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殿:
林若芙隐隐担忧的同时又有点想笑。
丞相与长公主这对苦命鸳鸯坠崖而亡的事已传遍了京城。
说是在悬崖之下,找到了两副摔得稀巴烂的尸体,发现时,尸体都已被泡烂了。
京城里最近来了一名嘴巴很厉害的说书先生,将荒淫公主和清冷丞相双双跳崖的故事在说书楼里头循环播放。
现在已传出来N个不同的版本。
什么长公主殿下觊觎丞相大人已久,然而丞相大人孤高不从。
殿下忍无可忍,发挥自己军体拳八段锦的功力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丞相大人一同拉下悬崖——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还有的说——丞相大人做殿下客卿只是大人虚以委蛇的手段。
实则丞相大人厌恶自己这副已然被云柔公主玷污的身子,所以暗中安排了刺客,想和长公主同归于尽,以死明志!!!
还有的竟然说,长公主殿下嫌弃蒋丞相不能生养,偏爱临风居的萧公子,然而蒋丞相心眼极其小,妒忌萧公子能讨公主欢心。
丞相大人冷静的外表下有一颗疯批狂怒的心——
所以他决意拉着长公主殿下殉情,表示长公主殿下是他一个人的——
总之,全京城都在吃瓜。
“越传越离谱……但是婉婉名声的确是不太好,大家怎么都觉得是她强上了蒋丞相呢?”林若芙耸了耸肩膀,给江远枫倒了一杯茶。
江远枫毫不客气将茶水一饮而尽,眉毛一挑,道:“这我便要说说了,长公主殿下何等彪悍,易知又何等柔弱,不良于心哎!有点良心的都会知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林若芙被他这义正言辞的态度给唬住了,她小刀在手上一翻,刻出了个男小人的眉眼。
紧抿的薄唇,疏淡的眉眼,高冷的形象跃然于木雕上——连袍上的雕花都避震得要命,真乃栩栩如生神人也。
“林娘娘,你雕的这莫不是——”江远枫瞪大了眼睛,“真是纯爱呀……”
他还以为,纯爱这玩意儿,后宫里不会有呢!
他最近读红紫大大新上市的话本子,里头讲的是宫里头的尔虞我诈,拼死搏杀。
主打的就是一个没有真感情,全是你死我活整人的套路。
真实的让他怀疑这作者就久居深宫里…
偏这红紫又谨慎得要命。
在话本子封面上大字写着:纯属虚构,借鉴部分前前前朝史料,就当逗取诸君一乐。
这句话一写上,礼部就算拿放大镜来扣细节,都查不出什么罪名来安在作者头上。
林若芙挑眉一笑,一双凤眸睥睨着他,“江大人,你都可以有纯爱,我为什么不能有?”
这话说的江远枫俊脸一臊,他最近在清莺那里屡屡吃瘪。
他主动挑大梁把宋婉是女子,还是冠绝天下的长公主的事,告诉了清莺。
本来就不爱搭理他的清莺,更不给他好脸色看了——
“想不通啊想不通,我江大公子仪表堂堂,医术高超,年轻有为,专情专一,为什么清莺就对我不动心呢?!!”江远枫痛心疾首。
林若芙笑出了声,“前几样我姑且认,但专一这件事,我可不敢苟同!”
“谁不知道蒋丞相为数不多去青楼那几次,都是你强行带上他的……”
江远枫哭喊:“那我是年轻不懂事!但人家…人家还是个冰清玉洁的男儿!!!”
林若芙:“…………”
“进过青楼的男人,一概判定为脏东西。”林若芙斜了他一眼。
“那为什么蒋瑾晔不算?”江远枫回想起,从前自己帮着蒋易知挖地道,在选点时还特意吩咐工匠,一定要打通卧房之间的——
他委屈得很,要比算计,谁能比得上他蒋易知啊。
夜里爬个床,什么都有了。
还静悄悄,谁人也不知道。
林若芙一本正经答:“蒋丞相这不是站不起来么,我听婉婉说他不能生养……”
江远枫:“…………”
青天大老爷,还有没有天理了???!!!
隔着千重山,蒋瑾晔远远打了个喷嚏,他抬头望了望染了秋黄的银杏叶。
“竟不觉已是秋天了。”他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摸鱼抓虾的宋婉。
她赤着脚站在小溪里,和六六一起弯腰在水里捞呀捞呀捞,神情欢快自在。
这才是她。
蒋瑾晔笑着笑着,咳嗽了两声,下意识用帕子捂了捂唇角,那雪白的帕子上——绽开了片片红丝。
“你——”刘薇手中的锄头落了地,她一脸错愕地看向蒋瑾晔。“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解了阿婉身上的寒毒?”
她知道,光靠自己的那些医术和手段,绝不可能让阿婉恢复得那么快。
才几个月的时间,她又能碰凉水,又能吹凉风了。
一定是阿晔还用了什么方法。
通过损伤自己身体,而让中毒者恢复迅速的方式。
古医书上有提过,内力深厚者,能以内力压制毒素,或通过运转内功,消耗自身气血的术法,将部分毒素转移到另一副身体之上。
她只知道,在阿婉姑娘刚回来昏迷的那段时日,她的夫君日日搂她入睡,以体肤之温暖和男子盛阳尽可能缓解阿婉体内毒发时的痛苦。
蒋瑾晔仔细擦干净了唇上的血丝,温和笑了一声,道:“婆婆,无妨,陈年旧疾因为强行调动内力有些反复,只是这段时间身子会虚一些罢了。”
说着,蒋瑾晔将沾了血的帕子悄悄扔掉了,转移了话题,“婆婆,我和阿婉再过几日要回去了,上次和您说的事,您可还答应?”
“我和阿婉,都很希望您能和我们一起回去,况且,您一人在这,我们也不放心。”
刘薇弹棉花的手停了一下,她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
女儿说,等她和阿郎跑完货回来,就会回到大山里来和她一起生活。
已经整整三年没有来信了,但她若是回来,发现阿娘不在了,可怎么办才好呢?
刘薇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出拒绝的话,只见阿晔冷静的眼光再次看过来。
“我在京中有相熟之人,可以查到去西域、北境、南疆、东魁跑货的商队和路线,想来,查一个人,并不算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