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她走到老人身边。“老人家,您听到了吗?马大夫找到您的病根了。会好的。”
她语气温柔。“先让马大夫给您扎针,不那么痛了,您就能歇歇了。”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着徐妙云。
又缓缓转向正在准备银针的马淳,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这十天半月来的百口莫辩和绝望,终于得到了理解。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在道谢。
马淳取出了细长的银针,针尖泛着冷峻而安定的微光。“放松,老先生。针入时稍有蚊叮感,入体后便是温通之感,会减轻您的疼痛。”
老人的家属屏住了呼吸。
马淳手指如电,精准落针。
先是在老人颈部、肩部几个特定穴位施针。
接着是腰、臀。
最后,出乎家属意料,他竟然也在老人那条毫无知觉的、早已瘫痪的右腿上刺入了两根毫针。
针入很慢。
捻转提插的手法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老人的身体先是微颤。
紧接着,紧锁的眉头竟缓缓松开了!
呻吟声也变得微弱断续。
那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一点点归于平静。
眼皮沉重地耷拉下去,仅仅盏茶功夫,老人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沉沉地睡着了!
“老天爷!”汉子捂住了嘴。
那抹泪的妇人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两个少年也是目瞪口呆,折磨了爷爷这么多天的可怕疼痛,竟被几根银针轻易化解了!
“真……真睡着了?”汉子声音都在抖。
“真的不疼了?”妇人捂着嘴,喜极而泣。
马淳收针的动作也轻缓下来,他示意大家噤声,将最后一根针小心取出,“好了。让他好好睡一觉,这至少能顶几个时辰。待会儿我开药方,外敷的药要常换。内服的汤药按时喝。
“记住,别让那条腿凉着或者用力。也别总念叨他‘疼不疼’。”马淳叮嘱道。“精神的放松对这个病很重要。”
“哎!哎!记下了!全记下了!”汉子激动地点头。
看着熟睡中脸色平静的老父。
这位饱受精神与身体双重折磨的老人,十几天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马大夫,您真是活神仙呐!不是您,我爹他……”汉子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我们真是……”
他话没说完,但这感激,马淳心领了。
“抬老人家回家吧。轻点,让他睡。”马淳交代。
“拿好药方去抓药。”徐妙云已经把写好的药方递了过去。
家属们交完了诊金,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老人抬上带来的门板,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医馆。
【叮!救治怪腿病患者1名,奖励积分10点!】
马淳对这狗系统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么难的病,他居然只给10点。
要不是最近这段时间,他频繁进宫给朱雄英复诊,然后去曹国公、颖国公府复诊,赚取了将近一万的积分,他都该骂娘了。
医馆重归宁静,徐妙云走过来,收拾着用过的银针,“这病听着就揪心,幸好你认得,不然这老人家不知要遭多少冤屈。”
马淳轻叹口气。“神经痛本就易被误解,何况是这种特殊的错位痛。世人不知,反误为诈。
“有些真相,藏在表象之后,需要用心去看。就像他那条瘸腿,表面死寂,内里却搅动着另一条腿的风暴。”
徐妙云点点头,若有所思。
正欲说什么医馆门外又是一阵熟悉的、沉稳有序的脚步声传来。
抬头望去,是太医院张院判的身影。
“国公爷,国公夫人,哈哈……我老张又来蹭学了。”
老头倒是很可爱,没有年轮歧视,很喜欢折节来马淳这里‘偷师’。
马淳也不在意,并不是敝帚自珍,当然除了系统不能给他看,其他的都可以。
他刚想开口,外面就有病人过来。
只见几个穿着工部匠人服饰的汉子,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年轻男子抬到医馆。
那男子约莫二十多岁,体格粗壮,该是力工。但他神情惊恐,眼神涣散。
“马大夫……您……您快给瞧瞧吧!”一个年长些的匠人声音发抖,“小五子他……他整个人都不对了!”
马淳转身,“他怎么了?何处不适?”
那躺在床上的男子王小五似乎想说话,却先费力地张了张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他使劲地想抬起右手指向自己的头。
然而,抬起来的,却是左手!
同时,他仿佛要配合着说话般想点头,脖子却僵硬地歪向左边。
这动作极不协调,看着十分怪异。
那抬他来的匠人老王赶紧补充:“就是乱!马大夫,他自己都说不清了!就早上还好好的,吃午饭时,勺子都拿不稳了。
“想去水缸边舀水洗把脸,结果您猜怎么着?心里想迈右脚,左腿就跨出去了!想伸右手抹脸,左手就抬起来乱挥!这……这不是撞邪了吗?”
他越说越急,脸上满是担忧。
周围其他几个匠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对对对!就是同手同脚!别扭得像个提线木偶!想站站不稳,想坐坐不下,自己还急得直哭!”
王小五听了同伴们的描述,似乎更委屈了,喉咙里呜咽了一声,想动右手辩解,结果左手又猛地抬了一下,差点打到自己下巴。
马淳没有立刻下结论。他眼神沉静,走到王小五床边。“王小五?看着我。”
王小五努力转动眼珠,看向马淳。
“你现在能不能说说,自己哪里觉得不舒服?或者,你想做什么动作,但身体不听使唤?”马淳声音温和。
王小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眼中含泪,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含混的音节:“乱……心想的……不……手不听……脚也不听……想右……左动……”
马淳点点头:“好,我明白了。你意思是,你脑子里想动右边的手脚,但控制不住,左边的就动了,是不是?”
王小五用力眨了下眼睛,表示确认。
这确认的动作却又显得有点过头,像是脸皮也抽了一下。
张太医行医几十年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怪病,当即充当起了学徒,在边上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