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再无战火,却无比沉寂。血雾尚未散尽,破碎星辰依旧在寂静中漂浮。整个湮渊纪,仿佛死过一次。
秦宇缓缓收回高举的手臂,灭源神剑滴落着斩裂因果之光的碎屑,而他周身的青蓝双辉也在逐步黯淡,尤其是青环的旋转频率已然趋近停滞。他的神识轰然一震,一口暗红的血自口中喷出,洒落星空,化作千万颗湮灭光点,随星河飘落而去。
“寂轮终渊……绝念灭识……终归是……我还不能承受。”
他低语,身形略有踉跄,虽强撑而立,但眼中的青蓝之芒已被沉痛所取代。那一击,动用了他本不该动用的源力根基,青环与蓝环的力量,是来自未来的回响,不属于他现有的认知体系。勉强强行启动,仅凭信念与怒意将其引爆,他以命魂结构硬接超维逻辑,才换来真言极殿全灭的战果。
但代价,亦是沉重至极。
“秦宇……”青环低语,声如微风,仿若哀歌。它悬浮于秦宇头顶缓缓旋转,原本冷彻如神玉的环体竟然裂开一丝细纹,但这裂痕之中却绽放出无尽柔光。
青环骤然放大,化作万丈轮盘,贯穿九天十地。一圈圈璀璨青芒从青环之心爆发,宛如无数道星之涟漪,覆盖整个湮渊纪苍穹。
随后,——雨,落下了。
不是寻常雨,而是万千青色魂光凝聚而成的“青芒之雨”,每一滴都蕴含青环“归源”与“修补”之力。当第一滴雨珠坠落地面,破碎的湮渊大地顿时生出青藤,龟裂的岩层仿若被时间逆转,一寸寸恢复原貌。
断裂的山河、崩毁的界壁、被撕碎的魂阵、倒塌的万象圣殿,全都在雨中重组。
而无数濒死的湮渊修士,在雨落之刻,眉心亮起淡青印纹,伤口缓缓愈合,魂识如泉回荡;残破的魂兽亦在此刻低吼长鸣,伏于地面缓缓复苏。
千蕊珊、慕清晚、姚婉清、周雨……她们此刻皆静卧于修复中的星壤之上,身旁符阵盘绕,青雨洒落在她们伤口之上,一点点消融黑血,洗净神魂创痕。
“……夫君……回来了……”慕清晚轻语,眼角泪光氤氲。
姚婉清握紧了双拳:“我早就说……他不会死的。湮渊纪也不会被寂灭抹除”
周雨虽依旧面色苍白,但眼中浮现坚定之光,仿佛看到了新的信仰。
“主……主君……”
瑶芷嫣立于秦宇不远处,看着他染血背影伫立在毁灭与新生交汇的宇宙中心,双眼湿润,心魂悸动。
此刻,青环之雨仍在洒落,一圈圈修复波动如命律钟声回响于纪无之源,甚至贯穿界壁,映照整个宇宙深层次结构。
曾被毁灭的——在重构。
曾被打碎的——在复生。
曾破碎的湮渊纪,正在一点点从废墟中站起来,仿若命运将重启,星辰将重绘。
而秦宇,依旧站在雨中,未动分毫。那一袭玄衣早已被鲜血染透,发丝被雨水打湿贴于面颊,但他如神如碑,冷傲而苍绝。
这一刻,整个湮渊纪,无人不仰望那一人、一剑、一环、一雨。
这便是湮渊之主,归来后的第一道神迹。
湮渊纪万象初复,青芒之雨如同永恒命魂织线般覆盖整个破灭战场。苍穹犹在修补,界壁犹在重凝,残余的能量尘埃悄然消散于青光波纹之中,仿佛世界的呼吸都因秦宇归来而重新安定。
而此时,秦宇缓步走向瞳宁与衍絮两位寂玄境·至臻的至高强者,他的步伐虽不快,但每一步却似踏着天地之心的律动,脚下所过之处,皆被青光默默修复。
两位尊者静立于雨中,
他单膝下跪,抱拳一拜,声音沉稳而带着深切敬意:
“晚辈秦宇,谨代表湮渊纪万界众生,感念两位前辈出手援救之恩。若非尊驾力挽狂澜,今日我湮渊纪恐已灰飞烟灭。”
瞳宁淡淡一笑,那湮银之瞳中虽仍藏凝重,但更多的是对秦宇回归的欣慰与认可:“你能及时赶回来,就已经是对湮渊纪最大的守护了。”
衍絮轻摆衣袖,柔声道:“你本就是我永衍界殿神殿之护卫弟子,湮渊纪既是你的大界,我等怎会袖手旁观。”
秦宇再度深深鞠躬,一拜到底,青环于身后缓缓浮现,似也随之低垂,为天地而礼。
“尊敬与恩德,铭刻我魂识之中。”
瞳宁微微点头,眼神深邃:“好了,先去看看你的挚爱与湮渊纪的诸弟子们吧,此战虽胜,但代价沉重。”
衍絮轻叹,望向尚未愈合的青空:“我与瞳宁此刻必须立刻返回纪无之源,纪源之内暗潮已动,那些隐在幕后窥伺者,也许正等待着湮渊纪动荡之际,对主观层投下更多混乱。”
说罢,两位寂玄之主的身影同时闪动,化作两道纯粹到极致的湮辉流光,朝着纪源裂界方向腾空远去,身后留下一道沉静却坚决的寂音:“保好此界,若有来日之战……我等再共击之。”
秦宇静立原地,目送二位离去的光痕缓缓隐没,他的眼眸中神辉翻涌,青环在身后微震,仿佛已悄然应誓。
这一刻,他的背影矗立于青芒雨雾之间,虽无言,却早已成为整个湮渊纪残界中最稳固的界柱——湮渊之主,真正归来。
青芒如雨,润物无声,残破的湮渊纪在秦宇归来的青光之下逐渐安定,但这安定并非喜悦,而是压抑许久后才迎来的沉静——一种伤痕累累后的沉静。
在空中驻足片刻后,秦宇心念微动,身影如青光一线,瞬移而至苍穹之下的疗伤殿域。
这里,是千蕊珊、慕清晚、姚婉清、周雨等人静养之地,周围万千神丹与阵法化形者、残余黑暗生灵们亦聚拢于此,遍体鳞伤,气息衰微,跪坐于各自结界之中静静疗伤。空气中弥漫着破碎魂识与残血的气息,还有一丝丝还未消散的混沌威压。
当秦宇出现在这片领域的那一刻——
千蕊珊那原本还靠着阵心强行支撑的身形忽地一震,抬头望去,星雪般的眸子再也无法抑制住情绪,一声哽咽唤出:“夫君……”
紧随其后,慕清晚亦是神识波动混乱,她撑着冰魂灵轮欲起身,却在看到秦宇那熟悉的身影踏空而来时,再也无法压抑那一切的委屈与痛苦——
“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呜……”
两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积压太久的情绪,扑入秦宇怀中,泪水瞬间决堤,滑落星眸,染湿秦宇胸前衣袍。
秦宇一手抱住一人,沉默无言。
这一刻,他没有说任何一句“对不起”、“我回来了”这类话语。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让千蕊珊与慕清晚泣不成声地依靠在他胸前。
那不只是相聚,更像是在尸山血海中挣扎求存后的一次真正的“幸存”。
远处的姚婉清和绫境曦面色苍白,嘴角还残留血痕,她们一向高冷淡然的眼神中,此刻亦泛起水雾,轻声呢喃:“秦宇……”
周雨虽未开口,却默默低头,双拳紧握,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羞耻,更是委屈。身为秦宇麾下最强编制,他们都没能挡下那毁灭性的一击。若不是瞳宁与衍絮前来,或许他们一个都无法活着等到秦宇归来。
这一刻,整个疗伤殿域中,所有人都停止了动弹。
那些神丹化形者,那些还未彻底恢复的弟子们,看到秦宇的身影出现,一个个不自觉跪伏了下来,甚至连神识都被情绪崩溃所淹没:
“主上……回来了……”
“湮渊……终于等回了湮渊之主……”
无数人低头痛哭,有人抱头呜咽,有人咬唇强忍,鲜血顺着裂口流出也不曾发出一声哀鸣,只为克制那崩溃的呐喊。
此刻,天地无声。
只有那降下的青芒之雨还在持续落下,映照着残垣断壁中,那些熟悉的背影,以及,唯一仍屹立不倒的身影。
他是湮渊纪之主,是那位从未缺席的王。
他回来了。
万丈青芒洒落,宛如神雨润世,从秦宇头顶缓缓流淌而出,化作亿万道丝光,缠绕天地之间每一道伤痕、每一缕残魂、每一个尚未愈合的心念。
那是青环之芒,是湮渊主印与青环共鸣之下,洒落人间的神谕之雨。
一缕青芒落在千蕊珊肩头,她那原本断裂的肩骨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冰肌雪骨瞬间修复如初;一缕青光没入慕清晚识海,原本冻结紊乱的镜月灵魂微微震颤,瞬间灵息归一,气机自转。姚婉清的魂核在青光中重塑,周雨浑身雷痕崩解,三头魂兽齐声嘶吼,气势回归巅峰。
而在那青芒所过之处,诸多伤员、神丹、阵法化形者乃至受创未死的黑暗生灵皆开始震颤——他们的识海在青芒之雨中被重新串联,他们断裂的命魂如被溯源,他们那即将熄灭的生命线,竟在此刻重新明亮!
这并非单纯的疗愈,更像是一种“界主之誓”的恩泽,令所有信仰湮渊纪之人——重得生机。
青芒之中,秦宇轻轻低头,望着怀中依旧未放开的千蕊珊与慕清晚,声音如夜风掠过星海,温柔而坚定:
“晚儿……蕊珊……你们受苦了。”
两女泪眼婆娑,神魂紧贴着他,仿佛唯有此刻才能真正感受到“还活着”的真实。
紧接着,秦宇缓缓抬头,目光扫过这片战后废墟般的天地,扫过那一个个正在青雨中重生的族人。
他声音低沉却震彻九渊:
“诸位……你们都受苦了。”
“我,秦宇,于此立下誓言——”
“永世不再让湮渊纪,遭受任何一丝伤害。”
这一句话,如同天威压下,烙印进每一个湮渊纪族人的魂识深处。
下一瞬,天地间忽然传来一阵震响。
那是所有人……自发起立、齐声回应的战意与决心。
“恭迎湮主回归!!”
“我等誓死守护湮渊!!”
那声音,震碎层云,震动残星,回荡在残破宇宙的每一道裂缝之中。
青芒之雨尚未散去,众人身上的伤痕早已尽数愈合。此刻,所有人都已起身,阵法化形者全数重构神体,神丹精华再次升腾,黑暗生灵亦纷纷恢复战意,燃起远比战前更炽烈的魂光!
在那青光中央,秦宇周身万道青蓝流转,背后青环缓缓旋转,环芒映照之下——
湮渊纪真正的主宰者,于绝望终焉处再临此界。万众归心,天命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