜鬼面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岑仲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最终缓缓沉向无尽的黑暗。
首领毙命,剩余的影月盟水鬼斗志崩溃,很快被青梧卫斩杀或擒获(用特制水靠绳索捆住)。水下短暂地恢复了平静,只有金煞蛊虫残骸缓缓飘落和伤员溢出的血雾。
“快!检查入口!准备爆破!” 岑仲昭立刻下令。时间紧迫,影月盟的这次强攻失败,萧逸尘必然还有后手!
一名擅长机关的青梧卫队员游到封印石板前,仔细检查裂缝和符文。“大人!封印核心已损,但石板本身极其厚重!强行爆破,恐引发未知后果!不过…裂缝处有机关锁扣的痕迹!” 他指着裂缝边缘几个不起眼的凹槽,“这些凹槽的形状…和‘地髓图’卷轴轴头上的凸起…似乎能吻合!”
岑仲昭心中一动,立刻解下腰间油布包,在水中小心展开“地髓图”卷轴。卷轴两端的轴头,果然有几个奇特的、非金非木的凸起物,其形状大小,正与石板裂缝边缘的凹槽一模一样!
“我来!” 岑仲昭游上前,将卷轴一端小心翼翼地按向一个凹槽。严丝合缝!他依次将几个凸起都嵌入对应的凹槽。
就在最后一个凸起嵌入的瞬间!
嗡——!
整个井底的水流剧烈震荡起来!暗沉的青铜石板猛地爆发出柔和却坚韧的青色光辉!石板上的古老符文如同被重新注入生命,逐一亮起,流转不息!那些残留的裂缝在青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同时,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从石板中心传来!
轰隆隆!
厚重的石板并未炸开,而是如同两扇尘封千年的大门,无声地、平稳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深不见底的洞口!一股更加精纯、却也更加狂暴的阴寒煞气与锐金之气混合着陈腐的水腥味,如同沉睡巨兽的吐息,汹涌喷出!洞口边缘水流形成强烈的漩涡!
“入口开了!小心吸力!结绳,依次进入!注意戒备!” 岑仲昭强忍着刺骨的冰寒与割裂般的锐金刺痛,打出手势。队员们迅速将特制的牛筋绳系在腰间,另一端固定在井壁凸起处,然后顶着汹涌而出的寒流和金煞,一个接一个地游入那幽深莫测的石窟入口。
石窟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广阔。借助萤石的微光,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天然形成、又被人工修葺过的巨大水底洞穴。洞壁布满了奇特的、闪烁着微光的矿物结晶,散发出冰冷的寒意。洞顶垂下无数尖锐的钟乳石,如同巨兽的獠牙。水流在这里相对平缓,却冰冷刺骨,蕴含着浓郁的煞气。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穴中央——
那里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的、造型古朴奇异的九层祭坛!祭坛通体刻满了与“地髓图”上如出一辙的暗红色扭曲符号,此刻正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光芒,仿佛一颗在深水中搏动的心脏!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着神像,而是悬浮着一卷非皮非帛、通体流转着温润白玉光泽的卷轴!卷轴被一团柔和的、不断变幻着山川地脉虚影的光晕所包裹,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脚下大地同呼吸共命运的磅礴气息!正是龙脉图本体!
而在祭坛周围的水中,悬浮着数具身着影月盟水靠的尸体!他们显然是在之前的强行突破中,被祭坛自发守护的力量所击杀,尸体呈现出诡异的金属色泽,如同被金水浇铸过一般。
“找到了!” 所有人心头狂震。那白玉卷轴散发出的气息,与他们怀中的“地髓图”隐隐呼应、共鸣!
然而,就在岑仲昭等人准备靠近祭坛时,异变再生!
祭坛基座周围,那些暗红色的符号突然光芒大盛!水中凭空凝聚出无数道细如牛毛、却闪烁着致命寒光的金色气针!如同暴雨般向着闯入者激射而来!同时,祭坛本身也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场扩散开来,试图将众人推开!
“是守护禁制!‘地髓图’!” 岑仲昭立刻将手中的“地髓图”卷轴展开,高高举起!卷轴上的符号同样亮起,与祭坛的符号光芒交相辉映!
说也神奇,当“地髓图”的光芒亮起,那些激射而来的金色气针仿佛遇到了克星,在靠近青梧卫众人身前数尺时,便如同冰雪般消融瓦解!祭坛发出的排斥力场也骤然减弱!
“快!趁现在!取图!” 岑仲昭顶着压力,率先冲向祭坛。花瑶特制的“避煞符”贴在身上,发出微光,抵御着残余的煞气侵蚀。
一名身手最为敏捷的青梧卫水鬼如同离弦之箭,借着绳索之力,猛地窜上祭坛顶端,伸手抓向那悬浮的白玉卷轴!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光晕的瞬间——
嗤!嗤!嗤!
三道乌光,比之前任何毒钉都要迅疾、阴狠,带着刺耳的尖啸,从祭坛后方一根巨大的钟乳石阴影中暴射而出!直取那名水鬼的后心、脖颈和抓向卷轴的手腕!那里竟然还潜伏着最后一名影月盟的死士!他一直在等待这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
“小心!” 岑仲昭目眦欲裂,救援已然不及!
噗!噗!
两道乌光狠狠扎入水鬼的后心和脖颈!血雾瞬间弥漫!那水鬼身体剧震,眼中生机迅速流逝,伸出的手无力垂下。
然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名忠诚的青梧卫战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意志,将手腕猛地向下一压!
啪!
他的手腕重重地拍在了那团包裹卷轴的光晕之上!并非抓住,而是…触碰!
就在他断气、尸体向下跌落的刹那,异变发生了!
嗡——!
整个祭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所有的暗红符号疯狂流转!那白玉卷轴周围的光晕剧烈波动,然后猛地向内收缩,尽数没入卷轴之中!卷轴本身的白玉光泽瞬间变得温润内敛,仿佛所有的光华都沉淀了下去。同时,一股温和、博大、仿佛能抚平一切创伤的浑厚地脉灵力,如同初春解冻的暖流,以祭坛为中心,温柔地扩散开来!
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煞气、割裂般的锐金锋煞,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迅速消退、平息!水中那股沉重的压力感和刺骨的冰寒,也明显减弱了!
那名潜伏的影月盟死士显然没料到这个变故,愣了一下。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岑仲昭含怒出手的剑气已然及体!凌厉的剑气在水中划开一道真空轨迹,瞬间将那名死士连同他藏身的钟乳石一同绞得粉碎!
石窟内恢复了寂静。只有祭坛的光芒渐渐平复,白玉卷轴静静地悬浮在祭坛顶端,散发着温润平和的光泽。
岑仲昭游上前,郑重地伸出双手。这一次,再没有任何阻碍。他的手指轻易地穿过了已经消失的守护光晕,握住了那卷温润如玉的卷轴。
触手温凉,质地柔韧,仿佛蕴含着大地的脉动。当他将卷轴拿起时,怀中贴藏的“地髓图”也同时发出微微的共鸣与温热。两图相遇,仿佛分离已久的骨肉终于团聚。
“成功了…龙脉图,终于完整了…” 岑仲昭心中激荡,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带上兄弟的遗体!撤!”
他小心地将白玉卷轴(龙脉图本体)和“地髓图”一同贴身收好,打出撤退手势。队员们含着悲痛,将牺牲战友的遗体绑好,迅速向洞口游去。
当岑仲昭最后一个从幽暗的井口探出头,重新呼吸到冰冷的、却无比“清新”的空气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岑兄!” 花瑶一直守在井边,脸色苍白,显然精神力消耗巨大,但眼中充满期待。
法空大师也停止了诵经,关切地望来。
岑仲昭在队员的帮助下爬出井口,顾不上浑身湿透和刺骨的寒冷,第一时间将两卷图轴取出。就在图轴离开水面的瞬间,寺内残余的最后一丝阴寒燥热之气也彻底消散。凝结在铜佛眼角的最后一滴“汞泪”悄然蒸发,石狮眼中的那道刺目金痕也如同褪色般隐去无踪。整个天宁寺,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弥漫着一种久违的、深沉的宁静。脚下的大地,那股令人心悸的抽搐和痛苦呻吟,终于平息了。
“幸不辱命!” 岑仲昭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无比坚定。他展开那卷白玉般的图轴,温润的光华在晨光中流淌,与“地髓图”的暗红符号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玄奥无比、仿佛蕴含着天地山川至理的完整画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风尘仆仆的玄甲骑士冲破晨雾,出现在寺院门口。为首一人,玄甲染霜,目光如电,正是连夜兼程、终于赶到的莫承恩!他看到院中情景,看到岑仲昭手中那散发着温润光辉的白玉卷轴,再感受到脚下大地那前所未有的平稳脉动,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凝重。
“承恩,你回来了。” 岑仲昭迎上前,将两卷图轴郑重托起,“龙脉图,完整了。地脉…暂时稳住了。”
莫承恩翻身下马,大步上前,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两卷仿佛承载着大地命运的图轴,重重地拍了拍岑仲昭的肩膀:“辛苦了!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 他的目光投向东方初升的朝阳,也投向那两卷蕴含着无尽秘密与力量的图卷。夺回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破解其秘,守护其力,对抗那些依旧在黑暗中觊觎的敌人——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脚下的路,注定更加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