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亭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骂娘的冲动,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蠢蠢欲动的谢云海面前。
“云海堂弟,稍安勿躁!段少主说得在理,这雷纹豹确实是段家追踪在先。”他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劝阻:“何必为了区区一只妖兽伤了和气呢?”
谢云亭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狠狠剜了谢云海一下,暗示他看看自己狼狈的队伍——谢七重伤,雪芷兰惊吓过度,他自己也损耗不小,拿什么去跟状态完好的段家六人硬碰硬?
简直是自取其辱!
谢云海被谢云亭这么一拦,再看到段无涯身后那六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段家精锐,发热的脑子也瞬间凉了大半截。
刚才的狠话不过是习惯性的嚣张和被骤然见到李青萤和谢观雪完好的嫉恨冲昏了头。
此刻有了台阶,谢云海立刻顺坡下,只是姿态依旧僵硬难看,梗着脖子,强撑着世家少主的架子哼道:“哼!既然云亭堂哥开口,本少主也不屑于同你们争抢!区区一头七阶妖兽,让与你们段家便是!”
小溪边,李青萤微微偏头对身侧的谢观雪低语道:“啧,瞧见没?还让呢,说得跟他真能抢到似的,这身破布条配上这张嘴,倒真是绝配。”
谢观雪未置一词,只是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另一边,段无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眼神冰冷地扫过谢云海,如同在看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他甚至懒得再和谢云海废话一句,注意力重新锁定在那只蓄势待发的雷纹豹身上,手稳稳按在剑柄上,低喝:“结阵!”
段家六人闻声而动,身形如电,瞬间变换位置,形成一个严丝合缝的包围圈,凛冽的剑气纵横交错,如同无形的牢笼,将中央的雷纹豹牢牢锁定,杀机四溢。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瞬间,那只狡猾的雷纹豹琥珀色的竖瞳猛地一转,它敏锐地察觉到了段家的决心,强行冲击包围圈绝非明智之举。
而谢家那群人虽然看着狼狈,外强中干,但人数较多,气息杂乱,纠缠起来也麻烦。
这样想着,雷纹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战场边缘看起来最“薄弱”的一环——只有两个人,一个坐轮椅的废物,一个气息微弱、脸上还有碍眼胎记的少女,外加一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的低阶月影狐。
柿子,当然要挑最软的捏!制造混乱,才有脱身之机!
“吼——”
雷纹豹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调转方向,舍弃了段家的包围圈和谢家众人,裹挟着刺目的紫色电光,如同离弦之箭,以惊人的速度直扑向小溪边的李青萤和谢观雪。
它锋利的爪子上缠绕着噼啪作响的雷弧,带起的腥风瞬间吹乱了李青萤额前的碎发,死亡的阴影当头笼罩。
“小心!”段无涯脸色微变,没料到这妖兽如此狡猾,竟选择攻击最弱的一环。
李青萤瞳孔骤缩,灵剑瞬间出鞘,寒芒乍现。谢观雪眼神一厉,轮椅上的防御阵纹瞬间亮到极致,形成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挡在身前,同时右手已扣住一枚冰蓝色的玉符。
一直安静蹲在旁边的元宝此刻全身毛发炸开,金色的眼瞳中不再是平日的灵动狡黠,而是爆发出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混杂着惊怒与极度警惕的光芒。
然而,就在缠绕着雷电的豹爪即将撕裂淡蓝光幕的瞬间,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带着穿透灵魂的冰冷杀意和无边凶威,毫无征兆地在李青萤和谢观雪身后炸响。
这吼声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狠狠地砸在了在场每个人的神魂之上。
段家结成的剑阵瞬间一滞,修为稍低的弟子脸色煞白,气血翻涌。谢云海、雪芷兰更是直接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谢观雪是第一个察觉到身后异样的,就在雷纹豹扑来的瞬间,他只觉得背后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陡增。
他猛地警惕回头,只见在不足十丈远的乱石阴影之中,一对猩红如血月的眼睛骤然亮起。
紧接着,大地震动,碎石飞溅。
一头体型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巨狼缓缓踱步而出,通体覆盖着银灰色的毛发,在稀薄的雾气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微微张开的口中,獠牙森白如刀。
它出现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化神期的恐怖威压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子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这赫然是一头八阶妖兽——血苍狼。
“八阶?!这怎么可能?!”段无涯心中巨震,难以置信地低吼出声,按在剑柄上的手背青筋暴突。
灵源秘境限制金丹及以下修士进入,这是铁律,妖兽的八阶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化神期,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所有人心头炸响,眼中除了恐惧,更添了浓重的惊骇与不解。
血苍狼的目光瞬间扫过全场,带着一种睥睨蝼蚁般的漠然,最终,这双冰冷到极致的狼瞳死死地钉在了李青萤的身上,眼神专注又渴望,仿佛她才是唯一值得它关注的存在。
雷纹豹原本凶悍的气势瞬间被碾得粉碎,琥珀色的竖瞳中充满了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扑击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紫电溃散,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好几圈,撞断了几棵小树才停下。
整个场面死寂得如同坟墓,只剩下血苍狼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群狼低嚎。
段无涯的手死死按着剑柄,指节捏得发白,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化神期的威压让他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
他身后的段家精锐,也是个个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僵硬。
谢云亭脸上的虚伪笑容早已化为一片死灰,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谢云海和雪芷兰更是瘫软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谢观雪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轮椅上的淡蓝光幕在血苍狼阴冷锐利的威压下裂出细纹,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但他挡在李青萤身前的动作没有丝毫动摇,身形甚至微微前倾,如同一座沉默而坚定的山岳,又似被激怒的凶兽牢牢护住身后的珍宝。
他手中那枚冰蓝色的玉符,已然被捏得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丝丝缕缕的寒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
李青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被猩红的狼瞳锁定时,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却并非恐惧,而是她体内某种沉睡的力量在这极致威胁下被强行唤起,正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愤怒咆哮。
她左脸青白交错的胎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微微灼烧。
李青萤心中惊涛骇浪,几乎要忍不住骂出声:这血苍狼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偏偏只盯着我一个人啊?!我脸上是写了“美味佳肴”四个大字吗?!