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通鉴?奸佞传?徐靖传》载:“徐靖主审谢渊谋逆案归府,谢渊当庭之诘问如利刃剜心,京城民心之汹涌似怒涛震魄,其终日惶惶,魂不守舍。恐构陷阴谋败露而累及身家,遂连夜密召心腹党羽,密谋三策:一仿谢渊笔迹伪造通敌密信,务求天衣无缝;二以宗族性命相胁,固牢收买之伪证;三罗织 “勾结逆党” 罪名,打压请愿乡绅与进言官员,欲速定谢渊死罪,以绝后患。
时镇刑司副提督石崇权势熏天,朝堂之上党羽盘结,多有趋炎附者。徐靖倚仗其滔天权势,暗结刑部主事之流,封锁言路,遮蔽圣听,层层罗织罪名,构陷忠良。
史评曰:徐靖之惊惶,非一时之惧,实为奸佞穷途末路之先兆;其急谋虽逞一时之凶,然伪造之证终有破绽,威胁之辞难掩心虚。谢渊身陷诏狱,无兵无援,外失舆论之畅达,内无自证之途径,唯被动承受构陷,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此非一人之冤,实为大吴朝堂忠奸对决中,强权碾压正义之沉疴旧疾,足为后世戒:奸佞可借势横行于一时,却终难逆人心之向;强权可压制公道于片刻,却终难挡历史之公论。”
登风
东风弗能压西风,西风安敌北风雄。
骤风岂御晴阳煦,急雨焉摧坚垒崇。
霜寒易为朝阳散,雪骤难封古道通。
迷雾终随晨旭破,惊雷未撼岳山崇。
暮色四合,徐靖的府邸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中。朱漆大门在身后沉重关闭,隔绝了街面隐约的人声,却隔不断他胸腔里翻涌的惊悸。他几乎是踉跄着步入书房,刚跨过门槛,便一把扯掉头顶的乌纱帽,随手掷在地上,官帽滚过青砖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如同他此刻紊乱的心跳。
紧随其后的,是他狠狠甩在案几上的朝服,锦缎面料与硬木碰撞,震得案上的笔墨纸砚簌簌作响。徐靖背对着门口,双肩剧烈起伏,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衬里的粗布内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谢渊那淬着冰的冷笑、掷地有声的质问,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徐靖,你甘做石崇鹰犬,私通北元,毒杀忠良,这笔血债,你以为能永远掩盖?”“公道自在人心,历史自有公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终将被钉在耻辱柱上!”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剜着他早已惶惶不安的心脏。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书房,仿佛谢渊的身影就站在那里,正用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街头百姓 “还谢渊清白” 的呼喊声,刑部大堂上中立派官员质疑的眼神,甚至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那锐利的目光,此刻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越缠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不行,绝不能让他翻案!” 徐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深知,自己与石崇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谢渊一日不死,他们的阴谋便一日存在败露的风险。一旦东窗事发,以石崇的狠辣,绝不会留下任何后患,而他这个执行者,必将是第一个被牺牲的棋子。
恐慌像疯长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再也无法冷静。他抬手抹去脸上的冷汗,指尖冰凉,却依旧能感受到掌心的湿滑。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如同他此刻扭曲的心境 —— 一半是对权势的贪婪,一半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在书房中焦躁地踱步,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边是通往更高权势的捷径,一边是万丈深渊。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唯有尽快除掉谢渊,堵住所有人的嘴,才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与来之不易的权势。
徐靖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决绝。他走到墙边,转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露出背后隐藏的暗门。暗门后是一间狭小的密室,仅容一张圆桌与数把椅子,墙壁隔音效果极佳,是他平日里与心腹密谋的绝佳场所。
他点燃密室中的烛火,摇曳的火光映着他阴鸷的脸庞。不多时,三名心腹陆续从暗门进入,分别是诏狱署的掌刑官、理刑院的一名主事,以及他安插在玄夜卫中的一名小旗。三人皆是他一手提拔,早已与他绑在同一艘贼船上。
“大人深夜召集我等,可是有要事吩咐?” 掌刑官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谄媚与警惕。他深知徐靖此刻的心情,也明白此事关乎所有人的命运。
徐靖面色阴沉如墨,微微抬手示意三人坐下。他的目光如鹰隼般,缓缓扫过面前之人,声音虽低沉,却似裹挟着冰棱,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决绝:“今夜召你们前来,实有三件万分紧要之事需布置下去。此三件事,务必在三日内滴水不漏地办妥。若有差池,我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万劫不复!”
“第一件事,伪造密信。” 徐靖说着,右手的手指如重锤般,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似敲在人心上。“你们即刻去寻遍京城,找那最擅长模仿笔迹的匠人。此人手段需高明至极,定要让他以假乱真地模仿出谢渊的字迹,伪造十封与北元密使往来的通信。信中内容,须涉及谋反的详尽具体计划,细致到约定起兵的精确时间,以及策反京营将领的完整名单,缺一不可。”
他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补充道:“墨料必须选用西域进贡的朱砂墨,此墨色泽独特,宛如鲜血凝结,透着一股神秘与诡谲,且极难仿造,正符合‘密信’隐秘、机密的特质。印章痕迹要丝毫不差地模仿谢渊的私印,每一道纹路、每一处细节都不能有丝毫破绽,如同出自同一印模。做好之后,将密信小心藏入谢渊在京城的旧宅,务必藏得隐秘却又不至于难以找寻。明日一早,安排理刑院主事,带人佯装搜查,‘恰好’将密信‘搜出’,此信便作为扳倒谢渊的铁证,万无一失。”
“第二件事,威胁证人。” 徐靖缓缓转头,目光如利刃般射向掌刑官,“之前我们收买的那三名‘证人’,皆是谢渊当年弹劾过的贪官,与谢渊积怨已久。但如今民心汹汹,舆情难测,我恐他们心生畏惧,临阵倒戈而翻供。你即刻亲自带人,前往他们家中。去了之后,明示暗示皆可,务必让他们清楚,若敢翻供,我们便将他们过往那些见不得光的贪腐罪行,毫无保留地公之于众,让他们身败名裂。不仅如此,还要将他们的家人,无论老幼,统统投入诏狱,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夜受尽折磨!”
掌刑官闻言,赶忙躬身,神色恭敬且坚定地应道:“属下明白,定使出浑身解数,让他们乖乖听话,不敢有半句虚言,一切按大人吩咐行事。”
“第三件事,打压异见。” 徐靖的目光又落在玄夜卫小旗身上,眼神似淬了毒的箭,“你即刻点齐人手,密切监视那些联名请愿的乡绅,以及近日在朝堂上为谢渊说话的官员。这些人,犹如眼中钉、肉中刺,若有谁敢再煽风点火,或是妄图向陛下递呈申冤的奏折,意图扰乱局势,你便立刻将他们抓起来,无需多问,直接扣上‘勾结逆党’的罪名。抓回来之后,严刑拷打,务必让他们受尽苦楚,招出莫须有的罪名。之后,公开处斩,大张旗鼓地杀一儆百,震慑那些蠢蠢欲动,妄图为谢渊鸣不平之人!”
玄夜卫小旗听令,连忙单膝跪地,抱拳应诺:“属下这就调动人手,布下天罗地网,确保万无一失,绝不让大人失望。”
徐靖恶狠狠地盯着三人,眼神凶狠如狼,声音中满是威胁:“此事关系到我们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亦或是万劫不复,皆在此一举。绝不能出任何差错!若有半分闪失,休怪我不念旧情,翻脸无情。到时候,我定将你们全家老小,一个不留地都送入诏狱,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受尽世间最残酷的折磨!”
三人心中一寒,连忙再次躬身:“属下等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有误!”
理刑院主事离开徐靖府邸后,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夜赶往京城西南角的贫民窟。那里住着一位名叫赵墨的老匠人,此人早年曾在宫中当差,擅长模仿各路名人的笔迹,后因得罪权贵,被贬出宫,隐居于此。
主事带着重金,敲开了赵墨的家门。赵墨见深夜有官府之人来访,心中已是不安,听闻要模仿谢渊的笔迹伪造密信,当即面露难色:“大人,谢大人乃国之忠良,伪造他的密信,乃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老朽不敢为之。”
主事脸色一沉,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宗,扔在赵墨面前:“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你儿子在外地任知县,去年因贪污赋税被弹劾,证据就在我手中。你若乖乖照做,我便将这份卷宗销毁,保你儿子平安;你若不从,明日一早,这份卷宗便会出现在刑部大堂,到时候,你儿子不仅会被罢官流放,你全家也会受到牵连!”
赵墨看着卷宗上的内容,脸色瞬间惨白。他儿子是他唯一的牵挂,他绝不能让儿子毁于一旦。权衡再三,他最终痛苦地闭上双眼,点了点头:“老朽…… 遵命。”
主事满意地笑了,将谢渊的笔迹样本和早已拟好的密信内容交给赵墨,又留下足够的朱砂墨和上好的宣纸,命令道:“天亮之前,必须将十封密信做好,我会派人来取。若敢耍花样,后果自负!”
赵墨送走主事,回到屋内,看着桌上的笔迹样本,泪水忍不住滑落。他深知谢渊的功绩与为人,如今却要亲手伪造证据,构陷忠良,心中满是愧疚。但为了儿子,他只能选择妥协。
他颤抖着拿起毛笔,开始模仿谢渊的笔迹。谢渊的书法刚劲有力,带着一股杀伐之气,赵墨虽技艺精湛,却始终无法完全模仿出其中的神韵。尤其是在书写涉及军事部署的内容时,笔触难免有些僵硬,与谢渊平日流畅的书写风格存在细微的差异。
为了掩盖这一破绽,赵墨特意在密信上涂抹了一些污渍,装作是长期藏匿导致的磨损。可他心中清楚,这些细微的痕迹,若遇到专业的文勘官员,必然会被识破。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份伪造的密信不会被仔细查验。
天亮时分,赵墨终于完成了十封密信。主事派人取走密信后,立刻按照徐靖的吩咐,带着人手前往谢渊的旧宅。谢渊的旧宅早已空置,只有一名老仆看守。主事以 “搜查逆党罪证” 为由,强行闯入,将密信藏在书房的书架夹层中,随后 “当场搜出”,并让老仆签字画押,作为见证。
而此时的谢渊,正被关押在诏狱的深处,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伤口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只能勉强维持着一丝意识。他不知道,一份足以将他推向死亡深渊的 “铁证”,已经被奸佞们精心炮制出来,即将呈现在朝堂之上。
掌刑官按照徐靖的吩咐,带着几名衙役,首先前往第一名证人 —— 前兵部主事的家中。这位主事当年因克扣军饷被谢渊弹劾罢官,后被徐靖收买,出庭指证谢渊 “通敌”。
掌刑官深夜到访,前兵部主事心中已是不安。当掌刑官说明来意,威胁要将他当年的贪腐罪行公之于众,并牵连其家人时,前兵部主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属下绝不敢翻供,一定按照之前约定的,指证谢渊通敌谋逆!”
掌刑官冷笑一声:“算你识相!记住你的承诺,明日审讯时,若敢有半句虚言,你的家人便会立刻住进诏狱,好好享受一下里面的‘待遇’!”
前兵部主事连连点头,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有丝毫反驳。
随后,掌刑官又前往另外两名证人的家中,用同样的手段进行威胁。这两名证人分别是前户部员外郎和前宣府卫参将,皆是因触犯律法被谢渊弹劾,对谢渊心存怨恨,却也畏惧石党的狠辣。在掌刑官的威胁下,两人纷纷表示,会坚决按照之前的约定作证,绝不敢有任何异心。
掌刑官离开后,前户部员外郎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抖。他的妻子担忧地问道:“老爷,我们真的要继续帮着徐靖构陷谢大人吗?谢大人是忠良,我们这样做,会不会遭天谴?”
前户部员外郎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选择吗?徐靖心狠手辣,若不照做,我们全家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只能盼着谢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能逢凶化吉了。”
他的话中充满了无奈,却也暴露了内心的愧疚。可在强权的压迫下,他只能选择屈服,成为构陷忠良的帮凶。
而此时的诏狱之中,谢渊正艰难地睁开眼睛。他听到了隔壁牢房传来的惨叫声,那是石党用来恐吓他的手段。他知道,徐靖必然会在证人身上做手脚,自己的处境将更加艰难。可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被动承受,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些仍在为他奔走的忠臣身上。
玄夜卫小旗按照徐靖的命令,调动了数十名密探,分成数队,分别监视那些联名请愿的乡绅和为谢渊进言的官员。
京城有名的乡绅张老爷,正准备再次联络其他乡绅,前往宫门请愿。可他刚走出家门,便发现身后有几名可疑之人尾随。张老爷心中一惊,连忙转身返回家中,紧闭大门。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石党的人盯上了,若再坚持请愿,必将招致杀身之祸。
无奈之下,张老爷只能放弃请愿的计划,在家中终日唉声叹气,为谢渊的命运担忧。其他乡绅得知张老爷被监视的消息后,也纷纷退缩,不敢再轻易出头。原本汹涌的请愿浪潮,在石党的高压打压下,渐渐平息下来。
与此同时,兵部侍郎杨武正准备起草一份奏折,向陛下陈述谢渊的冤屈,并列举石崇的罪行。可他刚写完草稿,一名心腹便匆匆赶来,禀报说玄夜卫的密探正在监视他的府邸。杨武心中一沉,知道这份奏折一旦递出,自己必将遭到石党的报复。
他看着桌上的奏折,心中满是悲愤与无奈。他深知谢渊的冤屈,却因惧怕石党的权势,只能将奏折付之一炬。他一拳砸在案几上,怒声道:“奸佞当道,忠良难存,这大吴的江山,难道真的要毁在这些人手中吗?”
类似的场景,在京城的多个官员府邸中上演。那些原本想为谢渊发声的官员,在石党的高压打压下,纷纷选择了沉默。朝堂之上,弥漫着一片压抑的气氛,无人敢再提及谢渊的冤案,更无人敢与石党抗衡。
而被关押在诏狱中的谢渊,通过一名同情他的狱卒,得知了外界的情况。他知道,百姓的请愿被压制,官员的进言被阻断,自己已经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他闭上双眼,心中满是绝望,死亡的阴影,已经越来越近。
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早已对谢渊的案子心存疑虑。他得知徐靖近期动作频频,便暗中下令,让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密切关注徐靖的动向,并对之前的 “证据” 进行重新核查。
张启带着几名文勘官,仔细查验了徐靖之前呈递的密信。经过反复比对,他们发现,这些密信的笔迹虽然与谢渊的笔迹极为相似,但在一些细微的笔触上,存在明显的差异。尤其是在书写一些生僻字时,模仿的痕迹格外明显。
“秦大人,这些密信恐怕是伪造的。” 张启将查验结果禀报给秦飞,“谢大人的书法刚劲有力,转折处干净利落,而这些密信的转折处略显僵硬,显然是刻意模仿所致。此外,密信上的朱砂墨虽然罕见,但墨色的深浅与谢大人平日使用的墨色存在差异,不像是同一时期的书写。”
秦飞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早已料到徐靖会玩这种花样。你继续深入调查,务必找到伪造密信的匠人,获取确凿证据。同时,密切监视徐靖的心腹,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
张启领命而去,立刻派人调查京城擅长模仿笔迹的匠人。经过一番排查,他们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 赵墨。张启派人暗中监视赵墨的动向,发现他近日与理刑院的主事有过秘密接触,且在深夜曾频繁出入自己的作坊。
就在张启准备对赵墨实施抓捕,获取口供时,却遭到了石党成员的阻挠。石崇得知玄夜卫在调查赵墨后,立刻调动理刑院的人手,将赵墨的作坊团团围住,声称赵墨涉及另一桩案件,需由理刑院亲自审讯。
张启与理刑院的官员理论,却被对方以 “奉诏狱署提督之命” 为由拒绝。双方僵持不下,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墨被理刑院的人带走。张启知道,赵墨落入石党手中,必然会被灭口,之前的努力,很可能会付诸东流。
他连忙将情况禀报给秦飞,秦飞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知道,石党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朝堂的各个角落,想要调查此案,难度极大。但他并未放弃,而是下令道:“继续监视理刑院的动向,同时寻找赵墨的家人,希望能从他们口中获取线索。另外,加强对诏狱的监视,确保谢大人的安全,不能让徐靖得逞。”
石崇得知徐靖的计划正在顺利推进,心中十分满意。但他也担心夜长梦多,便亲自前往徐靖的府邸,催促他尽快给谢渊定罪。
“徐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石崇坐在书房的主位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谢渊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得安心。你必须在三日内,将所有证据准备妥当,召开三司会审,当庭定他的死罪!”
徐靖连忙躬身道:“石大人放心,伪造的密信已经‘搜出’,证人也已安抚妥当,那些试图闹事的乡绅和官员也已被控制。三日内,定能召开三司会审,给谢渊定罪。”
石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很好。三司会审时,我会让理刑院和镇刑司的人全力配合你。无论如何,必须让谢渊死在刑场上,绝不能给他任何翻案的机会。”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玄夜卫近期似乎在调查此案,你要多加留意。若发现秦飞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我禀报,我会派人处理掉他。”
徐靖心中一寒,连忙应道:“属下明白,定会密切监视玄夜卫的动向,绝不让他们破坏我们的计划。”
石崇满意地笑了笑,起身离去。徐靖送石崇离开后,心中的焦虑愈发强烈。石崇的催促,玄夜卫的调查,以及对谢渊的恐惧,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加快速度,在玄夜卫找到证据之前,将谢渊定罪处死。
他再次召集心腹,命令道:“三司会审的日期定在明日午时,你们立刻准备好所有证据,通知三司官员准时到场。另外,加强对诏狱的守卫,严禁任何人与谢渊接触,确保他在会审时无法获取任何外界的消息。”
心腹们领命而去,徐靖独自一人留在书房,看着窗外的天色,心中满是决绝。他知道,明日的三司会审,将是决定他命运的关键一战。胜,则他将平步青云,成为石崇麾下的重要心腹;败,则他将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兵部侍郎杨武与刑部侍郎刘景,始终没有放弃营救谢渊的计划。他们得知徐靖将在明日午时召开三司会审,决定在会审之前,发动突袭,将谢渊从诏狱中救出。
杨武秘密联络了京营中的几名亲信将领,约定在明日清晨,以 “调防” 为由,带兵靠近诏狱,发动突袭。刘景则负责联络诏狱中的几名同情谢渊的狱卒,让他们在关键时刻打开牢门,配合营救行动。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明日清晨行动。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其中一名参与计划的京营将领,早已被徐靖收买。他在得知计划后,立刻连夜向徐靖禀报。
徐靖得知杨武与刘景的营救计划后,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若不是有人告密,自己很可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喜的是,这正是一个将杨武与刘景一网打尽的绝佳机会。
他立刻召集心腹,制定应对计划:“明日清晨,杨武将带兵突袭诏狱,我们便将计就计。在诏狱周围设下埋伏,待他们进入埋伏圈后,立刻发动攻击,将他们全部抓获。同时,让人将此事禀报给石大人,请求他调动镇刑司的人手支援。”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将那几名同情谢渊的狱卒抓起来,严刑拷打,让他们指证杨武与刘景勾结谢渊,意图谋反。这样一来,不仅能除掉谢渊,还能借机清除朝堂上的异己,一举两得!”
心腹们领命而去,按照徐靖的吩咐,在诏狱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而杨武与刘景,对此毫不知情,仍在为明日的营救行动做着最后的准备。他们以为,这是拯救谢渊的唯一机会,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了徐靖设下的陷阱。
此时的谢渊,在诏狱中隐约听到了狱卒的交谈,得知杨武与刘景将前来营救自己。他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可随即又陷入了深深的担忧。他深知徐靖的狡诈,担心营救计划会遭到破坏。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这次行动能够成功。
三司会审的前一夜,诏狱之中一片死寂。谢渊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伤口的剧痛让他辗转难眠。他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那是徐靖派来加强守卫的士兵,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
一名同情他的狱卒,偷偷给了他一碗热粥。谢渊接过粥,虚弱地说了声 “谢谢”。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吃到热食,明日的三司会审,等待他的,很可能是死亡的判决。
他慢慢喝着粥,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一生。从寒窗苦读到金榜题名,从边关戍守到执掌兵部,他始终坚守着忠君报国的初心,为大吴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可如今,他却被奸佞构陷,沦为阶下囚,即将含冤而死。
他想起了大同卫的风雪,想起了青州百姓的笑脸,想起了陛下的信任与嘱托。心中满是不甘与悲愤。他自问一生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百姓,可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谢渊心头。他缓缓放下手中空碗,双目轻阖,似要将这无尽黑暗隔绝在外。他心中明白,自己已然置身绝境,退路已断,唯有鼓起勇气,直面明日那决定生死的审判。无论结局怎样,他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要坚守自己的气节,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在奸佞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
而此刻,在府邸之中,徐靖正进行着最后的证据查验。他目光阴鸷,在烛光下反复审视着伪造的密信、威逼利诱得来的证人供词,以及那用来构陷杨武与刘景的所谓 “证据”。看着这些,他心中涌起一阵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谢渊身首异处的场景,自己则在权力的阶梯上平步青云。
他缓缓走到窗前,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他那扭曲的面容,嘴角泛起一丝狰狞的狞笑。在他的想象中,谢渊已被押赴刑场,自己则在众人的阿谀奉承中走向权力的巅峰。然而,他浑然不知,玄夜卫的调查如暗河潜流,从未停止,一张无形的天网正悄然向他收紧,只待时机成熟,便将他一举捕获。
三司会审的清晨,京城的天空仿若被墨汁浸染,阴沉得令人窒息,仿佛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袭。徐靖身着华丽的官服,趾高气昂,身后簇拥着大批如狼似虎的人手,浩浩荡荡地前往诏狱提押谢渊。
谢渊被两名狱卒粗暴地架出牢房,他的身躯早已被酷刑折磨得千疮百孔,不成人形。双腿似已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步履蹒跚,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脊背却依旧倔强地挺直,眼神中没有丝毫惧意,只有对奸佞的深深蔑视和对正义矢志不渝的坚守。
“谢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徐靖大步流星地走到谢渊面前,语气中满是得意与张狂,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谢渊冷冷地看着他,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字一顿地说道:“徐靖,你这等构陷忠良、助纣为虐之徒,迟早会遭天谴!我即便身死,也能名留青史,为后人敬仰;而你,终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为天下人唾弃!”
徐靖脸色骤变,恼羞成怒,厉声呵斥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来人,给我带走!”
谢渊被粗暴地押上囚车,缓缓向三司会审的地点 —— 刑部大堂驶去。沿途的百姓们看着谢渊那凄惨的模样,无不暗自落泪,心中悲愤交加,却因畏惧石党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石党的士兵们手持寒光闪闪的利刃,如临大敌般严密戒备,防止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
与此同时,杨武与刘景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率领着一众亲信士兵,心急如焚地朝着诏狱方向赶来。他们满心以为,此次营救行动会顺利进行,能够将谢渊从绝境中救出。然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徐靖早已在诏狱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当杨武的军队毫无防备地进入埋伏圈后,徐靖一声令下,刹那间,伏兵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出。喊杀声、惨叫声顿时响彻云霄,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杨武与刘景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他们虽奋力抵抗,无奈对方人数众多,己方渐渐陷入了绝境,士兵们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
而此时的刑部大堂内,三司会审已然开始。徐靖得意洋洋地将伪造的密信、证人的供词一一呈上,理直气壮地指控谢渊通敌谋逆。参与会审的官员们,要么是石党的忠实走狗,要么是畏惧石党的权势,纷纷随声附和,认同徐靖的指控,全然不顾证据的真伪和正义的呼声。
谢渊强忍着身体的剧痛,试图为自己辩解。他的声音微弱却坚定有力,详细地陈述着自己的冤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证据中的诸多破绽。然而,在奸佞的强权面前,他的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螳臂当车,根本无法改变这看似已成定局的局面。
就在徐靖志得意满,准备宣布判决的那一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大堂内的紧张气氛。秦飞率领着玄夜卫如疾风般赶到了刑部大堂。他手持刚刚获取的关键证据 —— 赵墨的供词(玄夜卫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赵墨的家人,从他们口中得知了真相,并在理刑院灭口之前,以雷霆之势救下了赵墨),高声喊道:“徐靖伪造证据,构陷忠良,证据确凿!三司会审应立刻暂停,重新审理此案!”
徐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又惊又怒,厉声呵斥道:“秦飞,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刑部大堂,干扰会审,难道你想谋反不成?”
秦飞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决绝,大声回应道:“谋反的是你和石崇!你们这些奸佞之徒,祸乱朝纲,残害忠良,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将你们这些败类绳之以法!”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一场新的厮杀,似乎即将在刑部大堂上演。而被押在堂下的谢渊,看着眼前这风云突变的一幕,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他知道,这场忠奸之间的激烈对决,还远远没有结束。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能否等到正义降临的那一天,仍是一个未知数,一切都悬在了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片尾
谢渊被暂时押回诏狱,身体状况愈发糟糕,气息微弱,全靠狱卒的照料勉强维持生命,却依旧坚守气节,等待着最终的审判;徐靖因秦飞的介入,未能如期给谢渊定罪,心中满是焦虑与愤怒,开始与石崇密谋新的阴谋,企图彻底除掉秦飞与谢渊;秦飞掌握了徐靖伪造证据的部分证据,却因石党的势力庞大,难以立刻将其定罪,只能加强对谢渊的保护,继续收集石党谋反的证据;杨武与刘景在突袭诏狱的行动中被俘,被徐靖关押在诏狱深处,遭受严刑拷打,逼其承认谋反;玄夜卫与石党的冲突愈发激烈,京城的局势变得更加动荡不安,百姓们人心惶惶,期盼着正义能够早日到来。
一场更加残酷的忠奸对决,已然拉开序幕。谢渊的生命依旧悬在刀尖之上,大吴的江山社稷,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卷尾语
这场暗夜惊惶,是徐靖等奸佞困兽犹斗的真实写照。他们因惧怕阴谋败露,不惜伪造证据、威胁证人、打压异见,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借助石崇的权势与官官相护的黑暗生态,他们的阴谋一度畅通无阻,将忠良谢渊逼至绝境。
谢渊自始至终都处于被动地位,他身陷囹圄,无兵无援,只能默默承受奸佞的构陷与酷刑的折磨。他的吃亏,在于他的忠直坦荡,在于他对朝堂公正的过分信任,更在于他低估了奸佞的残忍与卑劣。他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无论如何挣扎,都难以挣脱强权的束缚,生命随时可能走向终结。
徐靖的急谋虽看似周密,却终究留下了破绽。玄夜卫的介入,让这场看似已成定局的冤案出现了转机。这也印证了,无论奸佞的手段多么狡诈,权势多么滔天,都无法永远掩盖真相。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这场风波深刻揭示了官场的黑暗与人心的复杂。中立派的退缩、证人的屈服、官员的明哲保身,都在无形中助长了奸佞的气焰。而秦飞、杨武、刘景等忠臣的坚守与抗争,虽暂时未能扭转局势,却为正义的到来保留了火种。
对于大吴而言,这段动荡的岁月,既是对江山社稷的严峻考验,也是对人心的深刻淬炼。徐靖与石崇的阴谋,不仅是对忠良的迫害,更是对朝廷纲纪与天下民心的践踏。他们的倒行逆施,终将引发更大的反抗。
如今,谢渊仍在诏狱中苟延残喘,忠奸双方的博弈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未来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与凶险,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当民心再次凝聚,当证据确凿无疑,当正义的力量足够强大,奸佞终将被绳之以法,忠良的冤屈终将得以昭雪。而这段历史,也将永远警示着后人:坚守正义或许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但纵容奸佞,必将导致国破家亡。唯有明辨忠奸,严惩邪恶,才能守护朝堂的清明,保江山的永固,不负苍生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