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此时,堂内的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
面对着崇祯皇帝猛然爆发的雷霆之怒,孔府人员立马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而刘宗周和曲阜县官们也是瞳孔巨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场内发生的一幕!
整个孔府大堂此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孔胤植半躺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冰冷的地面,一只手本能的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庞,身体也因害怕而变得微微颤抖起来。
崇祯帝站在他的面前,胸膛剧烈起伏,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狂怒与更深的、无边无际的杀意。
孔胤植丝毫不怀疑,如果崇祯皇帝手中此刻有一把利剑,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它刺入自己的胸膛!
接着,崇祯皇帝俯下身来,死死地盯住孔胤植的眼睛。
烛火将两人扭曲的影子投在空旷的四壁和高高的梁上,如同猎鹰在天空中冷冷的俯视着它的猎物一般!
随后,崇祯皇帝直起身子,冷冷的开口说道:“孔胤植,莫要以为朕怕了你,朕这一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受人威胁!你们孔府门口牌匾上写着,大明皇帝亲笔御赐的‘恩赐重光’四字,前面的意思,不言而明!那就是只有朕恩赐尔等,尔等孔府才会有重光,你身为孔家这一代的掌门人,居然连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孔胤植此刻不顾脸上的疼痛,他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帝王,连连磕头求饶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大明九州万方,四海之地,都是陛下您的,臣愿意将府内的祭田拿出一部分,分给那些府兵,当做军田使用!”
孔胤植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地砖之上,片刻后,青色的地砖上,就沾染上了鲜红色的血迹。
面对着孔胤植的前倨后恭,崇祯皇帝冷哼一声,转身背过手去,丢下一句:“拿出一部分?现在才想起来,晚了!”
随即崇祯皇帝冲着在一旁站立的常春说道:“常春,带人将孔府封了!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要随意出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常春沉声抱拳道。
随后留下几名玄甲营士卒在堂内护卫崇祯皇帝,带着其余人等杀气腾腾的立马向外走去!
大堂内的孔府所有人都软倒在了地上,孔胤植更是面如土色,双眼流露出绝望之色,他嘴唇哆嗦着看着崇祯皇帝,没想到崇祯皇帝居然敢不顾天下读书人的议论影响,真的敢对孔门圣地出手,难道这个陛下,真的敢与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为敌吗?
如今自己这张有恃无恐的舆论王牌,在崇祯皇帝这里,似乎一点都没起到震慑作用,而且看崇祯皇帝这副杀气腾腾的架势,难道自己孔氏一门,莫非要在他孔胤植手中绝嗣了吗?
想到这个可怕后果的“衍圣公”孔胤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他大声哭喊着,冲着崇祯皇帝求饶起来。
看着再也不符当初一品大员“衍圣公”风采的孔胤植,御史刘宗周面露不忍之色,他抬眼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崇祯皇帝,深吸一口气,还是咬了咬牙,毅然站了出来!
“陛下息怒!”大儒刘宗周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看着崇祯皇帝转身盯着自己的冰冷眼神,刘宗周老大人丝毫不惧,依旧目光平静的崇祯皇帝躬身行礼后,开口说道:“陛下息怒!所谓气大伤身,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啊!陛下如今对孔府爆发这雷霆之怒,臣斗胆想问陛下,不知万岁对孔府想要作何处理?”
“哦,朕记得,你蕺山先生如今也是我大明都察院右都御史,那你给朕说说,这‘衍圣公’孔胤植竟然胆敢藐视于朕,依据《大明律》,刘御史,你说说他该当何罪啊?”崇祯皇帝背过双手,盯着刘宗周,语气平淡的开口说道。
刘宗周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满眼哀求之色,求助的看向自己的孔胤植,微微叹了一口,开口说道:“回禀陛下,依据《大明律》所载,藐视圣上属‘十恶’之罪的范畴,为大不敬之罪,可判处其腰斩弃市之罚!其家族流放三千里!”
听到刘宗周这样说,孔胤植直接面色惨白,连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想当场昏过去,爱咋咋的吧!
但是额头上不断传来的剧痛,又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想昏也昏不了,只能无力的趴在地板上,双眼绝望的茫然盯着前方。
“不过……”刘宗周如实说完这些《大明律》条例后,又开口道:“微臣斗胆,还是想请陛下对孔胤植网开一面!”
听到这里,崇祯皇帝和趴在地上的孔胤植同时抬起头起来。
不同的是崇祯皇帝盯着刘宗周的眼神是深邃玩味的,而孔胤植盯着刘宗周的眼神是惊喜热烈的。
“哦,这是为何,刘御史,你给朕说说看!”崇祯皇帝微微一笑,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大堂内的台阶上,对着刘宗周说道。
刘宗周又向崇祯皇帝深深的躬身行礼后,才语气诚恳的开口说道:“回禀陛下!是,孔胤植适才是对陛下大不敬,其孔府所有土地也确实为海量之巨,然正如其孔胤植之前所说,孔府的大量祭田,都是我太祖皇帝和历代帝王先后赐予的,既然是御赐之物,孔胤植自然不敢私自买卖,适才孔胤植说话不当,但其忠心,也算是对我大明太祖以及历代帝王御赐之地的尊崇,也算是情有可原!”
听到这里,趴着的孔胤植不知从哪里又涌上来了一股力气,他冲着刘宗周老大人连连点头,涕泪横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谁料刘宗周老大人根本就没有看趴在地上的孔胤植,他继续冲着坐在台阶上的崇祯皇帝开口道:“而且,孔府身为我大明天下文脉之基,‘衍圣公’孔胤植为孔圣后裔,自春秋到如今,已传至千年,臣建议陛下对‘衍圣公’孔胤植从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