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曲非烟一脚踢醒后,林平之连忙和她一起追赶前方的身影。
……
衡阳城,刘府。
刘家是衡阳的大族,府邸极其奢华。
庄园占地广阔,数十间屋舍整齐排列,还有花园、厅堂、竹林、假山等,显赫的家业一目了然。
今日是刘府主人刘正风金盆洗手的大日子。
数十名家仆在府邸中忙碌筹备,迎接江湖各路英雄的到来。
厅堂内,已有几位门派掌门到场聚集。
这时,一位身穿杏黄缁衣的中年尼姑怒气冲冲地闯入,厉声质问:
“岳掌门,贵派弟子令狐冲在哪里?”
厅堂中的中年儒生虽显意外,但仍起身还礼,笑着说道:
“不知徒儿犯了何事,让师太如此生气,请师太息怒,岳某必定给师太一个交代。”
这尼姑乃是衡山派掌门定逸师太,而回话之人则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令狐冲的师父。
定逸师太冷哼一声,怒道:“你们华山派的令狐冲,把我的徒弟仪琳弄到哪里去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厅堂一片骚动。
岳不群眉头微皱,目光落在角落里独自饮酒、神情颓丧的令狐冲身上,呵斥道:
“逆徒,你究竟做了什么?还不赶紧解释清楚!”
受此怒斥,令狐冲浑身一震,酒意散去大半,踉跄着站起,低声说道:
“师父……我……”
定逸师太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眉头紧锁,厉声追问:
“仪琳在哪?有人看见她和你及田伯光一起去过回雁楼,后来就不见了,一夜未归。
她现在何处?你给我讲明白!”
面对这一连串质问,原本已有几分醉意的令狐冲彻底慌了神,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师父,仪琳找到您了!小……”
一听这声音,定逸师太心中欢喜万分。
“仪琳!?”
“是仪琳回来了!”
老尼姑急切地望向门外。
只见一名身穿粉色缁衣的小尼姑,活泼可爱,正快步朝她走来,边走边欢呼:
“师父,仪琳好想你呀!”
这般可爱的尼姑,除了仪琳还能是谁?
一见到自己平安无事的小徒弟,定逸师太放下心来,但依然板着脸责备道:“你昨天去哪儿了?”
仪琳脚步停顿,小声回答:“我...我去...”
定逸师太见状更生气了,严厉地追问:“告诉我,是不是和令狐冲、田伯光混在一起,还去了酒楼?”
仪琳轻咬嘴唇,眼眶微红,低声辩解:“师父,我是被田伯光胁迫,才去酒楼的,我没有破戒,也没喝酒。”
“什么!?”
定逸师太瞪大双眼,拍案而起,“田伯光那家伙找死不成?竟敢招惹我衡山派!”
她随即紧张地看向仪琳,关切地问:“仪琳,你有没有受伤?”
仪琳摇头轻语:“我没受伤,多亏菩萨保佑,遇到了华山派的令狐师兄和另一位侠士,我才得以脱险。”
提到菩萨保佑时,仪琳不由想起苏庆之前在耳边说过的话——“求菩萨不如求我”
,耳根顿时泛红。
定逸师太没察觉到徒弟的变化,只欣慰地念佛:“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太幸运了。”
身为恒山掌门,定逸师太深知田伯光的恶行。
仪琳能逃过一劫实属奇迹。
她双手合十,转身向岳不群和令狐冲致谢:“阿弥陀佛,多谢令狐少侠相救,华山派果然是正派典范,岳掌门名副其实,令徒侠义心肠,贫尼深感钦佩!”
厅堂里,其他门派的人也纷纷称赞不已。
“果然是岳掌门的高徒,侠义为先!”
“田伯光虽臭名昭着,但武功确实厉害,能制伏此贼,令狐少侠武艺非凡啊!”
“华山派果然底蕴深厚,当真令人钦佩!”
听着周围人的赞叹,岳不群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嘴上却谦逊地说:
“呵呵,犬子顽劣,让我颇为头疼。
不过值得宽慰的是,他始终铭记‘侠义’二字……”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鼓掌称赞。
华山派弟子们也颇为自豪,纷纷向令狐冲竖起大拇指,岳灵珊更是流露出几分钦慕之情。
然而,令狐冲却如坐针毡,脸涨得通红,苦笑着摇头道:
“师父、各位长辈,您们真是抬举我了。
我哪有本事对付田伯光,反被他几招击败,还负伤累累。
救下仪琳师太的另有其人。”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议论纷纷。
“什么!?”
“救下仪琳师太的另有其人?”
“究竟是谁制服了田伯光?”
岳不群的笑容凝固,脸上浮现尴尬之色,捋须的动作也停滞下来。
他冷冷地瞪了令狐冲一眼,眼中满是不满。
这个不成器的徒弟,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乱说话?
仪琳师太则神情激动,皱眉问道:
“令狐少侠,若非你所救,又是谁出手?那位高人现在何处?”
令狐冲苦笑一声,想起昨日见到的白衣道士,心中泛起惆怅之意,拿起腰间酒葫芦喝了一口,自嘲道:
“与那人相比,别说一个我,哪怕千百个我加起来,也不配替他提鞋。”
这一番话,再度引发众人哗然。
岳不群也颇感惊讶。
他清楚,自己的首徒令狐冲生性狂放不羁,尤其饮酒后更是狂态毕露,常将天下英雄视若无物。
然而今日,令狐冲竟对一人赞誉有加。
或许此人真非凡品。
岳不群眉间微蹙,目光中透出一丝精芒,对那出手相救者生了几分好奇。
随后,借着三分酒意,令狐冲缓缓讲述昨夜在回雁楼的遭遇。
“那白衣道长武艺超群,举手投足间飘逸如仙,却又威势无穷。
田伯光向来凶狠跋扈,鲜有人敌,可在他面前,却如蝼蚁般无力挣扎。”
说到此处,令狐冲已有几分醉意,愈发兴奋,大声道:
“那位白衣道长的武功与气度,实为小子生平仅见。
即便我师父号称‘君子剑’,亦不及其万一。
若能得他三分风采,此生无憾矣!”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难以置信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岳不群脸色阴沉,冷冷扫了令狐冲一眼,眼中满是怒意。
“这个逆徒,竟胡言乱语!”
人群中,岳灵珊急忙上前,拉住令狐冲劝道:“大师兄,你醉了,随我回去吧……”
令狐冲哈哈一笑,挣开岳灵珊,又饮一口酒。
“我没有醉,所说皆是真心话。
可惜那白衣道长根本不在意我,否则定要与他痛饮三百杯!”
岳不群实在忍无可忍,闪身而出,指尖轻点,令狐冲顿时昏迷。
“丢人现眼,带他回去。”
随即,他对厅内各派宾客抱拳致歉,苦笑连连:“犬子失礼,方才醉言妄语,望诸位海涵。”
此刻,一直沉默的仪琳摇了摇头,郑重说道:
“并非如此,令狐师兄所言句句属实,田伯光确实命丧苏道长之手,魂飞魄散,不庆痕迹。”
众人怎会相信她的话?
嗤笑声悄然弥漫开来。
“有趣,一个醉汉,一个小尼姑,不知如何逃脱田伯光的魔掌……”
“嘿嘿,还编造出个白衣道长,真是荒唐。”
“世上哪有这样的武功?不动手便能击杀半步宗师级的田伯光?”
听着这些嘲弄,仪琳心急如焚。
那纤细如葱的手指紧紧抓住衣角,带着几分哽咽,辩解道:
“不是这样,我是出家人,绝不说谎,苏道长确实有这样的能耐……”
人群中,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嘲讽道:
“一个小尼姑,这般在意一个道士,怕是起了俗念?尼姑道士相配,倒是难得,哈哈哈……”
此人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他开口后,青城派弟子随之附和,各种污言秽语接连冒出。
“小尼姑找小道士,真般配!”
“哈哈,师父说得极是!”
“看那小尼姑急得脸红,若非为情郎辩护,怎会如此失态?”
“白衣道士救你,怕是对你有意吧!哈哈!”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仪琳羞涩难堪,脸颊泛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双手紧握衣襟,喃喃低语: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就在此刻,一道轻柔却威严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悠然回荡于刘府庭院间:
“你们笑得倒是畅快。”
此话平静如私语,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威势。
隐隐间,似隐藏着雷霆般的怒意。
刹那间,正放声大笑的青城派众人仿佛被人扼住喉咙,笑声骤然停息。
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弥漫在众人之间。
仪琳听到那个深深刻在心底的声音后,心中顿时一阵欢喜,急忙转身望向门口。
当她看到那道潇洒脱俗的白衣身影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泪水夺眶而出,轻轻唤道:
“苏道长!”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道士正缓步而来。
他看起来颇为年轻,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容貌俊朗非凡,身着月白色道袍,身形虽略显单薄,却挺拔如松,步伐间衣袂飘飘,宛如仙人降临。
厅堂里的数百人看清来人后,无不心中赞叹:
“好风采!”
来者正是苏庆。
在他身后,林平之背着沉重的长剑,头戴斗笠,尽管脚步踉跄,却坚定不移,眼中寒光闪烁,紧紧盯着余沧海,满是怨恨。
曲非烟背着修长的剑匣,俏脸上带着笑意,模样十分可爱。
苏庆走在最前,看似随意漫步,实则每一步都暗合天机,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在场的几位掌门见状,皆面露震惊,心生畏惧。
这道士有些诡异!
此刻,苏庆已来到仪琳身旁,他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笑道:
“傻孩子,我不是早让你随我去修道吗?你若听我的,怎会遭此委屈?”
仪琳抽噎着,咬着唇,默默低下头,不发一语。
苏庆替她擦去眼泪,又问:
“李探花和东方玉没陪你来?”
仪琳摇头,泪眼朦胧,依旧沉默。
苏庆叹了口气,柔声说道:
“别哭了,小仪琳。
我去给你讨回公道,好好教训那帮混账,好吗?”
仪琳轻咬嘴唇,抬眸摇头,低声说道:“不必了,苏道长武功高强,若出手定会伤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