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居有那么多人。
还有一个她三天两头夸的,那个她见了心头就高兴,皮囊又好,武艺又高强,人又仗义的翩翩公子——萧寂。
二人还总会在临风居的汨罗湖边舞剑助兴。
她在哪,焦点就在哪。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亲昵又向往,仿若在看心尖上的神女。
她以前总问:“大人呐,咱俩修建这么个地道,全都用来传递情报了,总感觉有些可惜。”
话罢了,她又不继续说下去了,只双眼盯着坐轮椅的他。“丞相大人,我们一定会把李家给亲手掀了,还给杨将军一个真相,对吗?”
殊不知,她也是他的神女。
是天上月,也是心上人。
曾经他遥不可及又满心向往的心尖尖上的人。
三年多的时间里,他每每抬眸想见到的那双明媚嫣然的眼。
那个勾他魂、夺他心的人——
现在,神女在他的怀抱里了,与他耳鬓厮磨,让他心神荡漾。
蒋瑾晔心头涌起一阵甜甜的滋味,那是遇见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
家族从小教导他严苛几率,行为端庄,君子有节,应克制自己的私欲。
但碰上她,那些压在心底的挂念和抑制不住的渴望,便会像洪水般涌来,又像是一群蚂蚁,不断啃噬着他严肃古板的心灵。
抽回思绪,蒋瑾晔眸底染上了一层缠绵。
“婉婉,婉婉。”他低声呢喃,将脑袋埋在她的发间,用力感受她的发肤香气。
宋婉被他这一声声喊得心都乱了,从前大人不是这样的。
一年前她来到这个世界,她第一次见他。
轮椅上的他惊为天人,却也冷静自持。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宛若神仙的蒋瑾晔,竟有下凡的一天。
被她沾染了一身人间烟火气,也拥有了人性里最本质的爱欲。
“后日我们便启程,是时候了。”他一想到这件事结束,就能正大光明向陛下求娶,迎她做自己的妻,他便等不及了。
宋婉扬脑袋,一脸惊讶,“这么突然?”
蒋瑾晔轻笑,“你就当是蓄谋已久吧。”
宋婉似懂非懂,哦了一声。
“那今日等婆婆回来了,和她说,我们赶紧收收包袱,一起出发。”
“嗯。”
刘薇今日回来得晚,她一回到屋子里便闷头做了一桌菜饭,甚至还摆了一小瓶米酒在桌上。
“说是这米酒不醉人,就是有个酒香味儿,今日多少吃一点,这辈子没尝过酒呢。”
宋婉总觉得这不是刘薇的性子,她安静,平日里话不算多,可此刻,酒还未开喝,便好像先醉了。
蒋瑾晔给宋婉了一个眼神,让她莫要多问。
“喝。”蒋瑾晔抿唇笑了笑,把瓶里的酒给三人倒上。
在六六的小胖手准备拿过瓶子给自己倒一杯时,宋婉立刻制住了他,“小孩子还不能喝酒,十八岁才可以!”
此话一出,蒋瑾晔眸光里掠过一丝波动,他抿了一口米酒,再看向她。
或许,在她的世界里,十八岁才算做大人么?
在庆国,男子十六岁,可能就做父亲了,女儿家则是更早,便要过生孩子那一遭鬼门关。
生孩子…
蒋瑾晔皱了眉头,女人的鬼门关。
从前家里有位姨娘,就是生孩子时难产死了,大出血,那个紫薇苑的血气,整整一月,都未能散去。
皇后也是因受人陷害,难产而死。
他的娘亲,似乎也在生产时,吃了不少苦头。
整整四个时辰,婴儿才呱呱落地。
蒋瑾晔再喝了一口米酒,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迷离地看向她。
他不舍得她遭罪。
他也没那么喜欢孩子。
有她,此生足矣。
只希望,自己的身子能共她白头。
宋婉没察觉到蒋瑾晔的异样,只觉得刘薇薇今天,话好像很多。
她嘴里念叨着一双儿女,念叨着老死的爹娘,还说起了今年的秋收,希望还能看得到来年。
来年她的儿女会不会南归呢?
宋婉握住她的手,“刘婆婆,会的,一定会的。”
此话一出,刘薇泪眼朦胧嘴角含笑地看过来,“阿婉,这段时间,谢谢你和阿晔来。”
“前几天,我听村里的人说,有官兵要过来,你们今晚——今晚就走吧!走吧!”
“六六娃就拜托给你们了!他是好孩子!你们是好孩子!”
宋婉惊呼出声,“婆婆,你——你和我们一起走,不是说好了的么?”
刘薇神色寂寥地摇了摇头,她眼里一片空洞,“我在山里呆习惯了,若是若儿昭儿回来找不见我,可怎么办呢?”
宋婉疯狂给蒋瑾晔递眼神,示意他快一起劝劝刘薇。
这厮却全然当没看到似的,一脸平静安详,修长的手指在那里侍弄酒瓶。
他抬头给刘薇再满上一杯酒,“婆婆,你放心吧,六六这孩子根骨好,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来吧,阿婉,我们一起再敬刘婆婆一杯。”蒋瑾晔抬手,宽大的衣袍在窗子里透过来的月光下,如水如练。
刘薇闻言便笑,笑中带泪,“好孩子!好孩子…来,吃酒!!!吃酒!!!”
“六六,你去屋子里看看,还有啥想带的东西,自己打包好,我和姐姐与阿奶说会儿话。”蒋瑾晔难得耐心地摸了摸六六的头。
六六受宠若惊,非常听话的下了桌。
一盏茶功夫后。
刘薇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用手支棱着头,强撑罢了。
“我在后院给你们备了马,你们——那批牵在外头的,水囊干粮都准备好了——”这是她闭眼睡过去前最后一句话。
宋婉看得惊呆了,她视线落在薇用过的酒杯口上,又瞧了瞧自己的。
“你——你下迷药了?”宋婉目光怔怔地看向蒋瑾晔。
怪不得此人方才一直心不在焉漫不经心的,原来是找机会下迷药呢。
蒋瑾晔挑眉,“这便是最好的,让她情愿和我们一起走的办法。”
“嘶——好歹毒的心,好阴险——连我都被蒙过去了。”宋婉佯作怒目圆睁之态,“是不是前几日和你说,我觉得婆婆不对劲时,你就早有此算计?”
蒋瑾晔轻嗤了一声,“婉婉,你很好骗的。”他无辜又清澈的目光看过来,宋婉更气了。
她不轻不重搁下筷子,哼,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