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主殿上,青芒雨尚未止息,但大典已落幕。众将士、长老、神魂之宗纷纷退下,依命安排修缮之责,主殿逐渐安静,光辉如水,拂照玉阶。
秦宇立于主位,目光扫过殿中几位心系之人,神情已不似先前那般沉凝,而是多了一份淡淡柔和。他轻吐一口气,朗声道:
“诸位,已各有职责,接下来的重建与防御,便依之前安排全力施行。”
众人闻令,拱手齐声应道:“是,湮主!”
随即玄苍神影、冥虚大尊、绫境曦、姚婉清、周雨等人皆依次退出主殿,回归各自界域处理重建事宜。
待众人皆退,秦宇目光轻转,望向殿旁那静静站立的白衣女子,声音温和而带着一抹认真:
“瑶芷嫣,你留下。”
瑶芷嫣微愣,但很快低声应道:“好。”
秦宇看了看身旁的千蕊珊与慕清晚,两女正悄然望着他,神色平静,眉眼温婉,眸中却隐有思绪。秦宇微微一笑,牵起二人之手,带至身前。
“晚儿,蕊珊,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
“她叫瑶芷嫣,是我在纪无之源的魂峒密林中清剿诡异迷雾时结识的朋友。”他话音缓慢沉稳,回忆亦随话语铺展。
“之后,我与她一同被卷入传送阵法,抵达了纪无之源那片无明之地——星渊前庭。彼时空间层裂、魂识崩散,我一度与你们彻底失联。”
“直到……我们合力击碎【曦魂书狱 · 湮命封天】之阵,才得以逃脱界陷,及时归来。”
千蕊珊闻言,心中震动,却并无半分怨意。她轻轻握紧秦宇的手,望向瑶芷嫣,神情诚挚:
“瑶芷嫣……谢谢你,在夫君孤身时愿同行,为他披荆斩棘,终归湮渊。”
慕清晚也踏前一步,唇角含笑,却眼含感动之意:“若没有你与他并肩一战,今日他恐怕无法赶上……你守护的不只是他,更是我们。”
瑶芷嫣心神微乱,连忙摇头:“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她垂眸一瞬,随即轻声吐露:“一路上,真正保护我的,都是‘陌尘师兄’……”
话一出口,千蕊珊与慕清晚几乎异口同声:“陌尘师兄?”
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一丝狐疑又含笑的神情,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而秦宇则轻咳一声,神色略有尴尬地挠了挠后颈:
“咳……其实,那是我当时奉瞳宁前辈和衍絮前辈之命,为避诸多窥视,特意改面换名,以‘陌尘’之名行走魂峒密林与星渊前庭……”
“直到回归湮渊,才恢复本来身份。”
他眼神转向瑶芷嫣:“事实上,芷嫣姑娘,早就已经猜到了吧?”
瑶芷嫣静静点头,语音轻柔:
“嗯……那日在星渊前庭,你使用灭源神剑时,我便几乎肯定。”
“那并非普通的战技,而是独属于秦宇大人的剑魂气机。再加之你那句‘命轨侧写’,早已透露了你身份的蛛丝马迹。”
“只是……你既不提,我也不问。你有你不得不隐的理由,芷嫣不想多言。”
说着,她缓缓抬眸,望向秦宇,轻声补道:
“我相信你。”
这一句,虽无起伏,却如同一缕温泉静静注入心湖,令秦宇心中一震。他望着她清澈的眸光,良久无言。
千蕊珊和慕清晚在一旁见状,并未打扰,而是彼此相视,皆读懂了对方的心意。
千蕊珊柔声道:“芷嫣,我们不在意曾经是谁陪他走过那段黑暗,只要那人……值得信任。”
慕清晚也轻轻拉住她的手:“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这一刻,青芒未息,四女四目相对,却无争意,有的只是彼此认可的暖意,仿若一场命运交织下的灵魂结契。
而秦宇,目光之中,亦多了些许不舍凡尘的温柔。
他心知,真正的战争并未结束。
可这一刻,湮渊纪之内,已有了最珍贵的温度。
殿中静谧,唯有青芒雨声缓缓洒落,在主殿琉璃地面上映出温润辉辉。瑶芷嫣落座后,气氛一时略显安稳,然而千蕊珊与慕清晚却依旧眉头微蹙。
她们早已察觉,秦宇虽平安归来,却始终隐隐压着一股心事未曾说出。
终于,千蕊珊轻轻开口,声音温婉中透着一丝不安:
“夫君……这一次回来……为何只有你和芷嫣姑娘?云漪、泯光,还有湮玥姐姐……她们呢?”
此话一出,慕清晚也随之望来,目光中含着忧虑和期待交织的情绪。
秦宇闻言,神色微凝,沉默了片刻,终是轻轻点头。他缓缓起身,走至殿侧琉璃窗前,望着青芒雨落的天空,低声开口。
道:“晚儿,蕊珊,我知道你们心中有疑惑,关于湮玥,关于云漪、泯光……我如今便告诉你们一切。”
二女轻轻点头,目光凝视着他,神情既是关切,又略带一丝不安。
秦宇沉声缓缓开口,声音回荡于主殿之中:“在天衍宝界深层,湮玥被九位黑暗生灵以残酷手段重创,那一战……她几乎命陨。当时我拼死也想将她带离,但九位黑暗生灵之力远远超越我所能抵抗……”
他的指节微微发白,隐隐握紧,语气陡转沉重:“是空临女煌——婳嫣现身,她以一己之力压制了那九位恐怖存在,将我与湮玥从死亡边缘强行带出。”
慕清晚闻言,心神骤震:“空临女煌……那是怎样的存在……”
秦宇点头,眼中浮现深深敬意:“她未做多言,只留下短语——‘因果未竟,天命未灭’,便撕裂时空,将湮玥带走”
“湮玥被婳嫣救走时候命魂非常脆弱,但空临女煌的实力深不可测,湮玥只有在她身边才有所好转。”
千蕊珊泪光隐隐,轻轻低语:“湮玥姐姐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吗……”
秦宇温柔将她拥入怀中,又拉住慕清晚:“放心,她不会有事。”
“至于云漪与泯光……”
说到这,他神色一黯:“他们二人,在对战玄衍幽尊 · 魉稽尘 召唤的黑暗生灵,为了掩护我们撤离,强行压制残余暗影,虽未陨落,但如今仍陷于识海重创之中,正在我识海虚空之树下沉睡调养。青环曾言——那是源识湮花封印层,非凡生机者不可强唤。如今,她们还未醒。”
此言落下,千蕊珊与慕清晚俱是默然片刻。
许久,慕清晚轻轻靠近他的肩,柔声道:“夫君,你不必自责……她们愿为你拼死,那是因为你早已在她们心中,是可以为之托命的存在。”
千蕊珊也抬眸,轻轻擦拭泪痕:“我知道,湮玥姐姐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也会等她一起守住湮渊纪。”
秦宇缓缓点头,眸光深邃如星河,映照着高空不断洒落的青芒雨幕。
他喃喃低语,如誓言般缓缓吐出:“湮玥、云漪、泯光……我一定会将你们全部带回来。”
青芒之雨,于此刻微微转亮,仿佛感应到他的心意,洒落光辉中,宛若涤净劫尘的清泪,照耀残界,照亮所有未归之人——终将归来之路。
秦宇将千蕊珊与慕清晚轻轻拥入怀中,正欲再言,殿门却在此刻悄然开启,一道熟悉的雪影自青芒之光中款步而来,星辉缭绕,玄羽如瀑。
“紫雪!”千蕊珊一眼望见那道身影,立刻欣喜地起身,快步迎上,“你的伤势都好了吗?”
紫雪脚步轻缓,微微躬身,声音恭敬却清澈如玉:“回禀师母,弟子已无大碍,星力与凤魂皆已归位,此刻战力已全然恢复。”
她抬眸,凤瞳之中依旧燃着那一丝紫金星火,却没有了战后的颓然,反而多出一丝从劫中洗练出的沉稳与执念。
秦宇望向她,目光深邃,缓缓开口:“紫雪,这一战,你确实辛苦了。”
而紫雪却没有丝毫受宠若惊之态,而是毫不犹豫地走近几步,单膝跪地,执弟子礼,声如星曜震空:
“您是我的师尊,若不是您当年于命衍幽崖赐我星辰之花,破除我跨维真仙与纪源本体间的界锁,我至今不过只是外维流修者,永远无法真正立足于纪无之源。”
她缓缓抬首,凤纹在眉心悄然绽放,目光中尽是执念:
“是您,赐我归入此界的根基;是您,让我拥有真正的命魂轨迹;是您,让我在这纪源动乱中,不再是流萤,而成为真正的守星者。”
“如今湮渊纪,乃您所执之大界。弟子紫雪,纵万敌临渊、天地崩覆,也绝无可能袖手旁观。”
她一字一句,声声铿然,回荡在主殿之间,令在场所有人皆动容。
秦宇静静看着她,眼中既有师者的欣慰,也有主界执掌者的凝重。他缓缓伸出右手,将紫雪扶起:“起来吧,紫雪。”
“这一战你做得很好,你已不再只是我座下弟子。”
“你,是湮渊纪,真正的战魂之一。”
紫雪抿唇,眼角微红,却不再多言,只是恭敬颔首,站在秦宇之侧,凤影立于主殿青芒之中,仿若不动星图中唯一不灭之点。
千蕊珊与慕清晚望着她,眼中皆有欣慰。千蕊珊轻声笑道:“紫雪妹妹,能有你这样的战魂,湮渊纪才更让人安心。”
慕清晚则拉住她的手,低声道:“这一路辛苦你了,接下来的重建,我们一起。”
紫雪眸中闪烁微光,轻轻颔首:“愿与师母同肩,共护湮渊。”
此刻,青芒之雨在主殿之外渐渐化作一层青色天幕,照耀着整个湮渊纪,也映出那一道道重生后更加坚定的身影。
湮渊之主已归,湮渊诸将重聚,一界之魂,自此无灭。
主殿之中,青光依旧悬照,犹如星辉不落。秦宇缓缓从高位起身,目光落在紫雪身上,眼中不含丝毫主宰之威,而是带着一丝询问与真切:
“紫雪。”
他的声音低缓却不失威严,青光随之微动,如同纪源风涛震荡天宇:
“你如今的修为,已臻【湮主境·至臻】,又有星御玄凤武魂加持,手执星寂凤皇剑,不论置身纪无之源,还是镇守湮渊纪,皆是横断万敌的真正强者。”
“你也通过了永衍界殿的殿门大比,得源界丹,体内命魂结构已稳定,可随时冲击初空之门。”
秦宇语气沉稳,但话中却也饱含对她前路的重视与尊重:
“若你愿与我一同回归纪无之源,未来可参与数年后的神殿护卫之争,正式执纪之职,与我并肩镇源;”
“若你更愿守护湮渊纪,这片曾与你共血浴焚战的大界,也依然是你历练、成长的圣地。”
“湮渊纪之大,九层星域未尽探明,八渊古族仍存暗流。你可自行择之。”
他的声音如风穿雪原,浩渺中却带着彻骨尊重,不以身份压人、不以命令制裁,只交给她自己去选择。
紫雪闻言,眼神静了一瞬,凤瞳中闪过一抹星光与情义交织的沉思。
她缓缓走上前一步,身形如雪夜独立的凤影,声音如星辉映照山海,郑重而坚定:
“师尊。”
“如今湮渊纪残破初复,星宫尚未重建,八渊未稳,大界之内暗潮依旧涌动。”
“我知晓,您即将回归纪无之源,整肃真言极殿余孽;而距离神殿护卫的正式竞选还有数年之期,我若此刻随行,也只能随您暂驻,无太多可为。”
她说到此处,轻轻转身,望向千蕊珊与慕清晚,而后再望向那座重建中的湮渊宇宙:
“弟子愿留于此地,陪伴师母二位,辅佐湮渊纪众弟子重修界脉,共筑一界之魂。”
“待数年后神殿护卫再开序列之时,我定前往永衍界殿,以战绩与星道之光,踏入那一方真正命衍之列!”
她语声清澈,却如凤鸣九霄,令在座诸位心神俱震。
秦宇凝望她许久,未言,只是点头,眼中既有淡淡欣慰,也有深深叮咛。
“好。”他说,“这片大界交由你们几位看护,我心可安。”
紫雪恭敬行礼:“谨遵师命。”
此刻,千蕊珊与慕清晚已悄然走至她身旁,牵住她的手,温柔笑着:“紫雪,我们便一同重筑湮渊。”
殿外,青芒之雨尚未停歇,星河低垂,湮渊纪的天幕之下,一切都在焕然重生。
湮渊纪,因她们而守;湮渊魂,不灭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