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芒流转如星辉熠动的轨迹,划破一片虚渊之海,在高空之中震荡着轻微的空间裂音。
秦宇与瑶芷嫣自天际缓缓落下,环印光辉依旧笼罩在他们周身,四周的气流仿佛都被无形的法则折叠,天地寂静如纸,连风都不敢响动。
可就在他们缓缓俯瞰下方的那一刻——
——秦宇骤然一凝!
只见在那如墨黑压一般的大地之上,浮现出无尽的碑林!
亿万石碑——自地面向无垠铺展,密密麻麻,黑灰之间散发出死寂与古老腐蚀气息,每一块碑上都刻有模糊扭曲的名字,有些更是直接以“命魂之骨”作为碑身,透出死亡逻辑的余波!
瑶芷嫣瞳孔微缩:“这里……都是墓碑?”
“是……墓界。”
秦宇声音低沉,他的识海浮现星流级警兆,青环之光也悄然震动,一缕淡淡的光环从脚下缓缓升起,似在警示——
此地为“命纪断层”下的残留逻辑构阵,名为归冢荒原
万墓之界 · 星渊之引 · 不可留居
在他们脚下的大地深处,无数沉眠的“碑中魂识”仿佛正在凝视天穹,那些原本死寂不动的碑身开始微微颤动,一些古老的断笔、残骨、魂灯、祭刃等湮灭纪年都难以追溯的物件,从泥下缓缓浮起。
碑与碑之间连结着一道道隐约的金灰色“命纹”,组成一种无法解读的“集葬构式”。
秦宇喃喃道:
“这些墓碑……有些构造,与纪无之源‘失格者抹消审序’中记载的【魂轨归录】极为相似。”
瑶芷嫣此刻已经面色苍白,这片天地根本没有任何生灵,却压得她这个无识高阶修者都几乎喘不过气。
“陌师兄……我们现在……要进去吗?”
秦宇看着那无尽碑海,微微眯眼,然后道:
“走吧,既然进了星辉幻境,就不会给我们退路。”
“而这里……也许便是某种入口。或某种试炼。”
他左手一抬,绝界源笔在虚空轻轻一划,一道由命律之光织成的【审序防构阵】于他们脚下展开,将外部可能侵入的魂识冲击暂时隔绝。
二人并肩步入这片无尽归冢之地。
而在他们身后——当脚步踏上第一道石阶时——
整个归冢荒原深处,一块碑身最中央的位置,缓缓亮起一缕淡红的魂光,其上铭刻的名字竟浮现出一道流影:
【秦宇】
紧接着,风起。
碑群之间,无数低语如潮涌而来:
“执笔者已至……归冢之道,今开。”
“魂名既留,终须归席。”
“归者,不得拒绝命之书。”
一瞬间,整个星辉幻境深层次逻辑被激活。
而真正的【星渊九门】——即将揭开。
黑灰如浪,碑林森然,天地之间的风带着一种来自未完成命纪的回响,在远方坍塌的残月之下掀动起魂雾重重。
秦宇与瑶芷嫣踏着星辉构阵缓缓降落,脚步落在一块残破古碑之上,青芒之盾仍护住他们全身周围三尺之域,阻挡归冢魂压侵蚀。
可就在他们刚刚站稳的一刹那。
“陌师兄……”瑶芷嫣眼神一凝,抬指前方,“那是……她?”
前方百丈之外,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伫立于万碑之间。
那是——他们曾在星辉幻境初层,初次踏入湮焚村落前,遇见的那位神秘女子。
她仍是那般模样,身着染曜灰羽之衣,长发静垂,脚下无声,身后没有阴影,也没有碑压影响,仿佛这一整片死亡碑界都在绕过她而存在。
她缓缓睁眼,看向秦宇与瑶芷嫣,那双眼眸中不再空洞,而是映出万座碑影归一于心的湮色星辉。
她轻启朱唇,声音幽然如碑中低语,又像亿万魂识堆叠之下的命书序语:
“大人——”
“让妾身……再次等候你们。”
星辉微震。
在她脚下,那座黑色魂碑骤然浮现光辉,其上铭文:
【星渊九门 · 归引者 · 观曜之女 · 寄命·余棠】
霎时之间,无数碑魂之语如同潮水般浮现于二人脑海:
“观曜者归,九门将启。”
“执笔之人已至,命书须落。”
“归者当启门,引者当现身。”
那女子缓缓抬手,指向身后碑林深处。
低语响彻九界碑音:
“若欲踏入星渊九门……”
“请随我,先走入——第一门·归魂之问。”
她向后轻退一步,碑群之中,一道幽蓝色魂火照亮的归路缓缓开启。
女子身影缓缓后退,踏入碑林裂出的那道幽蓝魂火之门。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湮灭级别的压迫力包裹,连青芒之盾都在微微震荡,传来低频警示的声波:
“逻辑符文显现:当前路径未被执笔者定义,命轨感知断层中。”
秦宇眼中光芒一闪,唇角却露出一丝极淡冷意。他右手抬起,掌中“灭源神剑”于刹那凝形而出——剑锋微颤,竟未受任何此地规则干扰!
他眸中浮现冷芒,声音如断冰:
“瑶姑娘,退后。”
瑶芷嫣一惊:“师兄?”
“不对劲。”
秦宇沉声道:“此地碑域没有一丝命魂实质波动,却又能够精准定位我们的轨迹,引出我们刚刚遇到之人,还将她编织为‘星渊引导者’……这不是引路。”
他缓缓踏前一步,青芒光环一震,那女子依旧站在原处,神情无动。
“这,是猎食。”
下一刹——
灭源神剑,一剑斩出!
那并非破空而来的力道,而是一道撕裂存在结构的源断逻辑,剑身所指,连纪叙线本身都出现了扭曲,仿佛是整个“引导”概念被生生划断!
那女子一瞬之间猛然抬头,脸上神色仍是从容恬静,但眼中却浮现出一道扭曲的金纹阵列!
她未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便在这一剑之下——
轰然碎裂!
不,确切地说——是【幻影逻辑崩解】!
在她湮灭的同时,空中浮现一段构式残文:
「若命不归,魂献则续。归魂之问,所引非路,乃献祭……」
「以执笔者魂轨为祭,以伴行者命识为器,铸星渊·原始界门。」
——幻影彻底湮灭,碑林间的蓝焰尽数熄灭,所谓的“归魂之问”门扉如潮水倒灌般塌陷,显出其真实面目:一处献祭构阵的根源碑坑!
瑶芷嫣大惊:“这是……要用我们开启星渊?”
秦宇收剑,眼神冷冽:“若我方才一步踏入,那青芒之盾会被自动剥离,我们两个将直接沦为星渊主阶界门的命能燃芯。”
他望向这片碑林深处:
“星辉幻境,果然不在叙述之内。”
“而星渊——根本不是让人‘探寻’的。”
“它,是来吞噬‘执笔者’的。”
瑶芷嫣轻轻咬唇,低声:“幸亏有你……”
秦宇微微一笑,却眸光不减:“走吧,我们不走这条设好的‘归路’。”
“——我们撕出一条自己的。”
他一挥袖,青环之光流转而起,以命律之书之笔在碑群之上劈开一道全新轨道,将两人包裹,逆转碑心构式向星辉幻境更深处渗透。
碑林在身后缓缓闭合,那消失的献祭阵也彻底封死。
风,再一次归于死寂。
可星渊之门,已隐隐浮现出新的方向。
当秦宇与瑶芷嫣踏出碑林的最后一道命纹边界,原本缭绕于身周的黑灰碑气如潮水般褪去,天地之间的色彩悄然发生变化。
前方,是一片沉默至极的断界遗址。
地面寸寸裂纹嵌入焦黑大地,每一寸土地都仿佛被“湮灭风蚀”反复侵蚀过亿万年,焦褐、铁灰、混沉金交织成一种死寂残荒的厚重色调。天空昏黄如暮云凝固,不再有流动的星辉,唯有扭曲的光线在废墟上空翻涌着淡淡的构频折痕。
这座地方,没有名字。
它更像是某种【被命纪永久删除的城市遗迹】,仿佛原本属于某个完整文明——但却被整个世界逻辑剔除,仅剩“废墟之形”。
高耸断裂的神殿骨架如巨兽脊柱横陈天际,倾塌的法阵通道化作垂坠残桥,碎石间有数不清的破碎魂灯与塌陷的命阵锚钉残骸;甚至能隐约看到一座残破的“断轮”悬浮于半空,它本应承载整个空间的稳定与秩序——如今早已残毁,只余一角在缓缓自转。
瑶芷嫣轻轻捂住鼻尖,低声道:“这里……和之前完全不同。”
秦宇眯眼,轻声回应:“没有命轨波动,也没有魂识残留。”
“但却像是,死了千千万万次的地方。”
他缓缓抬头望向远方。
在那沉寂如禁域的地平线尽头,耸立着一座巨大的断碑,其高度直入天幕,碑身上铭刻的文字已被湮灭,只剩裂痕之下渗出的湮金光纹——每一道光纹都像一条被钉死的命魂轨迹,凝固在碑上,动也不动。
“这碑……是某种‘封锁点’。”
“或许这整片废都——就是为了镇压它而存在。”
秦宇左掌一转,命律之书于指间显化,他凝视天幕构频,神色忽然一凝。
“……不对。”
“这片废都的存在,不属于星辉幻境内部本源。”
“它……可能是被某个未知纪维,‘强行折叠’嵌入这里的。”
瑶芷嫣轻轻一颤:“是说,这里本来就不该在我们此行之中?”
“准确地说——”秦宇眼中青芒微闪,“它不该存在于任何人能走入的命轨之上。”
“它是‘死识’与‘被遗忘者’的沉眠层。”
“——我们踏入了某种‘不被叙述’的空间。”
“必须极其小心。”
他缓缓抬手,灭源神剑浮现,青环之芒低声回旋于身后,仿佛也察觉到空间的抗拒感。
而就在此时——
整个废都大地,突兀地微微震颤。
一种无法归类的魂频,如同来自纪元废土之下的葬礼编钟,在遥远地底回响而起:
“归名者已入。”
“记忆之罪将苏。”
“废都之主——梦记·执醒者——正在仰望你们。”
远处那座巨碑上的湮金光纹,开始一丝一丝亮起。
新的存在,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